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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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虽然走了，但他并没有离开我的生活。 我总能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突然发现他掉落的毛发，也会下意识的把余光里的黄色当做是他。 直到现在，，一年过去了，我还是适应不了没有大黄的生活。 周医生，你说当初我要是没有去看电影，没有去喊那声大黄……” 接下来的话刘欢没有说出口，周粥也没办法给他安慰，也没办法给他开一瓶没有包装的维生素。 刘欢出来了，他的手里攥着一根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金黄色的毛发。 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被周粥带走的二常还有三常。 这些年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照顾，但是每次见到他们，他们都会默默地趴到我身边。 人会变，动物不会。 “走吗” 温晚摇了摇头，轻声道：“时间还早，我想再听听。” 在我叹气时，陈墨抿了下嘴问道：“周粥每天听着这些东西，一定很累……” 我没有回答，默默看着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推开了房门。 “周医生，忙吗” “不忙，坐吧。” 男人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是朋友推荐我来这里的，他说你不会像别的医生那样胡乱开药，也不会插话反驳，我来这里不求药。” “在我眼里，你们都没病，我很乐意当一个听众。” “谢谢。” 男人再次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问道：“能抽烟吗” “可以。” “不知道从哪和您聊，嗯……从小吧。 小时候日子过的很舒坦，在别的家庭还在骑自行车时，父亲就已经开上车了。 那时候家里有个工厂，是爸爸靠着自己打拼出来的，母亲说他当时可骄傲了。 但是在我七岁那年，厂子里有工人操作不当，卷进了机器，弄断了腿。 父亲想用钱把事平下来，但是却被村里几个眼红的人揪着不放，他们让工人的儿子找父亲来要天价的赔偿。 虽然父亲赔偿了，但还有很多同行，厂子被勒令停工了，各种检查也没停过，很快厂子就倒闭了。 但是父亲不甘心，不顾母亲的反对把那些人告上法庭了，是以敲诈勒索的罪名。 罪名成立了，工人的儿子还有村里很多人都进去了。 但也得罪不少人，特别是那个工人的大哥，那天他喝了酒，在村里人的鼓动下拿着刀进了我们家…… 那天母亲去姥姥家了，父亲把我关在了屋里，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了一滩血顺着地缝流进了屋内。 门被撞开了，我的腿上挨了一刀，没有死，是邻居救了我。 可是那个行凶的男人并没有判，妈妈签下了谅解书，不光没拿到赔偿，甚至还承认了他是个精神病…… 母亲哭肿了眼，我的腿也残了。 学校里的同学爱开我的玩笑，说我是水沟里的蝌蚪，只有一条腿能动，爱哭爱找妈妈。 久而久之我开始厌倦了，自己学着离开拐杖走路，不让母亲接送我上学。 同学说我的母亲是个黄脸婆，是个看不清的路的瞎子。 因为母亲当时哭的太多，在父亲走后去了一家纺织厂，没日没夜的干着针线活。 我受不了他们的诋毁，也反感她，我觉得当时如果她不签谅解书，我们的生活不会是这样。 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中，学校很大，说我是瘸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第一次家长会我害怕他们见到母亲，特意跟老师说了母亲工作忙来不了，但她还是来了，还带了我早上没吃的鸡蛋。 开完会后，母亲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了我，说我考试很好，想带我去吃一顿好的。 可我却把鸡蛋扔在了地上，我恨她，特别恨，但是回头却看到了她把鸡蛋捡了起来，擦干净后塞进了嘴里…… 那是我第一次心疼她，可第二天还是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他们在讨论我的母亲，讨论我们家以前的事，甚至还跑过来问我当初为什么不要赔偿。 我不知道，也很难过，那是我第一次萌生自杀的想法。 那天我没有写作业，躺在床上拿了一把削铅笔的刀子放在了手腕上。 可我狠不下心，我怕疼，也怕死不掉又被同学说闲话。 正当我准备收起刀子时，母亲却悄悄的走了进来。 她没有开灯，而是坐在了我床边一直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问她怎么了，她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说刚醒，她说……她说梦到我失踪了，想来看看我。 等她走了以后，我好像听到了她的哭声，于是偷偷地趴在了门缝上。 透过缝隙，我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刀子，还听到了她的呢喃。 她说她放不下我。 她说她不是不想要赔偿，只是怕我再遇到危险。 她说她想死，也不敢死。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原谅了母亲，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父亲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母亲，她不敢，她害怕，没了父亲，她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从那以后我去上学都会带着母亲煮好的鸡蛋走，也不再恨她。 可是那些事就像一个蛀虫，每天啃食着我的神经。 我想……如果我考进一个好高中，就不会有那么多闲话。 于是我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终于以一个优异的成绩离开了那所初中，去了城里最好的重点高中，还是个重点班。 在那里果然没有那么多诋毁，每个人都在用功学习，可是我很笨，虽然在学校里的排名不错，但在班里却是倒数。 即便我拼命地学，还是追不上，后来老师找到了我，说学校外面有个辅导班，一节课五十块钱。 我没答应，因为那是母亲半天的工资。 不过我还是去了，老师找到了母亲…… 可我很笨，等成绩出来后在班里还是倒数，但是母亲在开完家长会并不怪我，我只怪自己，那是我第二次萌生自杀的想法。 还是那把铅笔刀，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往手腕上划了一下。 有血，很疼，心也疼，我好像舍不得屋子外面正在给我做饭的母亲。 我刚用透明胶带缠好手腕，母亲就敲门了。 我出去吃饭了，桌子上是我最爱吃的鸡腿。 在夹鸡腿时，鲜血流出了袖口滴在了桌子上。 母亲没有说话，带着我去了医院，伤口不深，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回来了。 回到家以后母亲就走了，我也睡了过去，可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头摆着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最新款的，我在电视广告上见到过，是母亲一个多月的工资。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我并没有去玩电脑，而是更加努力的去学习。 或许是有了母亲的鼓励，我的成绩真的提了上去，甚至名字还出现在了学校里的宣传栏上。 看着自己的名字，想着母亲疲惫的面孔，我觉得自己只要考上一个好大学就能结束这一切磨难，我可以赚钱，赚很多钱去报答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