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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生将扇子收起, 缓缓说道：“云姑娘,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云笙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接着说：“许谷主, 跟你说这话, 也是深思熟虑过。”
“哈哈，云姑娘, 我这听着，觉得奇怪得很。”许灵生拿着扇柄点了点桌面, “我可对那所谓的宝藏一点兴趣也无。”
“许谷主，你这话说出来，可没几人能信呢。”云笙摇了摇头, 笑意盈盈, “当初宝藏图可是分了几份，有份是在你这吧。”
“云姑娘，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许灵生笑了起来, 好像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话，“什么宝藏不过是传言, 哪里来的宝藏图？”
“许谷主这么说起来可就没意思了。”云笙挑眉，“当初马蜂寨丢宝藏图的事儿可是闹得挺大，如今江湖上可都知晓这事，你怎会不知？”
“那也与我没甚干系。”许灵生站起身来，看似要往外走, “云姑娘, 我还有些事来处理, 你是要留在大丰镇还是......”
云笙轻笑了下，说：“许谷主，马蜂寨丢失的宝藏图可在我手里。”停顿了下，又说：“在其右角上有个壹字，你说可是？”
许灵生站着没有动，过了一会，说：“王家可有两份。”
“许谷主，咱们能坐下来好好聊吗？”云笙也不回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茶杯，“我是觉得许谷主靠得住，才来找你合作。如果你这边拒绝了，那我也只能去找其他人了。刘震好呢，还是千慈和尚？哦，如今还有个崇日教和无神教呢。”说着话，她也站起身来。
“云姑娘，和你合作，我只觉得是与虎谋皮。”许灵生突然开口。
云笙看去，只见他眼神沉沉，带着一股戾气，
“听你说的，你知道哪些人有宝藏图，甚至连宝藏图都落在你手中。”许灵生握紧扇柄，冷声道：“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吗？云姑娘。”
云笙露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说：“看来若是我不说清楚，许谷主怕是都不肯让我走出这门了，真是难过呢。”
许灵生坐了回去，脸上又带上些许笑意：“坐吧，云姑娘，咱们确实要好好说道说道。”说完这话，顿了下，转而问：“云姑娘对着宝藏那么感兴趣，可是为何？”
“宝藏，是人都想要吧。”云笙勾起一边唇角，显得有些邪意。
“据我所知，云姑娘可不爱金银珠宝。”许灵生紧紧盯着她。
云笙坐回位置上，笑意有些诡异起来：“可我在意容貌啊，人啊，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老太婆。”
“哈哈！”许灵生大笑，笑完看着云笙的目光带了些了然和认同，“你说的对，谁想垂垂老矣！”
云笙伸手撑着下巴，满眼欣喜的看着他，说：“看来，许谷主，也是懂的。”
“英雄迟暮，呵。”许灵生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虽然一直养护，如今手上的皮也松了。
“可惜，我们合作不了。”云笙忽的叹气，笑着摇摇头，“此时想想，和刘震刘长老合作更令人放心......”
‘啪！’
云笙的话还未说完，许灵生就拍桌而起，双目怒瞪。
云笙心下鄙夷，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惊楞住的模样。
“那个蠢货？宝藏之事怕是遥遥无期了。”许灵生咬牙说完，喘了口气，渡步到云笙面前，俯身看着她，语气充满诱惑的说：“那宝藏中确实有不老之药，你想要的，我也想，你我是一样的人。”
“嗯？许谷主的意思？”云笙挑眉。
“我们合作，但你要告诉我，谁给你这么多消息？”许灵生伸出双手撑在云笙两边的椅子上，将她困住，“云姑娘，这点诚意应该有吧？”说这话时，他直勾勾的看着云笙，
云笙没有半丝回避，看着这双阴郁的眼，开口：“来找你之前，我跟崇日教、无神教合作了，你说，我的消息从哪里来？”
一听此话，许灵生将椅子的手把直接掰了下来，阴沉沉笑了笑，说：“云姑娘，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云笙伸出食指绕了下他垂到她面前的发丝，慢悠悠的说：“我只想和你合作，跟其他人合作，不过是为了消息罢了。”
许灵生沉默了下，接着低低笑出声，然后仰头大笑：“云姑娘，你觉得你这话我会信吗？”
“爱信不信。”云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吗。”许灵生看向外头下着的倾盆大雨，幽幽道：“我身上没有必须让你与我合作的东西，这样的雨，你能赶来？”
“明知故问。”云笙嘴角上翘，“所有人都比不得你，你武功高强还很聪明，谋略也胜他人一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赞赏，“若我和其他人合作，是否能凑齐宝藏图还两说，谈何宝藏。”
