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妈妈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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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偶尔会做梦，梦见如言出来给她盖上被子，醒来的时候的确是有被子，但那是兰姨给她盖的。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几天也算是给了宁绾一个可以呼吸冷静的小小空间。
她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静静地再陪陪妈妈。
几天后，蒋美人出殡。
天空一片一片黑压压地压下来，下起了小雨。
宁绾始终相信那句话，好人去世了，老天爷都会伤心恸哭。
这天来送蒋美人的人，多得出乎宁绾的意料。她以为会和之前一样，没人来送她妈妈，但事实上，从宁家到外面，站满了来送行的人。
男女都穿上了严肃庄重的黑色西装，人手举着一把黑色雨伞。
叶家的人都来了的时候，宁绾才明白今天人多的真正原因。
她才知道，叶伯父晋升，代替她爸爸成为了z市的新市长。
他们会没有顾忌地来送行的原因，是因为她爸爸贪污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连刑都判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故，整顿之风也不会再因为他们来宁家而吹到他们的头上去。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打听到宁家大少爷如言和新市长的千金叶可柔相处甚好，有传言甚至说两家年底会结成亲家。
宁建国是宁建国，如言是如言，大多都知道如言在部队表现良好，作风严谨一丝不苟，上下级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是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好苗子，宁建国的案子基本上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另外叶家居然肯不计宁建国的这件案子，同意下嫁爱女的话，想必叶海对这个准女婿是相当满意，暗地里的意思少不了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的。
综合种种元素，都构成了今天就算来混个脸熟也要挤过来凑热闹的局面。
人大尚未开始选举新市长，宁建国下马后，叶海做为现在z市第一副书记，理所当然坐上了代市长的位子。
虽然新市长还没正式上任，但这已经是砧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没有任何疑问，准市长一到场，马上就被各路妖魔围了起来。
叶可柔没有进入官场，她和宁绾一样，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现在她成了一名心理医生。
见男人们都在聊些女人不感兴趣的事，叶可柔便走进了客厅，看见宁绾正跪坐在地上，给蒋美人烧点上路的纸钱。
她也直接跪坐在她旁边，捡起纸钱烧着：“绾绾，你别太难过了，才这么些天，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阿姨见了会心疼的，你要好好地，阿姨才能安心地上路啊。你不是只有阿姨一人的，你还有叔叔，还有如言，还有我啊，还有君念如言啊，君其啊，我们都会是你的亲人。”
“如言……”目无焦距的宁绾被触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潸然泪下。
叶可柔想起那天宁绾的反常，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喊着如言哭得那么厉害，忙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着说：“绾绾，那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先别胡思乱想。”
如言这个好如言待宁绾有多好，大家都是知道的，宁绾突然反转说如言欺负她，换谁都无法相信。
其实，就连在这之前的宁绾也不会相信，那个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的如言，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如果他没有在她面前暴露，就算他说妈妈是他杀的，她也一定摇摇头不去相信。
所以可见那天的她是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以为他们信她会多过他？
结果非常的糟糕，不但没有换来其他人的信任和帮助，更被他折磨得半死，人不像人。
“我没事……可柔姐，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宁绾摇摇头，眼里却依然含着泪。
“恩乖，没事就好。”都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病情看来是有好转了，这样一来得癔症的机率又小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蒋美人要上路了，可宁绾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抱着蒋美人的骨灰蹲在地上怎么都不肯交给别人，谁拉都没用。
“绾绾，别闹了！把妈妈的骨灰交给我！”最终惊动了如言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宁绾抬起头，仍是咬唇的模样，豆大的眼泪往下掉。“如言……”
“不可以。”他知道，她想把蒋美人的骨灰供在家里。
他并不迷信，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把蒋美人的骨灰供在家里，宁绾对她的思念只增不减，哀悼永远也结束不了，她会认为妈妈还在，一直陪在她身边，日后无疑会变得神经兮兮，最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如言对宁绾板起一张脸，让其他人都没想到，叶可柔赶忙做和事佬：“如言，好好说话！——绾绾，你乖啊，还是让阿姨早日入土为安吧。”
宁绾还是死死地抱着骨灰龛，偷偷地打量着如言，希望他能首肯。
如言走过去，将叶可柔拉走，直接伸手就去夺，“放手。”
宁绾摇头，死死地抱着。
叶可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一边狐疑。
如言怎么突然对绾绾那么凶？
突然，“砰”的一声，在两人的拉扯中，骨灰龛在地上砸开。
碎得满地都是骨灰。
和大家一样，如言的双眼也有了一丝的变化，很显然他也没想到会打碎了骨灰龛。
叶可柔站得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地面一片湿漉漉，骨灰龛一碎，骨灰很快就被雨水浸湿。
“妈妈……”宁绾嘶哑地喊了一声，突然跪了下去，尽自己的可能用双手将还剩下的一些骨灰捞起，抬起头，无助地颤抖着，四下张望，“妈妈……”
明显，宁绾突然绷断的思维不足以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只是本能地想要保住妈妈的骨灰，然后……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如言的身上。
她忘记了是谁打碎了她妈妈的骨灰龛，也忘记了如言都对她做了什么，她只是眼神呆滞地看到了如言，找到了在这么多人里对她来说最亲的人。
宁绾抬着头，渐大的雨水冲刷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庞。
她的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发出的净是沙哑颤动的声音：“如言……妈妈……妈妈碎了……妈妈很疼……”
泪水顺着雨水在她脸上流淌着，手心里捧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全身又冷又怕地颤抖着，被泪水雨水冲刷得越发晶莹清澈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如言。
那样的宁绾，太让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