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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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安亭溪心中一动。李清照接着道：“其实人也是这样，德夫虽然离开了，可他着的《金石录》还在，我们共同收藏的金石刻还在，一起讨论过的词句都还在，只要我在，它们都在，德夫也在……我生命中曾经有过如此多美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那么贪心，想把所有的美好都长长久久留在身边……”李清照摇这头“太贪心了……”
片刻之后方才又道：“若站在张汝舟的角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名正言顺的拿出去卖个好价钱，这就是这些东西能带给他的全部‘美好’。谁挡了他的路，就灭了谁。他榜上无名，却谎称是德夫的同窗，只不过是想攀个交情，看是否有机会将自己的品级升上一升。这也罢了，转过脸就与若柳有了私情。德夫过世，更是想把我们夫妇二人平生所藏都据为己有。为此，从池阳开始就步步为营，直到我一步步走进他早已设好的局中才罢。想我孤傲一世，最终行差踏错，竟成了世人眼里的笑柄。不仅如此，后世若有人还记着，我也终归是一个笑话了。这就是张汝舟的恶毒之处，为了一己私欲，把我的清白、心气、尊严，都统统踩在了脚下。即使我真有本事将他碎尸万断，事实就事实，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们也像那些美好的事情一样，发生过了，也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见李清照没有说话，安亭溪很想告诉她，自己能够背诵她的《如梦令》，却真心不知道她居然有过这么不堪回首的经历。可是，谁信呐
李清照忽然坐直了身子，开口道：“如果我就任由他将自己踩在脚下，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她直视着安亭溪，一字一句地道：“活该被世人耻笑。”说罢一扬头“平心而论，就张汝舟那样的人品和能力而言，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为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之所以得手，那也是因为我的贪心和自以为是让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如果这是一场对弈，我承认自己已经满盘皆输。不过，也不是只有你才能布局。现在，是时候重新再来一局了。即使这盘棋还没下完我就死去，那我也只会怨天绝不尤人。”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安亭溪都忍不住想为李清照叫声好了。不过她心里更为疑惑，就因为綦友嘉的一次探望，竟能让李清照有如此大的转变不知道他到底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又跟李清照说了什么
就听李清照又道：“张汝舟根本就是一只老狐狸，看我居然开始下地走动，食量也有所增加，一时又去找王继先添改我的药方。王继先知道我初通医理，又久病成医，单只开方子，从不送药。我看了方子，自己添减了让王姐姐亲自去找康郎中抓药。于是，若柳索性找了个错，要将王姐姐赶出家门。我正寻思着如果所有人都在这院子里呆着，什么时候能找到张汝舟的错处，便将计就计让李贵找了家农舍，把王姐姐放了出去。这样李贵也可以以照顾老妻之名时不常的离开这里。就在这时，鹰儿竟从会稽寻到了这里。我手里能用的棋子儿慢慢多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