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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在十一月上旬入得贵州之后卢云靠着胡媚儿引路直朝遵义行去。胡媚儿少小离家如今虽非衣锦还乡但腰缠千两银票却也不算太过寒酸想念家里的人事竟似近乡情怯。卢云见她神情如此这几日都是缓缓驱车并不催促赶路。

这日傍晚依着指点来到一处山谷时在冬日天候本该十分寒冷那谷旁却隐隐有股暖气地下也不见什么霜雪想来必有地热硫磺。

眼见四下鸟语啾啾树稍盈绿两人松弛下来便停车歇息。卢云听得流水淙淙沿着水声走去穿过了丛丛花木忽听胡媚儿叫道:“留神!别再望前走了。”卢云悚然一惊低头看去脚下赫然是道万仞深渊与对岸相距约莫百丈看那深渊之中水流湍急浪涛起伏那疾行深水切割了大地一路澎湃而去却不知尽头究在何方。

胡媚儿怀抱孩子走了过来道:“这是白水河有时流上地面有时窜入地下河里还有许多瞎眼怪鱼你没事可别下去。”卢云听这是条地底河不由咋舌忙道:“姑娘放心在下便算要死也不会选这种地方怪怕人的。”

胡媚儿微笑道:“那倒可惜了。据说这条河的尽头乃是地狱入口咱们家乡的女子每回受了薄幸对待都是望里头一跳呢。”卢云心下一惊还待要说胡媚儿已然笑道:“赶紧走吧只剩几十里路了我姨妈还等着我回去过寿呢。”卢云惊道:“你真有姨妈?”

胡媚儿扮了个鬼脸作势射针卢云吃了一惊连忙低头上车不敢再说了。

冬日晚霞伴着难得暖风那婴儿睡得安详两人驾车前行俱有醉意。看胡媚儿的故乡已在眼前车上裘暖厚被饮水食粮一应俱全。美景当前连胡媚儿那妖女也一派斯文自在车里斜卧不时看顾孩子。卢云内心忽起温馨之感脱口便问:“胡姑娘你今年贵庚?”

女子过了二十五最恨旁人来问年纪果然胡媚儿俏脸微秧并无理会之意。卢云忙道:“在下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想你我患难相交这才多此一问。”胡媚儿哼了一声道:“你先说你今年好几。”卢云屈指计算道:“我是正月生的过了年该有三十二三了。”

胡媚儿眉开眼笑道:“我刚巧与你同年比你小一个月。”卢云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可昏头了我是亥年生的可多算了一岁。”胡媚儿花容失色慌道:“我……我也多算了……”卢云咦了一声道:“姑娘究竟芳龄好几?”胡媚儿脸上一红细声道:“比你小一个月哪。”她提起拂尘胡乱挥了挥过得半晌忽然轻轻一叹道:“一年复一年当真恼死人了。”

过去胡媚儿一派威风见人非打即杀哪里像是有苦恼的模样?卢云见她神色痴茫忍不住心中好奇便问道:“姑娘在烦恼什么?”

胡媚儿忽然脸上一红别过头去竟是有些害羞卢云又问:“姑娘若有烦恼尽管跟在下说也许我帮得上忙。”胡媚儿低头捡着拂尘里的钢刺幽幽地道:“卢云你……你有想过收房小妾么?”卢云皱眉道:“在下尚未娶亲孤家寡人何来的小妾。”

胡媚儿嗯了一声她顶着寒雾冷风以手支额又问道:“我说得是以后的事都说大官喜欢纳妾等你娶了顾家大小姐以后心里痒还会再娶小老婆吧?”

路面颠拨卢云专心驾车随口答道:“在下只有七品顶戴不是大官。”胡媚儿道:“那……那倘若你已经是一品大员腰缠万贯你会不会纳妾?”卢云头也不回淡淡地道:“谬矣我这辈子都不会腰缠万贯。”

胡媚儿生气了用力往他背上捶了一拳恨恨地道:“***!老娘问你话你推三阻四的做什么?说!你有没有想过纳妾?”忿恨之下竟然粗话连篇全然不顾淑女身分。胡媚儿掌力虽不见得雄浑但练武之人手力自也不小这一拳只打得卢云背心麻若非内力颇有根柢只怕早已摔下车去了。

卢云伸手抚背回望胡媚儿慌道:“在下纳不纳妾却关姑娘什么事?你干啥这般打我?”

