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甲人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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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
猎户山洞。
剜一独坐火堆旁，他的真名应该叫“白铃铛”。从北方到这来的唯一目的，不过是害逝甲小剜，报仇雪恨，抢夺其官职啥的，其实不重要。
不断添加的柴火使火烧得更旺，跳动火苗里好像有自己的脸，还有剜三的。不过是幻想罢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一条歧路。
“我永远也忘不了娘对我说——你不孝，不是个东西。
所以甲小剜他必须逝，这是我来这里挨冻的最大目的。好冷……”
明明没有风雪。那股阴森森的冷空气无孔不入，哪怕躲到山洞下面也不着见效。
稻草边上，是一把胡须，本来打算扮作剜三的模样去灭了甲小剜，始终迈不出艰难的一步，不然当时，早那么做了——偷梁换柱。
“唔呵，坏人真难做。”
可剜一，并不是坏人。
或许当年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冤假错案不可以平白无故的去冤枉一个普通人，谁也不行。
“嘶～冻疮”
僵硬的手指，发紫红肿，就是这钻心的痛让人想起自己还活着。好在身体还能感受到痛苦，还有个反应。
“差点忘了，现在是冬天。”
把手向烟气上凑，炽热温度烧灼冰冷脸庞与指尖，只留下声声叹息。
在西山枯树林中，或许已经没有活物。
合月楼——
脱离了县城熟悉的府邸，这对夫妻又能有什么事情可做数钱一个个银子，只能看，又能拿去哪里花
只好讲讲过去作为士卒的故事，来解闷。
又一边提防着远在县城中的潜在危险。那是仇人，那绝对是仇人。
县城衙门——
甲小剜，准确说，该称他为甲典吏。本来还盼着做个县尉，结果就只是个兵房典吏，从属于兵房司吏，跑腿之类的麻烦事还真不少，一点都不如北方普通士卒轻松愉快。
男儿当自强，只想回沙场。
初来乍到，肯定是要吃点亏的。转念又想，自己这一大把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今后仕途有所好转，又有什么用年老，做什么都不如以前。
知县大老爷人倒是挺好的，愿意帮忙去调查那同名同姓的富豪，一查，结果这家人神秘失踪。
既然失踪了那就更好，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你——
当时知县说完，任甲小剜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也就是说，他白来了，今后就得这样把小小的典吏给做好。
可以卸职吗
是可以的，不过之后又上哪儿去北方已无法回头！村子更得背受骂名……
骂名也好，好过异乡异客。
思量后，来到知县办公的二堂，说出辞职原委：“俺是个粗人，这种职位，还是觉得生疏、不习惯。俺想回家，安度晚年。”
四十岁，不年轻了。
等今后升职，那得猴年马月，至少还要等一个甲子。实在等不起，不如乖乖期盼下辈子轮回，或许能出生个好人家。
毕竟，这是个怎样的时代，都心里清楚得很咧。除非王侯将相，其他人像人吗
不像，刍狗罢了。
最后，在知县那丝偷笑之中，甲小剜告退。等待他的，不过是更悲惨的结局。
回村
“算了吧，俺去更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当那些年爱过的人诶，都不在嘞……不在嘞！”
连自己都觉得荒谬，衙门外左顾右盼，灰色天空飘有雨雪，非雨又非雪，慢慢飘落在瓦片上，啪嗒一声。
看什么看，还有钱没赚。
温饱问题，谁来帮忙解决！甲小剜敢打赌，到今后他已经逝去不知道几百年后的世界里，一定还有想他这样的人——矮穷矬，最底层艰难度日，明明是有逆天的本事的，却迟迟换不来机遇，时间反而成了“逝神”的一把锐利剑刃，越来越近。
“除非俺这是木头脑袋，不会吃饭！”
说的对，只要人们还有一张嘴，只要脚下的土地还贫瘠，只要“生生”不息，那就没有彻底平衡的那天。
不变的历史，增加的人口。对大自然来说，物种多样化才是王道，可对更大的领域来说，单方面的生灵强势，或许更能走的远、走的快。
“俺都没有子嗣的。”
一想到这件破事，怒意就直腾腾往上冒。对了，富豪府邸……或许可以去看看情况，没准能够打听到陈小姐的线索。
“瞧俺这木头脑袋，再不精明点真的吃不饱饭。”
他是真真正正的甲小剜这个身份的主人，既然那个富豪神秘失踪，他去顶替不就行了吗再说，看情况多拿点利益，至少今天能够吃饱饭，不也行
赶快！甲府的地址早就打听好，铭记于心。不去白不去，管它什么阴谋诡计，哪怕鸿门宴，也得碰个运气不是么
——没准今后败帝王斗苍天。
“哎呀，俺是一个快乐嘀光棍咧，舒舒服服去吃过饭。陈小姐，俺来救你啦。”
憨笑，拉紧斗笠，破风前行。
艰难走了三个时辰，前前后后没少绕远路，到甲府门前。
大概是这里吧，问了那些奴仆，得以确认。
却怎么也不敢上前。
其中一个奴仆诧异地打量，嘀咕：“这个人好像老爷。”
斗笠遮盖住半边脸，下巴上又没有一根胡须，哪里像
甲小剜不急于暴露自己的脸，细细问道：“这甲府主人叫什么名字听说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凶险”
奴仆甲：“胡扯！我们老爷和夫人，只是外出经商，会有回来的时候。你个外人懂什么去去去，一边待着。”
奴仆乙：“你长得好面熟。”
奴仆丙：“难道你是县衙里的人”
夫人
甲小剜耳朵竖起来，用近乎哀求的声调、辱骂的语气，呵斥：“什么夫人你们这里有什么夫人！是不是姓陈你们的老爷，是不是甲小剜”
奴仆乙：“你怎么知道”
奴仆丙：“呆！他打听过！”
看来是真的。
甲小剜咧开嘴笑笑，失意不得志，恨不得把面前这三个小奴仆给撕成牛肉干，可惜早已没有那些少年心肠与志向，暮年不过苟延残喘。
雪花冰晶，此刻竟突然那么清晰。降临到人世间，引燃一场寒冷的冬天，把留着爱恋的心给湮灭。
于奴仆不解的眼神中，甲小剜拿起斗笠，露出真容。
众人吓得面皮发白，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你是谁”
“是啊，长得像老爷。”
“他弟弟吗”
弟
甲小剜刚好饥肠辘辘，便说道：“俺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多多少少自己都觉得不齿于人，可为了晚饭，不得已而为之啊。
“甲小剜他……亲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