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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大小姐,我能去探望霜姐姐吗啊啊啊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萧浔鹿双手合十,睁着黑亮亮的眼睛露出乞求,如果有尾巴,一定摇成了螺旋桨。
陆映雪在外一般被称为晋阳王特使、王府主事或者陆大人。
但是在她从闺阁女子蜕变的前期,就认识她的人,私底下还是习惯称呼为大小姐。
毕竟直呼大名不太尊重,叫职位又太正式。
陆映雪没有纠正那些,她是维系麾下众人与晋阳王之间的纽带,平易近人比较重要。
“再过两日吧,”陆映雪委婉拒绝,“她刚醒来,情绪不太稳定,我担心你们无意间会刺激到她。”
萧浔鹿垮下脸来,怏怏不乐。
悄悄与苏辞月对视一眼后,小声嘟囔:
“明明刺激霜姐姐的人是你们!
睁眼醒来家没了,环境变了,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还没弄清楚境况,认识了十多年的人,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啊啊啊啊啊,光是设想一下,我都要被气死了!”
“是这样吗”
陆映雪一愣,环视众人,“如今的镇国公府跟奉都的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苏辞月知道给上司留面子,没再出言反驳,而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倒是萧浔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气成了一只河豚,直言不讳:
“你这个假姐姐!”
搂着孩子的谢青鸾语气柔和的补充了一句:
“我儿子晚上睡觉,被他父亲从左边移到右边都会大哭。”
陆映雪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同样的人同样的环境,孩子在睡梦中都能发现不对。新镇国公府建得再像,终归不是原来的地方。
略微想了下沉香院众人的死状,她打了一个寒颤,虽然没查到具体原因,但总感觉与小病秧子有关。
罢了,谁搞出的事,谁自个儿摆平。
是生是死都受着!
她不管了。
……
暮色下,一辆奢华的马车提前拦住了荆时越的去路。
车帘撩开,露出了少女柔弱清冷的脸。
“走这么慢,难不成是在等我追你”
一出口便是嘲讽,荆时越沉稳的表情有些龟裂,他沉声道:
“没有。”
“那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
“没有好一个没有……”
少女大笑起来,被眼泪模糊的双眼忽然变的狠戾。
她压着满腔悲伤,放声质问:
“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走,就我不知道,你看我长得像傻瓜吗如果我没想起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这样一走了之!”
“二小姐你……”
荆时越瞳孔放大,冷漠在此刻回暖。
少女泪如泉涌,她铿锵有力的回答:
“是,我想起了,所有的所有!
可是在你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我的太医哥哥就已经死了!是你没给我整理记忆的机会!是你先放弃了我!”
“陆小姐……”
荆时越迎上去解释,却被少女愤慨的打断。
“你以为我会摇尾乞怜,说我错了,还是会跪在地上抱着你的腿,求你别走,承诺此生只爱你一人,好让你翻身做主
白日做梦!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一样,我也一样!
既然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愿意赐予你制造遗憾的机会!愿你此后半生孤独为伴,事与愿违!”
“陆小姐!”
“荆时越,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别再回头!”
……
“不,不对。”
……
“赔你付出的青春!”
少女将一箱黄金砸到荆时越的脚边。
“如今正逢乱世,各地银票难以流通,这五百两金子够你挥霍的了。
但在离开之前,把三年的债务清了。”
少女搂着荆时越倒在了草丛里,指尖灵活的勾着他的腰带。
“像这样的白发美人,也还没尝过。伺候好我,我就让你走。”
……
“也不对。”
……
少女站在荆时越的面前,忽然从袖子里亮出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将匕首往更深处推去,挂着泪珠的双眼冰冷无情。
“太医哥哥你知道吗,只有死人才能抛下我!”
……
“还是不对呢。”
沉香院里,抱膝坐在秋千上的陆凝霜睁开眼眸,又一次叹气。
不够,全都不够!
荆时越犯下的错,怎么可能如此简单摆平,就算是死,也太轻松了吧
没人知道,被抛下是陆凝霜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她前世遭受的所有苦难,都与被人抛下紧密相关,她在心底深处,始终仇恨着本来与她最亲密的三个人。
是母亲先抛下她,给了她一具孱弱的病体!
是父亲再抛下她,让她成了任人宰割的孤儿!
是祖父最后抛下她,将她推进了无尽的深渊!
她是母亲留给父亲的希望,是父母留给祖父的希望,多令人感动的爱啊,可谁又曾给过她希望
孩子从不会关注你为他付出了什么,他只会记得自己遭受了什么!
有人说,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对于陆凝霜来说,那就是不可治愈的一生。
陆凝霜逗弄着食指上泛着红宝石光泽的小冰,噙着幽笑,启唇:
“荆太医,你准备好了吗”
院中的侍从们正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再次被打砸一空的屋子。
他们目不斜视,安静有序,就算陆凝霜做出再惊人的举动,他们也不会大惊小怪。
在蛊虫和毒药的双重作用之下,这一批侍从成为了陆凝霜最听话的工具人。
对的,听话。
下人而已,她只需要听话的。
……
荆时越将整理好的多宝盒交给了师妹,让她找机会送到镇国公府。
抬头看了渐落的日头,踏上了远行之路。
“不再等等吗”
出城的晚归亭处,相送的师弟问道。
“不用了,不会有人来的。”
“那是,你都没给人家说。”
柳徇风将搭载着重物的小毛驴牵过来,拍了拍毛驴的脊背。
“包袱里有干粮和盘缠,外边兵荒马乱的,投宿不一定安全。你牵着毛驴往山里歇脚,都比走大路安全。”
“不用了。”
荆时越两袖清风,什么行李都没带。
柳徇风顿时气恼,一把将缰绳塞荆时越手里。
“让你牵着你就牵着,就你这执拗的样子,会让我以为你在怨我!
走吧走吧,要走赶紧走!幸好那位小姐不用看你这鬼样子,我看着都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