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我叫今胜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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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今胜昔胃里一阵翻腾，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冷静分析：“这说明药品的稀缺程度已经让很多人失去了理智，我们必须要更小心。” 她们在废墟里仔细搜寻，最终只在一个隐蔽的、被倒塌柜子半掩的角落里找到一小瓶未开封的酒精和几卷绷带。 收获微乎其微，但目睹的这一幕却沉重地压在了心头。 返程途中，她们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径，试图绕过之前发现其他幸存者的区域。 在经过一片倒塌了一半的居民楼时，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和争吵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两人立刻隐蔽起来，小心观察。 只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幸存者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 老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铁罐，那几个幸存者则试图抢夺，嘴里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把吃的交出来！” “就一点糊糊了！给我们！你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抢啊！” 老人蜷缩着身体，呜咽着，死死护住罐子，那是他最后的生存希望。 今胜昔和周以存对视一眼。周以存的手按上了弓，眼神询问地看向胜昔。 出手，意味着暴露自己，可能卷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被围攻。 不出手，她们将眼睁睁看着一场悲剧发生。 今胜昔的心脏紧缩着。 她不是救世主，她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但看着那无助的老人和那几个同样被饥饿逼得面目全非的抢夺者，她的良知经受着煎熬。 就在一个抢夺者举起手似乎要打向老人时，胜昔猛地一拉周以存，低声道：“吓走他们！别伤人！” 周以存瞬间领会。 她深吸一口气，从掩体后猛地站起，同时拉弓搭箭！ “咻——！” 箭矢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钉在那几个抢夺者面前的断墙上，箭尾剧烈颤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滚！”周以存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喝，如同炸雷般在那几人耳边响起。 那几个抢夺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不远处手持弓箭、眼神冰冷的周以存，以及她身后另一个手持铁棍、面色冷峻的女人（胜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以为是遇到了更强大的掠夺团伙，再也顾不上那个铁罐，发一声喊，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瞬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现场只剩下那个倒在地上的老人，惊魂未定地抱着他的罐子，恐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胜昔和以存。 周以存保持警戒，弓箭并未放下，目光扫视周围，确认没有其他埋伏。 今胜昔慢慢走上前，在距离老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看着老人惊恐的眼神和脏污不堪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压缩饼干，轻轻放在地上。 “这个，比你的糊糊顶饿。” 她的声音尽量放得平静，不带太多情绪：“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人愣住了，看看地上的饼干，又看看胜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感激。 他颤抖着手，飞快地抓起饼干塞进怀里，然后抱着他的小铁罐，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跑掉了，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 今胜昔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块饼干可能只能延长他几天的痛苦，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这已是她在确保自身安全前提下，能做到的极限。 她无法拯救所有人，但她也无法完全漠视发生在眼前的极端暴行。 周以存走到墙边，用力拔下那支箭，擦拭干净收回箭袋。 “走吧。” 她简短地说，没有对胜昔的做法发表评论，但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理解。 这次遭遇让返程的气氛更加沉默。 她们不仅看到了为资源互相残杀的黑暗，也亲手介入了其中，并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代价”。 这种有限的、谨慎的善意，是她们在冰冷末世中为自己划下的一条微妙的道德底线。 然而，人性的光辉有时也会以更出乎意料的方式闪现。 几天后，周以存在检查外围陷阱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用破布包裹的东西，就放在她设置的绊索警报器旁边，十分显眼，像是故意留下的。 她谨慎地用树枝挑开破布，里面居然是几株带着泥土的、鲜嫩的野菜。 还有一小块粗糙的、手工制作的皂角！ 没有留言，没有署名。 周以存将东西带回去给胜昔看。 两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是感谢” 今胜昔猜测着：“是那个老人还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受过我们一点点‘恩惠’的人” “也可能是试探。” 周以存比较谨慎：“或者想用这点东西换取更大的好处。” 她们仔细检查了野菜和皂角，确认无毒无害后，决定收下。 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点东西本身是善意且有用的。 野菜可以补充维生素，皂角能改善个人卫生。 这份无声的“礼物”像一道微光，短暂地照亮了她们因目睹太多黑暗而有些冰冷的心。 它证明着，即使在最绝望的环境下，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完全堕落，感恩和互助的微弱火苗依然在某些角落顽强地闪烁着。 今胜昔将野菜仔细清洗后，交给了奶奶。 奶奶惊喜不已，宝贝似的将它们剁碎，混入当天的糊糊中，那一点绿色让晚餐都显得格外珍贵。 夜晚，三人再次围坐在灯下。 “今天有青菜吃哦。” 奶奶高兴地分着食物。 “嗯，看到了。” 今胜昔点点头，没有多说这菜的来历。 周以存咬了一口带着清新植物气息的糊糊，忽然说：“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是敌人。” 今胜昔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但我们也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保持警惕，量力而行。” 奶奶看着她们，似懂非懂，只是慈祥地笑着：“都好，都好…能活着，能一起吃口热乎的，就还有盼头。” 微光与阴影交织，这就是末世的真实面貌。 今胜昔小心地守护着内心那一点尚未泯灭的同情，同时也牢牢握紧手中的武器和理智。 活下去，需要钢铁般的意志，但或许，也需要一点点未曾彻底熄灭的、属于人性的温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