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规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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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宫女的要朴素，说话行动都不许轻浮。要有宫廷气派，像宝石玉器一样，由里往外透出润泽来。”完颜姑姑扫视了这一群穿的五颜六色的新选宫女，语气更是冷了几分，“宫女不许描眉画鬓，也不穿大红大绿。一年四季由宫里赏给衣裳。你们才刚刚入宫上头还没有赏衣服，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可以穿的花花绿绿像一只花蝴蝶一样。”
有几个穿粉红色衣裳的小宫女吓得是面色苍白，满头的冷汗。
“请姑姑恕罪。”
最前面那个穿着粉色极其显眼的女子率先跪了下来，后面几个穿着红色绿色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弄干净了再来这里。”
完颜姑姑一说完，宛儿身边就空了一大圈，除了她和招弟还有另外三个宫女以外，其余的人都纷纷回去了。
就在这时，那位粉衣女子从宛儿的身旁走过，宛儿抬眼看清了粉衣女子。这粉衣女子样貌出众，穿上这一身粉色的衣服更是衬得她容颜娇媚。那粉衣女子在宛儿看向她时眼睛飞快闪过嫉妒，狠狠瞪了宛儿一眼之后便挪开视线不去看她。
完颜姑姑不知为何一直看着她，宛儿只能像是在大学军训似的站的笔直，默默接受完颜姑姑的注视。
等到人陆陆续续回到院子中时，完颜姑姑终于挪开了她的视线。
众人纷纷穿上了最朴素的颜色，一眼望过去都要淹没在蓝色和青色的海洋里了。
“当宫女要‘行不回头，笑不露齿’。走路要安安详详地走，不许头左右乱摇，不许回头乱看；笑不许出声，不许露出牙来，多高兴的事，也只能抿嘴一笑。脸总是笑吟吟地带着喜气；多痛苦，也不许哭丧着脸；挨打更不许出声。明白吗”
郑姑姑依然是那么的亲和。
“是。”
众人低头允诺。
“我们宫人见正三品以下妃嫔行躬身礼，正三品以上及皇上，太后行屈膝礼。对比自己位高的宫人时也需行躬身礼。”
“是。”
“代玉，来给大家示范一下怎么行礼。”
郑姑姑招了招手，一个小宫女就走了出来。
“是，姑姑。”
她的走路姿势堪称标准，声音清脆而响亮。她先是行了一个躬身礼，而后又行了一个屈膝礼。
“代玉，很好。”郑姑姑看到代玉行的礼甚是标准，她点了点头朝着众人说道，“要做到这样的标准，你们才算是合格。”
“现在开始练习。”
完颜姑姑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认真练习起来。
走路对于宛儿老说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行礼对于宛儿来说就比较有问题。外行的她还无法做到凭后宫妃子的穿衣打扮而辨别出她们的品级。更麻烦的是在此时的后宫之中，康熙初年进宫的妃子，除了皇后赫舍里氏这位正正紧紧的主子以外其余大多都是没有品级的庶妃，就是像钮钴禄式也只是庶妃而已，大家虽然同为庶妃，可是还是有贵贱之分。
像钮祜禄氏可是来头不小，满洲镶黄旗人，后金开国名将额亦都孙女，太师、果毅公、前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女，权臣鳌拜的义女，当年也是争夺皇后的热门人选。她的地位自然是与其他地位不同的。
雪上加霜的是到了三月份选秀之时，有些秀女会有品级封号，名义上比康熙初年进宫的庶妃们品级还要高，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些新选秀女真的比一些没有品级的庶妃来得尊贵。
“错了，膝盖在弯一点。”
完颜姑姑毫不留情地拿着戒尺打向一个小丫鬟的膝盖，小丫鬟颤抖着身躯极力维持平衡，晃动了许久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膝盖被打得通红，小腿磨破了皮，她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小声地啜泣起来。
“才过了多久就把我的话抛到脑后了吗”
完颜姑姑看着哭泣的小宫女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这样娇惯怕是在宫里活不长久。
小宫女想要忍住，可是越是拼了命的想要止住哭泣越是停不下来，她胡乱地擦着脸想把自己弄干净，可是眼泪鼻涕却是越擦越多。
