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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下一瞬，瞧在其余人的眼里，便是华玲珑因为生气一个劲儿地大步往前，紧跟着不小心撞着了那正端着香茗的丫鬟。
“呀！－”那丫鬟惊呼一声，稳住了身子却是没稳住手上的托盘，登时就一个踉跄，托盘里的茶杯便“啪啪”几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因为四溅的茶水，离得近些的沈氏和华念卿等人还有些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了些，华玲珑却是跟着没稳住身子，娇小的身形一下子便摔在地上。
当然，众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已经落在华玲珑露出的那一截完好无损的右手臂上，却是并不会想到，那另一只隐在袖间的左手，却是对着地上的好几块碎瓷片狠狠地用力一划。
钻心的疼意，紧接着便传了过来，华玲珑抿了抿唇瓣，随即在那小丫鬟的搀扶下又站了起来。
滴滴嗒嗒的血珠，从华玲珑的左手衣袖那里，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面上。
“四小姐，您受伤了－”那小丫鬟第一个发现，扶着华玲珑便惊呼了一句。
华玲珑摆了摆头，一边将左手的袖子也给卷了起来，一边压抑着疼意呐呐开口：“无妨，就是被碎片磕着了些。”
果然，那左手臂处，因为磕在了那碎瓷片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当然，大概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么一出，伤及自身，却都是华玲珑不得已而为之的障眼法。
如若不然，今日这出戏，她怕是很难圆下去。
“大夫人，大姐姐，三姐姐，如何，现在可是满意了－”华玲珑站直身子，又放下了两只手的袖子，抬起眸来低低地问了一句。
这一次，的确是眼眶泛红了，因为真的疼。
当然，看在其余候着的婢女眼里，自然便会更偏向于如此娇小清瘦却又受尽委屈欺负的华玲珑。
看吧，明明不是被人害的，还非得让人卷起袖子来以证清白，四小姐当真也是够可怜的。
沈氏还没有说些什么，却是听得外面又响起了一道通传的声音：“老夫人到！”
一袭墨青色夹银线绣五福的外裳，衣摆处还勾勒着几朵祥云，虽然上了年纪气色却是极好，尤其是那一双满是精光的眼睛，花白的鬓发间还配着不少珠宝，正是老夫人刘氏。
见着刘氏进来，沈氏连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捏着手里的锦帕得体一笑，温声开口：“您怎么来了－”
避开沈氏过来搀扶的玉手，刘氏却是到了那座位前，看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眉眼一皱，手里拿着的龙头拐杖还敲了敲地板，没好气地开口：“老婆子要是不来，怕是这前厅今日就该翻了天了！”
沈氏对着华念卿使了个眼色，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也没有接话。
华念语会意，小碎步上前，一把挽着刘氏的胳膊，随即娇俏地开口：“祖母，您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刘氏的脸色，这才稍微缓了一分，眼睛一扫，见着前厅中间站立的华玲珑，随即又脸色一拉，对着沈氏出口训斥了一句：“珑姐儿身份再不济，那也是府上的正经小姐，如何能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露出手臂来！”
沈氏面上一怔，却也不笨，连忙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颔了颔首：“您说的是，是妾身鲁莽了。”
见着沈氏认错，刘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大概是才注意到华玲珑的手臂嗑着了，这才蹙了蹙眉头喝了一句：“都是傻的么，还不快带四小姐下去包扎止血！”
“是是，老夫人。”扶着华玲珑的小丫鬟忙不迭地就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了，随即便准备带着华玲珑下去处理些手臂上的伤口。