胡媚儿听得此言忽然哼了一声自把车帘阖上了。卢云忍着疼掀开了帘子皱眉道:“你又怎么了?”忽然寒光一闪银针竟又射了过来卢云急忙撇开头去险些给她射伤了他冷汗直流心道:“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此话当真不错。”

卢云皱眉摇头只想提声斥责但转念一想自己患难间无意得了这女子的帮助便算她使些小性子自己也不该兴师问罪他拉住了马把车停在道旁忍下了怒气翻帘入内柔声道:“胡姑娘怎么了?为何生气?”卢云软语相向胡媚儿却没好气只狠狠瞪了他一眼森然道:“走开不然我射死你。”

卢云平日对这女子嘘寒问暖执礼甚恭此时仍是一派温文他坐入车内温言道:“胡姑娘你一路不辞劳苦先救在下的性命后又引我生路此恩此德卢云永记心头。”胡媚儿冷冷地道:“永记心头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么?”卢云忙道:“在下若能逃脱大难生回北京必为你起个长生禄位日夜替你祈祷。”

胡媚儿呸了一声怏道:“替你娘烧香念佛去吧我才不要什么牌位。”卢云大著胆子握住胡媚儿的手掌柔声道:“那姑娘要什么?在下力之所及必然为你办到。”

胡媚儿等得就是这句话一时媚眼带喜道:“此话当真?”

卢云双手抱拳凛然道:“山东卢云言出必行四海皆闻。”

胡媚儿睁大了眼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你这人真的很好既仁慈又体贴不同于那些凶霸霸的坏家伙。”卢云再次拱手作揖道:“姑娘金口称赞在下十分荣宠。”他眼望胡媚儿又道:“姑娘究竟有何愿望?可以说了么?”

胡媚儿脸上带笑别开头去柔声道:“卢大人你说……我这回救了你的性命顾小姐会感激我么?”

卢云咦了一声好端端的说着愿望却怎会扯到顾倩兮身上?卢云一头雾水只得据实以答:“贱内见识不让须眉生性更是大方来日我俩若能返回京城内子必重重致谢。”胡媚儿俏脸含喜羞道:“重重致谢就不必了只要她欢喜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卢云连连颔道:“这个自然她一定欢喜你。”

忽见胡媚儿嫣然一笑低下头去眼角偷偷望着卢云脸上却有些晕红。卢云见她这幅神情不觉悚然一惊忖道:“这模样好熟却是在哪儿见过。”正慌间忽听胡媚儿轻声软语道:“卢大人做人要知足以后两个服侍你便够了不准再纳妾了。”

卢云惊道:“什么两个三个?不准什么?”胡媚儿娇躯松懒软腻在卢云怀中轻声道:“卢云……我觉得自己欢喜你我想……我想嫁给你。”说着此处双手更抱了上来。

卢云听得此言不由得脸色大变忙将她一把推开惊道:“姑娘此言大大不可!”胡媚儿听得此言全身好似被泼上了冷水一张俏脸恁煞惨白。卢云见她神情巨变不由慌道:“姑娘您不是对杨郎中情有独钟么?

杨大人乃是人中龙凤世所罕见对姑娘也是温柔有加在下朋友义气为先不敢夺人所好。”

连杨肃观都能拿出来搪塞还有什么不能推的?莫非一会儿要推给伍定远?胡媚儿大声尖叫霎时又是一道寒光射来卢云靠得近赶忙向前扑倒无意间却把胡媚儿压在软垫上正待爬起胡媚儿却摸出了一柄匕喝道:“别动就这样抱着我。不然姑娘杀死你!”

两人咫尺相隔身子紧紧相贴胡媚儿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了软红肚兜喝道:“抱我!”那卢云却毫无搂抱之意只是苦笑连连道:“姑娘快别这样了。当真难为情。”胡媚儿又羞又恨她凝视着卢云一语不眼看卢云伸手过来替她穿回了上衣胡媚儿再也按耐不住忽然泪水涌出哭了出来。卢云哄道:“姑娘别哭别哭了。”那胡媚儿却把他推了开来自行双手捧面抽噎哭泣卢云几次伸手轻拍她的后背胡媚儿却都置之不理。

胡媚儿哭得伤心垂泪道:“做过坏事的人终究改不回来么?”

卢云正要安慰忽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道:“没错木已成舟如何还能回头?你是永远改不回来的。”那声音来得无影无踪老迈低沉似有无限伤感卢云与胡媚儿听入耳里都是大感震惊纷纷喝道:“什么人?”问声一出那声音却又隐去再也不闻。卢云拔出云梦泽低声道:“你在这儿护着孩子我下去瞧瞧。”不待答应当即挥舞剑光护住全身要害便往车下跃去。

甫一下车只感寒风扑面丈许外一名黑衣人迈步飞驰直朝远处奔去。卢云冷汗直流好容易摆脱了朝廷追捕终于与胡媚儿平安来到贵州倘若给人识破行藏惹得大批追兵赶到以后却要如何安顿孩子?卢云有心杀人灭口当即抽出长剑全力狂奔。

