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忆苦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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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咯噔咯噔”碾过土路，晨雾早散了，日头晒在背上暖融融的。 杨明洋坐在车辕上甩着鞭子，驴尾巴慢悠悠扫着苍蝇，万大丫坐在车斗里，还在跟杨明沫掰扯：“你那小厨房真不行，去年我去帮你蒸馒头，灶火一旺就呛得直咳嗽……” “本来想着重新盖新院子，可是家公家婆就想住在老房子里面那边条件就那样，没招啊！”杨明沫小声抱怨。 “老人家就是这样，都喜旧，你看我和你大姐夫，也不是买不起新衣服，但就是喜欢那几件，还好我家院子重新翻盖了一下，现在还算宽敞。”杨明沄也感慨道。 “对对对，你们那都是有老人家合着一起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那小叔子……”万大丫本想问问杨明沫那小叔子，想了想又没了下文。 杨明汐看着叽叽喳喳聊着家常理短话题的几个中年妇女，感觉还是这样的乡下生活更惬意。 到了杨家五房门口，杨明汐先跳下车，一眼就看见院角那盘老磨盘——青石板的盘面磨得发亮，边缘还沾着点陈年的麦麸，旁边的老槐树比记忆里粗了一圈，枝桠上挂着个褪色的鸟笼，正是二嫂说要给她买的鹦鹉，正歪着头叫“客人来啦”。 “快进来！”万大丫拉着明汐的手往里走，院子扫得干干净净，东墙根摆着几盆月季，跟杨明汐家的品种像，“这是去年从你大姐家分的苗，你二哥笨手笨脚的，居然也养活了。” 西墙下堆着晒干的玉米棒子，金灿灿的，用麻绳串着挂到房檐下，风一吹哗啦啦响。 “先去菜园子看看！”杨明沫拉着杨明汐就往后院跑，菜园子用竹篱笆围着，里面分了好几畦，茄子紫得发亮，豆角顺着竹架爬得满当当，丝瓜吊在架下，青嫩得能掐出水。 万大丫跟在后面，伸手摘了根黄瓜递过来：“刚浇过的，甜！” 杨明汐咬了口，脆生生的甜，忽然就想起她刚过来的时候——那时候菜园子没这么大，就几畦青菜，几垄茄子瓜果，杨家人口很多，所以菜园子的任务也很重，夏天缺水，菜叶子总蔫着，姐妹几个天一亮就去浇菜园子，得轮流去村旁的小河里挑水浇菜。 有次杨明沫贪嘴，摘了根没熟的黄瓜，涩得直咧嘴，还被娘说了两句。 “想啥呢”杨明沄走过来，手里捏着片豆角叶，“记得这竹架不以前是爹用树枝搭的，一刮风就倒，你二哥总半夜起来修。” 杨明洋挠挠头，接话道：“那时候哪有现在的竹架，都是捡的废木头。有年夏天涝，菜全淹了，娘蹲在埂上哭，说咋给你们凑明天的菜哦，要被饿肚子了……” 万大丫拍了下他的胳膊：“提那干啥！” 杨明洋呵呵笑笑，语气却软了下来，剥了几颗糖给杨明汐姐妹几个，拍了拍杨明沫的肩旁，“那时候你才这么高，总跟在我后面要糖吃，我哪有糖就把娘给的红薯干分你一半。现在好了，二哥我昨天去镇上，买了半袋麦芽糖，一会儿给你们揪着吃。” 杨明沫嚼着黄瓜，笑出了声：“我还记得大姐小时候总帮我补衣裳，我爬树把裤子勾破了，大姐就着煤油灯缝，针脚歪歪扭扭的，我还嫌不好看——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灯油多金贵啊，娘总说‘省着点，还得照着你做女红呢’” 杨明汐看着几人回忆着小时候事情的兴奋劲，有些小失落，原主也是错过这些成长的，更别提自己这个半路来的了。 杨明汐转头看着菜园里的菜，又看了看院门口挂着的玉米棒子，眼眶有点热。 那时候苦，可一家人挤在小屋里，娘煮的红薯粥，爹编的草绳鞋，兄妹几个分一块糖，都觉得甜。 现在日子好了，二嫂的菜园子满是菜，二哥炖着肋条，连麦芽糖都能随便吃，可那份热闹和亲近，一点没少。 “走了走了！”万大丫拉着她们往屋里去，“肉该炖烂了！吃完了我再带你们去后院看你二哥种的向日葵，比人还高呢！” 风穿过菜园，吹得豆角叶沙沙响，老槐树上的鹦鹉又叫了一声“吃饭啦”，阳光洒在院子里，暖得人心都化了。 饭后的阳光斜斜洒在院里，万大丫正收拾着碗筷，瓷碗碰撞的脆响混着槐树的蝉鸣，格外热闹。 杨明沫搬了竹椅坐在花架下，手里剥着瓜子，跟杨明沄唠着屯里新添的小娃娃。 杨明汐则蹲在磨盘旁，逗着笼里的鹦鹉学说话。 陆锦棠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顶草帽，先给杨明沄递了杯凉茶，才笑着开口：“大姐，二嫂，我们几个去作坊和簇学转一圈，看看最近的活计顺不顺当。” 万大丫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嗓门亮堂：“阿棠就是心细！路上慢着点，傍晚回来我给你留着炖肉！” “哎，谢二嫂。”陆锦棠应着，又转向杨明汐，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我顺便回趟千荒山，让那边的人把咱们那小屋子拾掇拾掇，窗框补补，被褥晒晒——说不定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回去住几天。” 杨明汐眼睛一下子亮了，直起身子：“真的那屋前的桃树还在吗前些年我摘桃时留的记号，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着。” “肯定在。”陆锦棠笑着点头，“我让他们多浇点水，等咱们回去，说不定还能摘着青桃。” 杨明沫凑过来，拍着腿笑：“千荒山那小院我还记得！以前咱们去避暑，总在门槛上看到阿汐写下的名字，现在估计都还在呢——锦棠，你可得让他们把门槛好好擦擦，别让明汐再沾一手泥！” 杨明沄也笑着补充：“那屋的灶台以前总漏烟，你让师傅多补几层泥，省得做饭时呛着阿汐。” 陆锦棠一一应下，把草帽戴在头上：“都记着呢，大姐二姐放心。我去去就回，傍晚咱们一起吃二嫂炖的肉。” 看着他牵着驴往巷口走，万大丫忍不住跟杨明沄叹：“阿棠对阿汐是真上心，千荒山那小屋多少年没住了，还记着这些细节。” 杨明汐蹲在磨盘旁，指尖摸着磨盘上的纹路，心里已经开始盼着——盼着回千荒山，盼着看屋前的桃树，盼着在晒得暖融融的被褥里，听着窗外的虫鸣睡觉。 风又吹过院子，带着槐花香，连空气里都飘着期待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