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是曾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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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远以为陆远回卧室里会躺下。 但当他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陆远正在整理着奶奶的遗物。 陆远瞧见唐明远进来了，便开始说了起来。 “我奶奶一手把我带大，供我读书，供我上大学，我以为上了大学，毕了业，就能工作赚钱了，就能让奶奶享福了，我还告诉奶奶，等我赚了钱，我就不让奶奶那么辛苦的给别人做手工” “我奶奶一辈子没走出过海城，她其实挺想看看世界的，我和奶奶说，我赚了钱，就带她去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带她去上海，带她去深圳” “可是老天爷一点儿也不让奶奶享福，我刚有了积蓄，奶奶就倒下了” 陆远一边收拾着，一边说着。 唐明远也不打断，就这么听着。 因为他知道，陆远还处在悲痛之中，他能够一直说，也代表着一种宣泄。 总比积压在内心里要舒服一些。 但陆远说着说着，突然抱着一堆奶奶的衣服掩面哭泣。 唐明远凑了过来，将那些衣服拿在手里，放到了床上。 那一看就是奶奶没有穿过的衣服，特别的新，也特别的好看。 “这是我发第一个月工资给奶奶买的衣服，这是后面给奶奶买的，我多希望奶奶穿着我给她买的衣服出去旅游，可是奶奶一天都没有穿过，她舍不得，她每每拿出来看看，一直在笑” “我奶奶……” 陆远擦拭着眼泪，又开始说了起来，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一直在整理着这间大卧室的衣柜，橱柜，抽屉，将奶奶所有的遗物，都整理了出来。 一个大皮箱，正好能够装下所有奶奶的东西。 陆远望着它们，就像望着奶奶一样。 那些针线，是奶奶一辈子的心血，是奶奶用它们，来供养大了陆远这个孙子。 陆远没有将它们放到箱子里，而是仔细地收好，放到了一边的衣柜里。 “等头七的时候，我把这些带给奶奶，我希望奶奶在那边，还能看着孙子给她的这些好看的衣服在笑” 陆远坐在了床上，望着那个大箱子，伤感地说道。 陆远并没有收拾奶奶的床铺。 依旧是奶奶盖的被子，奶奶枕过的枕头。 只是将铺子铺在那里，将奶奶的遗像放在床头上。 陆远躺在一边，一翻身，便将奶奶的遗像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闭上了双眼。 唐明远知道陆远是睡不着的，他见陆远不再说话了，便叹息了一口气。 将那张折叠小床放到陆远的身边，也躺了下来。 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陆远的肩膀。 “远子，叔还没有具体和你说过叔的事情，叔啊，其实和你差不多，母亲在叔十几岁的时候就走了，叔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父亲脾气不好，爱喝酒，但父亲把叔养大，供叔上了大学，当了兵，叔毕业后，也是想好好孝顺父亲的，只是天不遂人愿，叔刚大学毕业，父亲便得了癌症” “叔无法找工作，只能自己创业，将父亲带在身边，那几年，父亲的病一天比一天差，疼的父亲整日嗷嗷直叫” “叔不如你，叔没有那个耐心，总会跟父亲争吵，父亲疼的吃不下饭，把饭碗给摔了，叔还嫌他不体谅叔的辛苦” “唉，叔后悔啊，尤其是看到你，对你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找护工，只有你自己，你奶奶不叫不闹，也是因为你照顾的好，叔不如你” “远子，叔是想告诉你，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叔是过来人，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奶奶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远子，你有叔陪着，还有你郭叔叔一家，还有王奶奶，你还有家，我们都是你的家” 唐明远轻声地说着。 陆远没有任何的回答，一直闭着双眼。 唐明远知道他都听到了。 别的，唐明远没有再说。 脑袋突然疼了起来，唐明远起了身，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打开自己的包，赶紧将一片药吃了进去。 缓了许久，他才熬了过去。 回到卧室的时候，瞧见陆远依旧紧紧抱着奶奶的遗像，仿佛已经熟睡了过去。 唐明远给陆远盖了盖被子，重新躺了下来，叹息了一口气，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夜，就此安静下来…… 而在内陆梅家村隔壁的村子里，正是梅微结婚的这一天。 晚上，热闹过后，梅微独自坐在床上。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浑浑噩噩的度过。 没怎么吃东西，就算是别人过来闹洞房，她也只是敷衍。 脑子里全都是陆远，全是奶奶。 梅微害怕陆远忘记给奶奶吃药，害怕奶奶会不会被痰给卡到，又担心陆远一个人无法离开奶奶，什么也做不了等等。 但这些担心过后，梅微便是无尽的自我哀叹。 她嫁人了，她没嫁给喜欢的人，她的人生，还是无法自己选择。 虎子醉熏熏的从外面进来。 关上了房门，笑着看着梅微。 “媳妇儿，是不是等着急啦你今天真漂亮啊” 虎子直接凑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就搂向了梅微。 梅微赶紧躲闪，用双手推开虎子。 虎子一瞧，起身将窗帘给拉上，又将灯关上。 黑暗中，虎子一巴掌扇向了梅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哼，去城里打了两年工，心变野了是不是从小你就许给我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别想那些没用的，老子这些年，给你家里干活，给你家里撑门面，送走你爷爷奶奶，老子还花了彩礼，为了你，老子花了多少钱” “你要是不好好伺候老子，看老子怎么打你” 虎子的声音带着怒气，并伴着耳光的声响，在这个夜晚交织开来…… “远哥，哥，你怎么不来接我，哥，我嫁人了，你真的喜欢我吗哥……” 睡梦中，梅微的眼泪与质问，看在陆远的眼中。 陆远努力地去拉梅微，可是，梅微的身影，渐渐远去，那背影，带着哭泣，带着失望，带着认命，消失在了陆远的眼前。 “小梅，小梅” 陆远大声地喊着，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