此时卢云飞奔追敌胡媚儿便跃下车来察看眼见那卢云已然追出十来丈她心中忧虑就怕卢云有何闪失但转念想起他方才的说话心中忽又感到酸楚。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其实胡媚儿适才所言不过是寻常风尘女子心中所盼。这些姑娘多半情非得已并非个个玩世不恭一旦遇上仁慈善良的郎君往往心中生出期待就望能尽去昔日之非再作人妇。她回思生平自己杀人如麻为恶着实不少更因性子自卑暴躁害了无数好汉江湖上与她有仇的岂止一家一姓?看来若要退出江湖嫁入官家做姨娘这辈子是休想了。她心中悲凉复又刚硬起来反正既然错了那便错到底沦落成娼妇又如何?万劫不复又如何?咬牙切齿之中恨不得再杀它几百几千。

她恶狠狠地踢开了地下的石子掀开车帘便又行入蓬内猛然间身子一震竟尔倒退了一步口中更险些尖叫出声。

车里不知怎地竟然坐着一名蒙面人看他双目精光闪烁正自凝视着自己。

胡媚儿尖叫一声霎时银针便要出便于此刻那黑衣人左手一伸举起了一样物事淡淡笑道:“动手吧。”

胡媚儿看得明白那黑衣人手中举的不是什么兵刃宝剑却是给自己唤叫阿秀的那名婴儿。此时卢云已中调虎离山之计只余胡媚儿孤身御敌她投鼠忌器深怕误伤婴儿当即尖叫道:“你要杀我尽管冲着我来!你……你放下孩子……”

黑衣老人听出她的柔弱只淡淡地道:“胡姑娘你生平杀人何其之多如今为何吝惜一个孩子的性命?你回答我。”听他声音老迈竟是方才车外说话的嗓音胡媚儿目光望向婴儿心里又慌又怕颤声道:“我……

我不知道……”黑衣人冷冷地道:“胡媚儿只因你心中存了非分之想。你想借这孩子赎你的罪让你往上攀爬重新做人可老朽得告诉你你太天真了这是没用的……”他口气转为低沉幽幽地道:“胡姑娘既已坠入孽海便无回头之路沉沦下去吧……沉沦下去吧……”

胡媚儿听他说破自己的心事登时放声大哭:“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淡淡地道:“我是你的同伴。”胡媚儿泪如雨下已然软倒在地哽咽道:“同伴……”

黑衣人缓缓起身将衣袖撕开了霎时露出一只孤鸿烙印听他静静地道:“胡姑娘来吧带着玉玺随我回去无边地狱去见你的新主人。”

“新主人?那江大人他……他……”胡媚儿全身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眼前的老者虽然看不清脸面说话声中却有一种无形的劝慰之力形势已成万难反抗除了投靠新权贵一途别无法子活命正要含泪答应陡然间那小婴儿竟然呱呱地大哭起来。

胡媚儿脑中电光雷闪想到卢云对自己的信任不由尖叫道:“我不要主人!我不要主人!走开!别烦我!”

只疯般扑了出去。那黑衣人抓着婴儿侧身闪过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难道不知这个道理么?”说话间手按剑柄旋即要拔剑出鞘料来胡媚儿必定凶多吉少。

正在此时车蓬外传来一声大叫:“谁在里面!”跟着剑光闪动车篷的帆布竟给这剑斩裂不旋踵一名青年飞入车中正是卢云。他手腕颤动剑豹使出十来道剑光反射而出照得满车生辉那黑衣老人吃了一惊慌道:“六师弟?”

卢云大喝一声趁着他心神略分脚下扫出“旋风腿”正是陆孤瞻所授的“无双连拳”那黑衣老人没料到他会化剑为拳慌忙向后急闪陡然间卢云进步插掌身子赫地向前一挤一靠左手已然拿住婴儿肩头重重向前一撞怒吼道:“破!”那黑衣老人沈力在胸硬接他惊天动地的一撞砰地一声响身子如纸鸢般向后飘出但见他半空扭腰复又坠下地来此人竟是败而不乱极有大将之风。

卢云稍一试招便得奇效看那“昆仑剑法”融入“无双连拳”拳掌内劲无所不用颇见融会贯通果然无愧这一个月来的苦练修行。卢云占得上风便要追杀出去忽然臂膀一紧回眼去望只见胡媚儿拉住了自己垂泪道:“别追了他们人很多你一个人打不完的。”

卢云见她颓丧黯然不由慌道:“伤到哪儿了?”胡媚儿低垂柳眉摇头不语过得许久只见她自行止了泪水容情变得十分僵硬。卢云正要再问那胡媚儿竟已自行跳到了前座轻提缰绳一声娇叱自行驾车前行。

