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蚀骨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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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琦悄悄打开了卧房的门，越过软榻上睡着的红叶，进入了内室。
“谁”
柳南嘉突然从坐了起来，大声喊道。
她本就没睡沉，脑子中一直是慕容琦说的关于陆玉婷的话。
她早就知晓了慕容琦心中一直是有位女子的，她也做好了准备，什么时候慕容琦需要她为那女子腾位置，她一定会二话不说，拿着和离书，带着嫁妆便离开。
可是，却不知为何，从慕容琦口中知晓了那女子是陆玉婷后，那些储玉轩中的女子们，便一个一个的在她眼前晃悠，有眉眼，有嘴唇，有鼻子，最后这些人竟是慢慢拼凑出了一个陆玉婷的模样。
柳南嘉心里止不住的有些酸涩。
原来，不是慕容琦不愿迎娶她心中的女子，也不是之前她以为的慕容琦要保护那位女子。而是，那女子已嫁为人妇，而他，却仍是念念不忘，日日对着储玉轩那些与陆玉婷相似的女子怀念。
以往所有柳南嘉觉得慕容琦变得不像他的一幕幕，便出现在了脑海里。而那些让慕容琦异样的场景里，都有陆玉婷的存在。
呵！当真是一片痴情惠王爷啊。
柳南嘉翻了个身，将心中的酸涩按压了下去。
谁知正待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便听到了屋内出现的轻微的脚步声，不由一惊，坐了起来厉声喝道“谁”
红叶也惊醒过来，急忙点了烛火冲进了内室，便看到慕容琦一只手提着一只鞋，蹑手蹑脚的站在内室中间，一脸尴尬的回头看了看她。
“王爷，您怎么进来了”
随后红叶瞟了瞟慕容琦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贼啊。
柳南嘉扶了扶额头，对着红叶挥手道：“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慕容琦将手中的鞋子放下，穿在脚上后，笑着问柳南嘉，“王妃，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府中这么多院子，王爷随便去一处便能歇息，何况还有储玉轩的美人，日日等着王爷宠幸呢，您何苦大半夜来明安苑。”
“本王认床，除了这里，别的地方本王睡不着。”
“那王爷自便吧，南嘉要歇下了。”
慕容琦本欲抬脚往暗室里去，突然欢喜苦口婆心的话在耳边响起：王爷，要想抱的美人归，得不要脸不要皮。
慕容琦便朝着柳南嘉的床榻走去。
“本王今日在宫中被吓着了，一个人睡觉害怕。今夜便歇在这里了。”
柳南嘉一惊，抬起腿便要将慕容琦踢开，谁知刚把腿伸出来，便被慕容琦一把握住。
柳南嘉脸一红，忙将腿抽了出来，用被子盖上。
“南嘉习惯一个人睡，夜深了，王爷还是回自己房间睡的好。”
慕容琦也不强求，就那么挨着柳南嘉的床榻，坐在了地上。
“王妃自去睡吧，本王今夜便在这里了。”
“王爷随意。”
柳南嘉不再理会慕容琦，盖上被子，面朝里躺了下去。
一室安静。
许久后，正在柳南嘉昏昏欲睡的时候，慕容琦一声幽怨的叹息突然响了起来，柳南嘉猛的睁开了眼睛，却是动也未动，再次闭上了眼睛。
“从我被主持大师断言，活不过二十，我便从未奢望过会与一人共白首。”
“我承认，在陆玉婷陪伴的那几年， 我贪恋着那份陪伴。无论是在偌大的皇宫，还是在空荡的王府，除了母妃和皇兄外，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目的的陪伴。”
“她及笄前一个月，跑过来哭着说，陆夫人已经在为她挑选夫家了，以陆夫人对她的不喜，必是不会挑选一门良配的。她问我，愿不愿意娶她为妻。”
“那年我已十七岁了，我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如何能给她，她想要的... ...”
“我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便是让自己的生母，入了陆氏祠堂。所以，她走后，我便入宫求了母后，希望她能出面让陆夫人同意，让陆玉婷生母的灵位放到陆氏祠堂。这本是大臣的家事，可母后怜惜我，便也是同意了，只一点，希望我能带她入宫让母后见一见。”
“后来我让欢喜传了几次口信，她都没再来过王府。直到几天后，父皇要带我与慕容逸他们去狩猎，我与她传了口信，那天晚上，她便打开了尚书府与王府中间的那扇小门，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说我不愿娶她可以，那便带她一起去狩猎吧。她想在嫁给不爱的人之前，看看京城外是什么样子，骑一骑从来没骑过的马... ...”
“她及笄那天，我原是要带她入宫见母后的。既然注定是要辜负她，那便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可是不等我传信于她，册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便到了陆府。”
“那天，我靠在经常与她见面的墙头，喝了许多的酒。可是无论喝多少，神智却越发的清晰。以往与她相处的那些片段，原来是早就有了征兆。我能理解，她的步步筹谋，是为了能生活的更好。一个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外室女，没有手段，如何能在深宅大院里活下去。”
“她的野心，她想要的一切，她知道从我这里得不到了，所以，便借着我，认识了慕容逸，一个她觉得更有能力实现她野心的人。”
“也许，从一开始，她在与王府一墙之隔的地方哭，也是计算好的吧。不然，一个刚入陆府的小姑娘，再迷路，也不会走到陆府那么偏僻的后院。”
“可无论她是怎样的人，无论是有心算计，还是巧合使然，在我最孤独的那几年，是她陪在我身边的。这一点，我从不会去否认。”
“你懂那种孤独吗就是明明你身边那么多的人，却总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发生后，让你觉得，他们都不属于你。那常常抱着你的嬷嬷，也许下一刻就是在你吃食里下毒的人；那院子里洒扫的宫人，下一刻便会拔出匕首要取你性命... ...”
“那蚀骨的孤独，如同溺水之人，哪怕一根稻草，也想抓住。”
“我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