许灵生看着外面许久，才开口：“可以，我们合作，先拿下王家手中那一张图。”
“千慈和尚的也要。”云笙接话道。
许灵生好笑的看向云笙，说：“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云笙笑回：“有的，就要一股劲拿下才好。”
“那你怎么只提千慈和尚，不提刘震？”许灵生问。
“我这次来告诉你，崇日教、无神教他们一起谋划先杀了你。”云笙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们？”许灵生冷哼了声，显然不信。
“若是崇日教也就罢了，但这无神教的圣女都来了。当初许谷主可是认为沈家被灭是无神教搞得鬼？引得不少江湖人讨伐无神教。”云笙说到这，停顿了会，才继续说：“你觉得他们不会视你为眼中钉？”
话毕，云笙无奈的叹息了下，又说：“许谷主可别说我和你私下合作，不然你我都讨不了好。”
“你心思多，想得也多，仅凭你这些话，我可不信。”许灵生说这话，伸手勾起云笙的下巴，“你还没说怎不提刘震。”
云笙讶异的睁大眼眸，道：“难道不是先拿下他手上的宝藏图吗？”说到这，她低低笑了起来，“这可是合作的诚意啊，许谷主。”
“那你的诚意在哪？”许灵生松开手。
“今日来找你已是诚意，另外，我想许谷主也不想，宝藏图还没着落的时候，就被崇日、无神两教围攻吧？”云笙的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许灵生，“拿下刘震，我有办法让你和崇日教合作，届时，无神教也算其中的盟友，如此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刘震，夺走宝藏图，当投诚礼吗？”许灵生满脸不悦，眉头都紧紧皱起。
云笙抬手轻抚过他眉头，笑说：“什么投诚？不过是饵，把图作假他们也认不出。”
“你心思......真多。”许灵生心中思量了许久，眉头可算是松开了，手还去摸了摸云笙的脸，“你这心可有七窍？”
云笙心内翻起一股恶心感，可她强压着，看着许灵生的目光还很是柔和：“你可瞧不见。”
“这诚意没你，我也能做得，这诚意可不算你的。”许灵生凑近了云笙，眼睛在她脸上巡视着，说：“你做我女人，这诚意也就足了。”
云笙顿时大笑：“许谷主，若是你真长生而不老，我倒可以做你女人试试。”
“早晚的事。”许灵生忽然将云笙扯入怀里，“如今做我女人也是能的，作为大夫，我很懂女人需要......”
而就在他正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时候，外头有丝丝脚步声响。
云笙挑眉：“许谷主你真要放刘长老这么走了？”顿了下，又说：“他可是什么、都听到了。”什么两字加了重音。
“呵。”许灵生低笑一声，下一刻他身体已飞出窗外。
不一会，就响起打斗声，但这声响并没维持多久就停歇了。
云笙定定的看着门口，很快，许灵生半身湿透，衣摆全是血迹，手提着一个刘震的人头走了进来。
“许谷主，真是厉害。”云笙走了过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药草香和血腥味纠缠在一起，味道很是诡异，“好好将图收好，作一份假的备着，我要先回去了。”
许灵生干净的手搂住云笙的腰，说：“不留下？看看那图是何模样？”
“我留下来看图，你会安心？”云笙下巴微抬，俨然是看穿了许灵生想法的样子。
许灵生沉默了下，接着低声笑了几声，说：“若是你早生些年，我说什么都会将你弄到手。”
“那我真要感谢自己晚生了那么多年。”云笙将手收了回来。
但下一刻就被许灵生握在手里，他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说：“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嫌弃我，怎么说我也算保养得当。”
云笙动了动手指在他唇前比了个‘嘘’，道：“人过壮年，便一直在老去，再如何保养也不过是朱颜辞镜花辞树，终究啊......会老的。”说着她抽回手，看似无意的滑过他的长须。
“云姑娘，说的是。”许灵生眼眸沉沉，“不过，过不了多久，便不是如此了。”
“对，到时候，我也就不嫌弃你了。”云笙笑了起来，看起来有点癫狂。
“没错。”许灵生也笑了起来。
两人看起来特别开心，若不是许灵生手中还提着刘震狰狞的头颅，场面会更加和谐。
笑完，云笙退开了些，说：“你做好准备，最晚明日你要到兰城去。”
“好。”他爽快应了。
云笙朝他笑笑，便直径往外走。
谈事情时就自动出去，被迎到隔壁间的云三、云四看到她出来，立马走了过来，将披风、蓑衣斗笠全部递上。
云笙穿上后，便再次骑马往兰城而去。
快到兰城的时候，云笙厌恶地扯开蓑衣、斗笠，整个人被雨淋得全湿。
看得云三、云四疑惑又奇怪，也想跟着要将蓑衣斗笠弄掉。
“你们穿好！”云笙吼了声，语气并不是那么好，“走！回去！”
就算是被雨冲刷，也好像洗不干净许灵生身上传过来的药草味。
这种熟悉的味道，让她作呕！
“是！”云三、云四应下，急忙挥鞭策马跟上。
云笙回到自己的宅子，整个人都有些身心疲惫。
她看着长长的回廊，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就好像她在血池里，没有终止的时辰一样......
漫长的窒息感，充斥鼻尖的、浓郁的血腥味......
