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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良久，宋远平决定要见一见田水多： “鲁副市长，水多同志哪方面出了问题” 鲁长风摇摇头说： “应该是经济方面的问题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我想和他谈谈，为了避嫌，你陪我一起过去吧” 鲁长风一口答应： “好的，我给市纪委张书记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 鲁长风用座机给张书记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对方一听是宋远平要见田水多，不敢怠慢，马上做出安排。 尽管宋远平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但省纪检委书记的突然造访，还是在市委、市政府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两个人刚走出电梯，市委林书记领着一大帮领导们也刚好迎面走了过来。 林书记约五十多岁，面庞清瘦，皮肤微黑，也许经历过太多的官场沉浮，他脸上布满了褶皱，如果不是他一身笔挺的西服，走在大街上，人们一定会以为他是农村来的农民老大爷。 他老远就笑着伸出手： “您好宋书记，欢迎您莅临我们黄州市指导工作。” 宋远平皱了皱眉头： “林书记，以后就别讲究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这么大一帮子人，得影响多少工作呀” 林书记吃了个没趣，只好尴尬的解释： “宋书记，您调到省城工作几个月了，市委市政府新来的同志大多数没领略过您的风采，大家都想见一见您，所以…… 宋远平扫视了一眼这群领导们，看见秦玉洁和王德昌也站在人群里，马上又露出了笑脸： “德昌同志，玉洁同志，你们两个留下来，其他的同志见也见了，就别再耽误工作时间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很快又散开了，秦玉洁向来快人快语： “宋书记，刚见面就要把人家轰走啊” 宋远平和她握了握手，故意沉着脸说： “秦部长，几个月不见，你这张嘴还是不饶人呐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这个人喜欢简简单单，我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大家也不用看我的脸色！” 秦玉洁“咯咯”的笑了： “咯咯……，宋书记，人家大领导都嫌下面的干部接驾来迟，您倒好，还嫌麻烦了咯咯咯…… 宋远平也笑了，和王德昌握着手说： “都说咱们的秦部长是“铁娘子”，这不是也会说笑话吗哈哈哈……，哈哈哈…… 王德昌紧紧地握着宋远平的手，舍不得撒开： “领导，早就盼望着您能来看看我们，今天，您终于来了！” 宋远平眼里满是歉意： “单位工作实在太忙，对不起大家了，今天晚上破个例，我做东，大家好好的聚一聚！” 秦玉洁接过话茬说： “领导，我能向您打听个私人问题吗” “说吧，打听什么” “您什么时候结婚我们都等着随礼呢” 宋远平脸上一红，只好尴尬的笑笑，一语带过： “这个问题暂时保密。” “您可以保密，但您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们！” “放心吧，我还等着你们的礼金办喜酒呢。好了，我还要和鲁副市长去见一个人，大家先忙去吧，晚上咱们再聊！” 站在一旁的林书记好不容易才插了一句： “宋书记，晚上我安排吧” 宋远平笑了笑说： “我刚才说了，晚上我安排，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参加！” 林书记激动的连连点头： “服从领导安排！” 宋远平转过身刚要走，林书记又接着说： “宋书记，您原来住的那套房子谭市长已经住进去了，但后面的常委楼还有两栋闲置着，要不然，您今天晚上…… 宋远平打断他的话说： “住宿方面就不麻烦你们市委了，晚上我住市委招待所！” 见到田水多的那一刻，宋远平眼睛湿润了。 他蜷缩在问讯室的椅子上，稀疏的头发乱糟糟的支棱着，原本笔挺的西装，如今皱巴巴的，领带歪斜的挂在脖子上。 他曾经圆润而光泽的脸庞失去了光彩，他眼窝深陷，眼皮沉重的几乎要黏在一起，偶尔抬起时，浑浊的眼珠里浮着血丝，像困在深潭里的死鱼。他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角，指缝里还残留着没经过修剪的泥垢，曾经批阅过无数文件的手，如今正簌簌抖动着，像秋风中飘落的枯叶。 “老田，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您是……，宋书记” 田水多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连整个身体都是抖的。 “是我，你的眼睛怎么了” 田水多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谢谢您领导，谢谢您还能想起我这个阶下囚。我这眼神以前就不好，您走了以后，我这双眼睛更不争气了，视力越来越差，到现在看人模模糊糊的，领导，我还有资格和您握手吗” 宋远平站起身走过去，两只手紧紧的和他握在一起： “这些情况，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说呢” 田水多眼角滚出几颗浑浊的泪水，声音哽咽着说： “我不能和您说，我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我心里清楚。您是个好领导，我不能污染了您的名声，也不想让您为我操心。” 宋远平长长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和你谈谈的，我对你关心的太少了。” 田水多越发的感动： “您别说了领导，这是我自作自受，和您没关系。” “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在的时候你不自首呢” “我……，我不想丢您的脸，我也实在没那个勇气。您到省纪检委主持工作以后，反腐浪潮一波接一波的，力度也越来越大。随着身边的同事们一个个的落马，我知道，距离我也不远了。我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经过多日的思想斗争，我终于想明白了，与其整天担惊受怕的，还不如投案自首，最起码，我心里得到了宁静。” 宋远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说： “老田，你做的很对，逃避不是办法，人这一生就像一幅复杂的拼图，我们每个人都能从中发现几块不如意和不圆满的碎片，总会有些磕绊与遗憾。无论命运给了你怎样的安排，你都要勇敢的面对，你要相信组织，要好好配合组织对你的审查！” 田水多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既然主动投案自首了，就没打算和组织对抗。昨天谢副主任说了，对我的审查已经基本结束了，或许这一两天，我的案子就会移交到检察院，剩下的日子就只有等待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生活上的，或者是家里有什么事需要组织帮忙的” 田水多撇了撇眼角的泪滴： “谢谢您宋书记，您有这句话就行，家里一切都好，我也很好，就不麻烦组织了。” “那好吧，你安心等待，生活上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纪检委的同志不会为难你。” 田水多心里清楚，宋书记这是要走了： “宋书记，您能来看我，是对我莫大的鼓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谢谢您了…… 晚上，宋远平信守承诺，和几名老同事聚了餐。一个多小时的聚餐时间里，他一直闷闷不乐，田水多凄惨的样子，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齐琼早早的打来了电话： “远平，你今天回金州吗” “单位事情太多了，吃过早饭就回去。” “走之前，咱们能谈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