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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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侯府门前就停了两辆马车，一辆华丽宽敞，四角还坠着杏黄色的流苏，是宫里出来的马车，预备接薛玉琅入储秀宫的。而另一辆却是寻常普通，是侯府预备送宜夏入道观修行的，两辆马车相对停放在侯府的门前，对比鲜明。 宫里来接薛玉琅的是储秀宫教习姑姑名叫芳缡，通过选秀的世家小姐们要先入储秀宫三个月，期间有教习姑姑教导详尽的礼仪规矩，也要考校琴棋书画等等，三个月后的合格者再由帝后册封位份，最后才能入东宫见到太子。太差的或者犯了大错的女子就要被退回各家府邸，但基本上不会有这样的事，因为女子一旦被退回来就是整个上京的笑话，谁家都不会娶，这辈子也就毁了。 因而储秀宫的教习姑姑是各家都要讨好的对象，在宫里能关照自家闺女平安顺利度过三个月考验期的就是这位姑姑了。 一大早薛老夫人、卫氏都梳洗打扮好，衣着庄重地候在了前厅，以示对教习姑姑的尊重，薛玉琅也穿了一身新做的浅黄色云烟衫子，上边绣着精致的花色，下身是逶迤在地的双蝶云纹千水裙，手臂上挽着青碧色牡丹云烟纱，秀眉如柳乌发如云，端的是娇艳动人。 前厅里备好了茶点，薛涛也满脸笑意地给芳缡姑姑送上了厚礼，芳缡姑姑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了。 薛老夫人对芳缡姑姑笑道：“我家琅儿在家骄纵惯了，到了宫里许多事情还要靠你提醒教导。” 芳缡姑姑细细地打量了薛玉琅后道：“老夫人言重了，侯府里教养出来的小姐岂有不知礼数的奴婢在宫中几十年，见过的世家小姐多了，像薛大小姐这般娴雅淑静的姑娘日后定能得封高位。” 这些话让薛老夫人心花怒放，看着自家的孙女越看越满意。这时，宜夏也来了前厅，她穿着一袭素色衣衫，发上只簪着一根素简的玉簪，进来后给厅上的众人一一见礼。 薛老夫人立时沉了脸，“你过来做什么”这样的场合她突然冒出来，还穿着一身素衣，简直就是丢侯府的脸面。而一旁的薛玉琅也微微抬起了下颌，神色高傲地瞥了她一眼。 “回老夫人，方才陶管家来报说是宫里的秋蕊姑姑到了门外，说是来接小女入道观的。”宜夏神色淡然地答道。 芳缡姑姑原本正打量着宜夏，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秋蕊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照顾皇后娘娘起居的，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她瞬间明白了这个素衣的姑娘定是要替皇后娘娘入道观修行的永平侯的外甥女了。 她虽是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但眉眼生得极好，神色从容，颇有大家风范。从薛老夫人的话中和薛玉琅的神色里就可知她平日里在府上并不受待见，而这姑娘丝毫不为所动，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薛玉琅是被调教出来的礼数，在人前仪态完美，人后不会维持得住。而这位姑娘是天生的姿态从容，不生硬不刻板，人前人后都是一个模样。芳缡姑姑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姑娘的与众不同。 秋蕊姑姑入了前厅，芳缡姑姑连忙向她行礼，秋蕊姑姑向薛涛笑道：“我还道怎么有一辆宫里的马车也在门外，后来才想起今日是薛大小姐入选储秀宫的日子，恭喜侯爷了。” 薛涛没料到皇后娘娘身边的秋蕊姑姑会亲自过来接宜夏，也没准备厚礼，只好笑道：“借姑姑吉言。” 秋蕊姑姑没有在意这等事，对芳缡姑姑道：“时候也不早了，别耽误了入宫的时辰。” “是。”芳缡姑姑应诺了。 薛老夫人和卫氏用帕子抹了抹泪，拉着薛玉琅的手叮嘱道：“在宫里好生照料自己，听姑姑们的话。” 另一边的宜夏却无一人话别，吴姨娘和玉琼没资格出现在前厅，只能在屏风后暗自心酸。 这时秋蕊姑姑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交到了宜夏手上，沉甸甸的令牌是纯金打制的，上边雕刻着展翅昂首的凤凰，这是皇后娘娘的令牌，前厅里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秋蕊姑姑笑道：“娘娘说这两年就要委屈小姐了，小姐在观里若是有什么需求尽可遣人告知皇后娘娘。” 宜夏知道这块令牌的分量，连忙跪下双手接过，“臣女叩谢皇后娘娘。” 秋蕊姑姑扶着宜夏起来，道：“你是替皇后娘娘去祈福的，代表着皇后娘娘，若有人敢对你不敬也不必委屈着。”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给前厅里的人一个提点，薛涛怎能不知，薛老夫人也不敢作声。 宜夏知道吴姨娘与玉琼就在屏风后面，她冲着屏风的方向灿然一笑，跟随秋蕊姑姑出了前厅。 门外那辆普通的马车已经被拉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更为华丽宽敞的马车，马车旁还有禁军和仪仗随行，随后跟着出府的薛玉琅暗暗咬紧了牙。 在去往妙玄观的马车上，秋蕊姑姑拉着宜夏的手叹道：“娘娘让奴婢带话，此番让小姐替娘娘入观修行委屈小姐了，日后娘娘定会为小姐寻一处好姻缘。” 宜夏淡然一笑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姻缘天定，不必强求。” “小姐能看得开就好。”秋蕊姑姑见她这样也放心了下来。秋蕊姑姑是知道内幕的，齐盛是上京多少女子都惦记的郎婿，而宜夏在侯府里的情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若是能得嫁入齐家，宜夏的日子必然比现在好过许多，可惜天意弄人，圣心难测，无端消去了这段姻缘。 而宜夏却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原本是想让清虚道长消去她与齐盛的姻缘，但没想到清虚道长做得这么彻底，用了这个办法连她后边可能有的姻缘都斩断了，两年里，她不必再担心薛涛利用她的婚事做文章。而且在观里，除了祈福，她有更多的时间看她喜欢的医书，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到了妙玄观，清虚道长亲自在山门外迎接，带着她去了后山一处安静的院子。院子里几间屋子，除了居住的房间竟然还有一间专门给她做了书房。书房里的书架上都是医书。 宜夏惊喜不已，清虚道长笑道：“小姐再看看另外一间。”说罢又带了宜夏去了隔壁的屋子，屋子的四壁全做了药柜，各种药材应有尽有，制药的工具也一应俱全，茯苓瞪大了眼睛，“这简直比济世堂还全。” 清虚道长道：“小姐可还满意” 这已经不能用满意来形容了，宜夏笑道：“这不是皇后娘娘让你准备的吧。” “当然不是。” 那就是远在南楚的那位朋友了，宜夏朝清虚道长行了一礼，“多谢道长。”心里也诚心地谢过那位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