“呕！”云笙扶住柱子，终于压抑不住的呕吐了出来，身体陷入迷蒙之中。
“阿笙！”
隐约的，云笙隐约中似乎听到妩子软乎乎的、唤她的声音，她才勉强压抑住那在喉咙翻滚的血腥味，手紧握成拳。
她付出那么多，计算了那么多，这最关键的一步，不能踏错半分。
指甲刺入肉中，她都毫无所觉。
云笙拖着可以汇聚成水流、湿透的身体，往妩子在房间走去。
而妩子正缩在房间里，一双手在掰着坚果，取去的果仁都放到狐妖九灵面前。
“奶奶，我很厉害吧！”妩子颇为骄傲的挺挺胸膛。
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狐妖九灵，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了妩子这话，嗤笑了声：“你们真完事了？”
妩子掰着坚果的手顿了顿，颇为疑惑的说：“这样不是吗？”他昨晚好舒服，阿笙看起来也是啊......
“你们若真完事了，那女娃娃此时浑身上下都会是你的狐狸味，今天我看着没有啊。”狐妖九灵懒洋洋的睁开眼，有些鄙视的问：“昨天书上画的没学完？”说着就拿起酒葫芦往嘴里倒酒。
“有......有学完......”妩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可那进入......没、没洞......”
‘噗’
狐妖九灵一听这话，一下子将刚入口的酒喷得老远，咳了几声，说：“没洞就找啊，老娘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孙子？你都是怎么长大的啊！”
妩子一下愁眉苦脸起来，手指扯着衣摆，嘟囔着：“奶奶养大的，你教大的。”
“你这臭小子还顶嘴了？”狐妖九灵伸出手指就往妩子额上一戳，“这次都没吃下那女娃娃，下次可就很难了！”
“奶奶，那、那我要怎么办？”妩子抿着嘴，眼里又开始泛起泪花，“我很喜欢阿笙，我爱她，不要她讨厌我......想阿笙一直喜欢我......”
狐妖九灵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才道：“这世间什么事情都可以保证，唯独人的感情无法保证。”顿了下，接着说：“人，很少能在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阿笙会的！”妩子猛的摇头，绝强的说：“阿笙和其他人不一样，她那么厉害，那么善良，对我那么好，一定会一辈子喜欢我的，一定会的！”
“傻孩子。”狐妖九灵抬手覆在妩子头上，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她还不知道你是狐狸，如果她知道会如何，都是未知。”就像她之前一样，得知她是狐狸后，便不断远离，最后甩开她。
“那就不要让阿笙知道！”妩子一字一顿的说：“永远不让阿笙知道，阿笙......阿笙就会一直、一直喜欢我了！”
这时，传来脚步声。
狐妖九灵幻化成一道金光上了房梁，妩子的心跳漏了一拍。
房门开了。
云笙一进房门便闻到酒味，目光从妩子身上移到一片狼藉的桌子上。
“阿笙！”妩子本还有些慌乱，但一看云笙浑身湿透，惊得瞪大了眼睛，就要往她跑过去。
“别过来。”云笙急忙说了句，说完又解释道：“今天我身上很脏，我去隔壁沐浴，等会再回来。”
妩子担忧的看着她，很想靠近，但云笙那拒绝的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阿笙，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笙摇摇头：“没事。”说着话，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先去沐浴。”说罢，她退出门外，并关上了房门。
在门口站了会，才到隔壁房间去。
“那女娃娃开始怀疑了。”狐妖九灵坐在房梁上，双腿垂下晃悠。
妩子猛的抬头看向她，气得都带了哭音道：“奶奶！你故意的！为什么不早点说阿笙回来了......奶奶你是故意的！”
“妩子。”狐妖九灵正色起来，说：“你和这女娃娃不是同路人。”
妩子的心重重一跳，双手握拳，摇着头，却不知要说什么反驳。
狐妖九灵继续道：“女娃娃身上血气、煞气冲天，是个命途多舛之人，如今我都算不出这女娃娃后头的路是如何的。”顿了下，又道：“你刚刚瞧着她，你可瞧出什么？”
“累......”妩子说话都带了哭腔，“我看到她很累，很累......”
“但我看着是她强忍着、浓郁的杀意。”狐妖九灵唇角勾了勾，“你若想跟上她的脚步，怕是得修炼个几百年，但只需百年，这女娃娃也成了一副白骨。”这么单蠢的样子，怕是几百年后还是如此吧，唉。
“那我就陪着她，我等着她！”妩子咬着下唇，强忍着眼里的泪珠不掉下，“若是百年后她走了，我就等着她，等她轮回，等着她回来。”
狐妖九灵呼吸一窒，一时间竟无法说话，曾经她......也对那老头说过这么一句话。
可是他是怎么回的？
“你的生命是以千年记，而我每一世只有短短几十年。一次，你等我，两次，你继续等我，三次......这般等下去，没有任何意思。”
“能与你相识便够了，你的命还很长，何须浪费在我这俗人身上？”
“若真的生气，你打我，若还不解气，那等我死后去了阎王爷那，你将我扔进畜生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