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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明交代完毕，便开着车子下了山。
到了家，停了车，看见李迁徙家里的灯亮着。
平日里，她家是不会在夜里亮灯的。
他看着那明亮的灯光，笑了笑，然后走进花园门，穿过光秃秃的花园，走到廊下，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安顿好了。
很快他就收到回复：知道了，谢谢。
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他再回复道。
没有打起来的意思吗
覃明不禁笑了笑，然后再回复道：早点睡觉，晚安。
李迁徙看着手机上的晚安，本来打好的字，又一个一个地删掉了。
然后变成两个字：晚安。
覃明关了手机，开了门，走了进去，开了灯。
也许是那对父子间的对话，有太多的人间烟火气，让他走进自己这个安静的家，感觉有些寂静。
其实，隔壁也很安静，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这边更寂静。
那种寂静，让他怀疑自己之前，为何会喜欢这里。
他亮了灯，一如往常。
走到二楼，从落地窗看过去，她家的灯，已经熄灭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又开始出门跑步。
但是她也只是围绕着旁边阿根廷少年的房子，她跟他的这三栋房子跑圈圈。
她担心孩子有事，特别是现在。
他拨打了几桶电话，然后准备新的资料。
“你来公司一趟，我们需要处理一点小事情。”萧迁在电话里说道。
“现在吗”
“现在。”
他推开自己的花园门，等着她经过这里。
很快，她就从右边来了。
“我现在要去外面。”他开口对一身运动装的她说道。
“哦……”她应道，脸上都是汗水，但是呼吸如常。
“你在家里小心。”他叮嘱道——她昨晚留灯，所以他觉得自己出门，也应该跟她说一声。
——不是为了更安全，而是为了让她更放心。
“哦。”她应道，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往家里走。
跟往常相比，她少跑了两圈。
她走了几步，又转身，他还站在原地。
她走到他身旁，看着他。
“说吧。”他的语气有些幽怨——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很要命。
而萧迁在电话里，又实在催得急，他不能跟平日里一样，耐心等待。
“哦……你也应该小心点。”李迁徙开口，说了出来，觉得很顺畅，但是又觉得怪异。
她的口气，听起来实在像在叮嘱出门的丈夫，特别是在这清晨的薄雾里。
她脑子里晃过礼义廉耻，晃过寡妇门前是非多，晃过自己的不屑，晃过现实，还是再开口：
“今日大雾，开车尽量小心。”
覃明闻言，笑了。
不是嘴角的笑意，而是裂开了嘴巴，大大地笑了。
他那一笑，仿佛是少年，毫无经历沧桑的明媚。
而她知道，那并不是真的。
他在法庭上的敏捷，老练，都时刻提醒着她，他的力量，像开了挂。
所以他这样明媚的笑，让她很分离，不知道该觉得惊艳，惊讶，还是就觉得明媚就好。
“嗯。”他应道，声音很温柔。
他的声音，从昨天某个时刻开始，就温柔得没有了那原来的沙砾感，软软的，轻轻的，听在她耳朵里，能带来痒痒的感觉。
她因为那种痒痒的感觉，脸颊浮起些许的红晕。
覃明心里本就对她有情，再见她这副样子，不觉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庞。
手抬了起来，未见到她的闪躲，他却垂了下去，回到自己的裤袋里：“回去吧，我走了。”
他转身了，她也跟着转身，她走进自己家的花园门，他也是。
她走进客厅，仔细摸了摸孩子的体温，然后再回到玄关处，微微开了门，听见他发动了车子，然后离去。
她关上了门，回到孩子身旁，拿起笔记本，打开来，查看邮件。
等她将工作处理好，然后挨着孩子躺了下来，准备睡觉，却看见手机放在旁边，她想了想，打开来，忍不住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一看之下，她心跳迅速加快。
“雾里看花，心如明镜。”
配图是起雾的小区大门口。
啊，她这些小动作，简直有够弱智！
正这样似嗔似怪地搜索研究着自己的心境，她的手机亮了亮——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都是静音状态，有电话来，只会亮起屏幕。
她看了眼那个电话，是昨天覃明告诉她的，她弟弟李迁随的电话。
“什么事”她悄悄地走到玄关处接电话。
“我今天请假，教会爸爸用这些电器。”李迁随在电话里说道：“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她皱了皱眉，虽然昨天他的状态，就已经让她很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么早，还知道打电话来关心她，这真是她原来，觉得有生之年都不会发生的事。
“需要我会告诉你的。”她说道。
李迁随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她，一时意外，停住了。
“你那个工作，也不好请假太久，既然那么辛苦考到了证，就好好工作。”李迁徙打破两人的沉默。
“你确定”李迁随没想到从这姐姐嘴巴里还能听到鼓励，他还以为，最多比父亲反对鄙视的态度好一点。
“不过，你应付爸爸就够累了，若是他念得厉害，你就将矛盾往我身上移，也可以拿我威胁他，像什么他不老实点，我就不给他打钱之类的。”李迁徙说道。
“哇哦……”李迁随闻言，觉得自己可能换了个姐姐。
“有你在，他会安心一些，上次他的车子出了问题，撞到了墙上，吓到了一个女人……总之，他被吓得不轻。
他总觉得自己有存款，外面的人都会想着要讹诈他的钱，所以有些神神道道的，胆子特别小。
那里晚上有一趟公车，若是实在太晚，你就坐出驻车，车费我付。”
“你……不会是因为丈夫死了，所以脑子坏了吧”李迁随不禁脱口而出。
然后李迁徙听见电话里，夹杂着他们父亲大声的责骂：“你个兔崽子，你在说什么勒
你不知道安慰你姐姐，还在这里戳她痛处，你是忘记了，你小时候，她是怎么照顾你的了吗
要不要我提醒你，她是怎么抱着你哄你睡觉，一边写作业的啊
昨天还好意思说，姐姐累到写作业睡着，那还不是因为你……”
电话被挂断了，李迁徙回到床垫边上，仔细凝望着女儿安睡的面颊，想起了另外一张脸，眼泪不觉又落了下来。
哎，她这几天，哭得实在是太多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