华玲珑的脚边，其实都已经滴了一滩血了，但是这么大的前厅里面，这会子才记起来要让她去包扎止血一下。
“谢祖母，玲珑这就下去了。”华玲珑颔了颔首，轻轻浅浅地应了一声。
脚步未动，华玲珑随即又侧过脸去，对着扶着自己的小丫鬟低低开口：“不必一道去了，你且快将这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免得一会子再伤着了人。”
“哦，好，好的四小姐。”那小丫鬟一愣，竟是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扶着华玲珑的手，应了一声。
华玲珑这才迈着步子，任由那左手衣袖间一滴滴滑下来的血迹落在地上，缓缓地越过众人走出了前厅。
待到出了前厅，华玲珑伸出手去，压着手臂处的伤口，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拢芝正站在院门口等着呢，见着华玲珑回来面上一喜，随即又见着那左手衣袖上的斑斑血迹，面色紧接着就是一变，连忙迎了过来扶着她：“小姐，您受伤了！”
华玲珑失了些血，虽然身子骨养回来了些，到底还是觉得脑袋有些发起晕来，心里面也是觉得虚得很。
“无碍，先进屋去处理下伤口。”华玲珑摇了摇唇瓣，意识倒还是格外地清醒，一边轻轻地开口，一边往屋子里面走着。
拢芝扶着华玲珑到了屋子，又脚步匆匆地去柜子里面取来了华玲珑自己备着的一个医药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懂那些药到底该怎么用，只能干着急，拢芝只好去寻了一把剪刀来，又给华玲珑端了盆热水过来。
因为之前用衣袖压着伤口，这会子，伤口跟衣料都已经黏在一起了，华玲珑便只好将那一截衣袖剪碎了些。
“唰”地一声，华玲珑咬了咬牙，手上一个用力，便将那黏在伤口上的布料给扯了下来，登时就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血肉模糊的一片，看上去，格外地让人觉得心疼。
拢芝的泪珠子，一下子便掉了下来，只是捂着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哭什么，又不疼。”华玲珑咧着嘴笑了笑，只是有些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更让人心疼，明明是想安慰拢芝的，却是惹得她泪珠子掉得更凶了一些。
华玲珑轻叹一声，也不说话了，只是忍着疼，拿了瓶消毒的药酒往伤口上一淋，好不容易稳了稳疼得有些发颤的手，华玲珑又拿了一小瓶止血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面。
洒完了药粉，华玲珑用纱布细细地裹上了一圈。
只是，一只手有些不好打结，华玲珑正准备低下头去用牙咬着好配合着右手打个结，拢芝却是上前来，接过那纱布，动作虽然不怎么熟练，却是并不曾碰疼华玲珑，仔仔细细地打了个结。
见着拢芝手上的动作，华玲珑觑着她已经不掉泪珠子了，便打趣了一句：“还是拢芝姐姐的手巧。”
拢芝也不接话，替华玲珑打好结，又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随即又忙着给华玲珑找了身干净的衣服，伺候着她换上之后，这才候在了一旁。
华玲珑处理好了伤口，却还是觉着脑袋有些发晕，知道可能是之前失了些血，这会子身子发虚，便怏怏地倚在了那一方美人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一觉醒来，都已经是下半天的时分了。
华玲珑下了美人榻，刚刚坐在桌前，拢芝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及至桌前，拢芝将那托盘上的小汤蛊放在了华玲珑的面前，又递给她一个小勺。
好在华玲珑只是左手不便用力，右手还是丝毫不受影响，乖巧地接过小勺拿在手里。
“小姐，这是奴婢熬的红枣枸杞莲子羹，您快些吃了。”拢芝一边轻声开口，一边揭开了那小汤蛊的盖子，刹那间，一股袅袅的香气便散了过来。
“那，我把这一蛊都吃完，你可别再给我甩脸色了啊－”华玲珑对着拢芝挑了挑眉，举着手里的小勺子，又一本正经地开口。
甩脸色
拢芝佯装不满，将那小汤蛊往华玲珑的面前推了推，随即嘟囔了一句：“奴婢明明是心疼小姐好不好！”