“好了，好了，完颜姑姑是不是太过严厉了。”出来打圆场的又是一向温柔体贴的郑姑姑，“到底还是新人，不要过于苛责了。”
郑姑姑扶起小宫女，又拿出手帕替她擦干脸：“不过错了就是错了，不能不罚，就罚你抄写宫规五遍。”
“多谢姑姑。”
小宫女感激地说道。
完颜姑姑冷眼看了郑姑姑和那小宫女几秒，随后便又拿着戒尺像一只狮子一样盯着屈膝的宫女们，哪怕是出了一点错她都不会放过，严厉地纠正。完颜姑姑的想法很简单，在皇宫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有不出错的人才能活的长久。
宛儿弯着膝盖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即使今天已经穿上了布鞋膝盖处小腿处腰间还是隐隐作痛，从膝盖处传来的酸痛慢慢涌向身体四周。上辈子的她吃过许多苦头，仅仅是这点程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如今她的身体娇生惯养，又缺乏运动，走的时间一长就腿脚无力。额娘倒是曾经提议要让宛儿学习骑马，可是宛儿却是极为不讨马的喜欢，无论多么温顺的马一旦宛儿靠近就会发怒，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明明是寒冬腊月，冷的不行，可是宛儿却硬生生出了一层汗，她在模糊的视线中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
不能动，不能倒下。
支撑着宛儿的是这过人的毅力。
完颜姑姑看了一眼站的像是青松一般笔直的宛儿默默点了点头。
“好，可以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姑姑终于下令。
所有的人都支撑不住纷纷坐在了地上，宛儿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厚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远，消散在风中。
“接下来是屈膝礼。”
比寒风更凛冽的是完颜姑姑冷酷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
休息了才不过五六分钟，宛儿的脚还麻着，可是随着身边的人纷纷站起来，宛儿若是再不站起来任然蹲在地上就过于显眼了。
没有办法，宛儿一咬牙忍着巨大的疼痛站了起来。
屈膝礼比躬身礼的难度要大的多，膝盖要弯的更低，而上半身却要挺直。
出了一身的冷汗，打湿了衣裳黏在宛儿的身上，时不时吹过的寒风让宛儿身躯一凉，紧接着她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站在旁边的招弟注意到宛儿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在寒风中轻轻摇荡的的身躯，一脸的担忧。招弟自己觉得还能接受这样强度的训练，她的体能比起宛儿来说可是好上许多。
“啊，郑姑姑，有人晕了过去。”
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停下。”
随着完颜姑姑的声音响起，宛儿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还好旁边的招弟眼疾手快接住了宛儿，扶着宛儿坐到地上。
“宛儿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宛儿坐在地上，心里想着要好好增强自己的体能了。
两个小太监出来搬走了晕过去的小宫女。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之后，完颜姑姑拉长了声音道，“你们的行礼姿势瞧着像什么样子，歪歪斜斜的，气度全无。”
众人噤如寒蝉不敢出声。
“完颜姑姑，你说该怎么办”
郑姑姑问道。
完颜姑姑瞥了郑姑姑一眼，她还真是会做人。完颜姑姑嘲讽地想到，她本来就看不惯郑姑姑做人的作风。
“郑姑姑，你觉得呢”
罕见的，完颜姑姑抱拳不为所动反问道。
“完颜姑姑，你也知道我不是很擅长拿主意，还是你来吧。”
郑姑姑脸上的笑凝固住了，这一向直性子从不拐弯抹角的完颜姑姑今天是怎么了
“呵，既然郑姑姑这般说了，那今儿个就算了回去休息吧，但是明儿个我要检查你们的屈膝礼和躬身礼，若是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休要怪我……”
完颜姑姑话没有说明白，但已经让小宫女吓得胆战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