番外 颜明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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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道德经》 显德元年（954年），颜明彰五岁那个初夏，深夜，天空雷声炸响，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京城颜宅，走廊里挂满了白色布幔和白色灯笼，这是家中有丧啊！ 一位雍容华贵、面容和善的妇人带着下人焦急地四处寻找着什么，凌乱的脚步声让人觉得烦躁，地板上全是湿漉漉满是泥浆的脚印。突然，贵妇人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哭声，把手指放到了唇边，让众人安静。 下人们训练有素，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贵妇人轻声慢步顺着声音走到了衣橱边，将耳朵贴到门上，这隐隐的哭声果然是从里面传来的。 贵妇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只留了一位贴身侍女在边上。贵妇人将柜门轻轻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个颤抖的小身影，是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贵妇人松了口气，人总算找到了。 这贵妇人柔声道：“彰儿，你怎么躲在这里来，到大伯母这来。” 五岁的颜明彰腿上放着一个玉笛，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一声惊雷又把他吓得不停地颤抖，像是一只小羊羔。 见彰儿没有理自己，贵妇人心疼地叹了口气，眼眶不由分说地红了。一旁的侍女正想进去将孩子抱出来，贵妇人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贵妇人艰难地爬进不太宽敞的柜子里，坐到了彰儿的边上，轻轻将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语气柔和：“彰儿不怕，这是打雷，是雷公公在敲鼓呢！你听……” 贵妇人配合着打雷的节奏，一边说一边学着打鼓的样子，做给彰儿看。 彰儿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慢慢地将双手放下了，但是身体还是紧绷着。 贵妇人搂着孩子，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轻哼着一首曲子。 极其疲乏的孩子，整个身子放松了下来，靠在贵妇人身上，慢慢地睡着了，睡得很是安稳，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玉笛。 一旁的侍女想要将孩子抱出来，却被贵妇人制止了，她张嘴轻声道：“还没睡实呢！” ———————— 忽然房间门外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朗声道：“夫人，孩子找到了吗” 贵妇人怀中的孩童，在睡梦中都被吓得一激灵，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好在拱了拱，又接着睡了，气得贵妇人赶紧给侍女使眼色。 侍女紧忙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之上，冲那身影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轻声道：“老爷，小点声！孩子夫人哄着呢！刚睡着！” 来的人是颜氏现任家主颜泽，颜老爷自知犯了错，连忙噤声，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他缓缓走到衣柜旁，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等待夫人的批评，果不其然，颜夫人剜了他一眼。 颜老爷连忙赔笑，帮着把孩子抱出来，递给一旁的侍女，再伸手将自家的夫人从柜子里扶出来：“夫人受累了。” 侍女将孩子接过，轻轻地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掖好被角，关上门出去了。 颜夫人扶着颜老爷的手臂，艰难地爬出衣柜，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微微皱起眉头，佯怒地笑了，嗔怪道：“你别给我添乱，就成了！说个话跟打雷似的，吓不死人！” 颜老爷顺坡下驴，连忙给颜夫人揉了揉肩膀：“为夫知错了，现在就给夫人捏捏肩，望夫人海涵！” 颜夫人笑逐颜开，随即，她又叹了口气，一脸愁人：“这彰儿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原先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颜夫人说着，想到这几日的事情，眼眶又红了。颜礼泽和二弟颜礼卓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深厚，大房一脉本就人丁稀少，颜礼泽成婚多年，膝下一直无子，现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颜老爷搂过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二弟和弟妹那么好的人，偏偏回京述职途中，这就遇见上这样的事情，你说上哪说理去！好在这孩子命大，居然能躲过一劫，他必定是受了不少惊吓，如今能活下来，我们也得知足。回头，我们再找找其他大夫，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颜夫人走到床边，坐在孩子边上，用手指将孩子的几根碎发拢到耳后，心疼地看着孩子：“彰儿福大命大，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了，过继的事情怎么样了明日，不就要定了吗” 颜老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族里的长老都不同意，也不能怨他们，彰儿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是过继了，将来就是家主，他这样如何能成为家主呢这事得徐徐图之。” 颜夫人听完，鼻子有些发酸，挪开了视线，叹了口气。 —————————— 次日，艳阳高照，颜氏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了颜氏祠堂，祠堂内人头攒动，颜家家主颜礼泽抱着颜明彰和夫人王氏并排步入颜氏祠堂，众人纷纷站起行礼。 祠堂内按辈分高低依次是二房的一脉：二叔颜祖晖、二婶徐氏、四弟颜礼卓、四弟妹赵氏以及他们的孩子六岁的颜明昭；三房三叔颜祖宁、三婶李氏、三弟颜礼恺、三弟妹孙氏、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五岁的颜明轩和四岁的颜明悦；四房四叔颜祖睿、四婶孙氏、五弟颜礼润，颜礼润年纪轻，尚未成亲，因而没有子嗣。 今日，主要的议题就是家主颜礼泽过继一事。 二叔在这辈分最大，率先开口：“礼泽啊，你跟王氏成婚多年，尚无子嗣，这过继的事情今天务必得有个定夺！” 颜礼泽点头称是。 三婶早就按捺不住了，用手肘怼了三叔一下，示意他抓紧表现。 三叔一脸讨好，开口道：“礼泽啊，明轩这孩子，你别看他才五岁，但是聪慧又沉稳，前几天先生还夸了他，是栋梁之才啊！还有明悦，虽说只有四岁，但是现在已经认识五百来个字了！一教就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