“好好好，吃完这一蛊，就不心疼了啊。”华玲珑眉眼一弯，随即低下头去，舀了一勺吧唧一大口就塞进了嘴里。
见着华玲珑一脸卖乖地吃了起来，拢芝这才无奈一笑，也就这样由着她了。
吃完了那满满一汤蛊的红枣枸杞莲子羹，华玲珑倒是觉得有些撑，一直到了晚膳时分，也就挑了几筷子的清淡小菜吃了些。
是夜，华玲珑虽然白天睡了好半天，到了晚间又开始犯起困来，因为手臂上有伤口也不能沾水，华玲珑便只擦了擦脸，随即便打发了拢芝下去歇着，本来自己也是想上床早些睡的，只是这会子倒是觉得手臂上隐隐地有些疼，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索性也不急着睡了，华玲珑靠在那软榻上，随手从压在底下的榻板里摸出了一本民间小说，有一页没一页地慢慢翻看着。
她这软榻底下，压了好几本之前买回来的民间读物，都是些小说之类的，就为了像这种百无聊赖的时候派上用场打发时间。
只不过，华玲珑到底高估了她自己，原来她对这种什么李翠莲与隔壁杀猪匠鬼混、县官大老爷强占民女的段子，完全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随手翻了几页，华玲珑便手一抬，“啪”地一声便将手里的话本给丢到了角落里去了。
左手不能压，好在还有右手，华玲珑单手枕在脑后，偏过头去，窗柩是一半打开一半合拢的，春日渐渐过去，已经能从春季的和煦，嗅到那么点儿夏日即将到来的燥意了。
原来一晃，她已经在这帝都从冬末快要过到夏初了－－
华玲珑眯起眼来，看着挂在天幕中的一弯朦胧的月牙儿，思绪，也跟着染上了一抹迷离。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只是往后，怕是越来越不会有什么安生的日子了。
至少，在这华府里面是如此。
她倒不是喜欢多愁善感，只是今日经历了这一番，却是引得她心神乱了些。
那一张像极了华念念的脸，到头来，还是会与她为敌。
就是不知，这其中的缘由，总归不会真的是那无心的一句玩笑话，险些让她失了招架的法子。
虽然伤着了自己，却是瞒了过去，没有杀敌一千，却是自损了八百。
视线一转，落在自己的左手上，华玲珑睫羽一垂，轻轻阖上了眼睛。
往后，需更加小心才是－－
华玲珑就这么在软榻上睡了一宿，一觉起来，除了脖子稍微有些酸痛之外，其他的倒是觉得都还好。
本来还想着今日出府去一趟香药阁那边，但是，好像并不行。
华玲珑用完早膳，刚好换完衣服的时候，却是听见弄月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四小姐，二少爷来了！”
嗯华白琛
“哟，好一个秀丽的小丫鬟－”紧接着，还能听到华白琛那似是调笑的声音。
“进来吧。”华玲珑坐在圆桌前，对着外面应了一声，随即便见着房门一开，华白琛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华玲珑一边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一边又对着外面淡淡开口：“弄月，去沏壶茶水来。”
“是，四小姐。”弄月应了一声，随即便脚步匆匆地下去沏茶水去了。
屋子里面，便只剩了华玲珑跟华白琛，还有候在一旁的拢芝。
华白琛坐在华玲珑的对面，神色一敛，清咳了一声，随即才沉声开口：“咳，手如何了”
“没废。”华玲珑举了举自己的左手，又扭了扭脖子，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华白琛，随即又接着开口：“说吧，有什么事儿”
看华白琛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自然能猜到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
果然，华白琛低低一叹，与华玲珑隐隐相似的眉眼之上掠过一抹担忧之意：“今日乃是夏日宴，在帝都城外的护城河里泛舟游湖，府上的几位小姐都须得到场。”
泛舟游湖讲道理，她哪有那么多闲心陪着这些人，眼下香药阁那边，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为何都得去”华玲珑眉尖一拢，却是搞不懂怎么非得让一众人都去，有些不耐地问了一句。
华白琛拿着手里的折扇，却是并未展开，只是摩挲着扇柄，听见华玲珑的问话，顿了顿才接过话来：“这是祖母的意思，届时几位皇子也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