深夜之间胡媚儿一语不仅在驾车赶路。几次问话她都不加理会好似那黑衣人惊吓了她。卢云望着她的背影不由低声叹息他与胡媚儿相处日久已知这魔女看似凶暴其实大半时是装出来的内里不知何故很是自卑。回思她哭泣时的柔弱一时更感怜悯。

他闭目凝思方才共有两名黑衣人前来夹击第一个是饵用意只在引他离开第二个才是正角儿。这两人的身法十分精强适才若非醒觉得快怕真中了声东击西之策。卢云陡遇强敌心里不由烦躁起来车里的婴孩驾座上的胡媚儿生死安危全压在自己肩上眼前并无退路这趟旅程是否能平安渡过端看自己的武功造诣。生死造化命数安危一切全在剑上。

卢云静坐车中听着木轮阵阵滚动。他满心烦乱无助之间又从怀中取出那本剑经他打着了火折翻到了最后几页低声默念:“恨人所以得仁无爱者必不怨……遂舍善恶之心得称剑神。”他这些时日按着经书所载运气练功只感头绪纷纷却都不得其门而入卢云阖上经书双掌合十心道:“卓掌门请你大善心保佑我练成神剑救下这些无辜性命。”远处寒鸦啼鸣听来仿佛是卓凌昭的高傲笑声正自取笑软弱的自己。卢云躺在车中一时翻来覆去心中极感无奈。

连着一月赶路都由卢云驾车难得落个清闲慢慢已是半睡半醒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光微亮已在黎明时分听得马嘶声响大车缓缓停了下来卢云睁开了眼探头望外四下环山眼前却有一座吊桥黑夜间望来颇为狭长却不知通往何处。

卢云揉了揉眼问道:“咱们到了么?”

只听胡媚儿低声叹息点了点头。卢云见她面色黯淡当下翻开车帘跃到了前座问道:“怎么不走了?”

胡媚儿苦笑一声幽幽说道:“卢云你把孩子留下来以后就会离开了。对不对?”卢云咳了一声道:“在下还要回北京一趟您是知道的。”

胡媚儿微微苦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掩住了脸不住饮泪哭道:“那个黑衣人说得没错我本就是个人尽可夫、低三下四的妓女原就不该有痴心妄想更不该指望自己变回一个清白好姑娘不过……不过……我要你明白……”她仰头望着卢云脸上现出毅然神情拭泪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一辈子记得我的好处再也忘不掉我。”

黎明天光胡媚儿面上满是泪水这妖女望来竟是如此深情柔弱。卢云见了她的神色不由心头大震他伸手出去回握胡媚儿的素手道:“胡姑娘不用等到那一天……”他跃下车去俊目回望颔道:“我这辈子已经忘不掉你了。”胡媚儿樱嘴微张满心惊诧慢慢嘴角泛起了笑容道:“你……你是说真的?”

卢云把她抱下车来微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咱们这就去你家你那传言中的姨妈在下可是耳闻已久今日得去拜见一番。”胡媚儿给他抱在手上登时破涕为笑道:“我……我真的有姨妈我可没骗你……”

这两人来历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是自命刚正的孔家门生一个却是人人不耻的妖**女两人如此温言软语当真是罕见至极的怪事一个月前若有人把今日情状告知这两人必被斥为无稽之谈只是此时两人含笑相对却觉得再自然不过竟没一分一毫的突兀。

两人并肩同行来到吊桥之前那桥颇见狭窄长宽仅容一人通行。卢云藉着天光探看峡谷只见脚下悬空高达百丈谷底波涛翻腾却是一条大水想来便是那白水河了。

胡媚儿微笑道:“你瞧这桥的模样可像奈何桥?”卢云问道:“你家乡便在对岸?”胡媚儿嗯了一声道:

“我爹娘都不在了家里还有四个姊妹她们性子不像我这般凶狠可却比我美多了。”她看了卢云一眼眼见他一幅误闯盘丝洞的高僧模样忍不住笑道:“算了本想劝你大小通吃看你木头一根说了也是白说。”

两人跨步上桥那木桥嘎地一声上下晃荡不休颇见老旧看这年久失修的模样想来地方官员必不曾拨款修缮。卢云问道:“你是几岁离乡的能说说么?”胡媚儿望着吊桥对面的村落道:“我十八岁离家至今已有十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卢云见她举止妖媚又常做道姑打扮没想真的比自己小了一岁想来这回无意间说出应非虚言。当下咳道:“当年姑娘为何离家?”胡媚儿讪讪地道:“当然是穷啊咱们苗人耕地少养不活那么多孩子自然要送几个赔钱货出去了。难道还能去做官考试么?”

这贵州紧临四川、云南与这两大行省相比只能算是小地方那时胡媚儿自况身世便以“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自谑只是她却漏了最最要紧的一句便是那“人无三两银”卢云出身山东生活虽不富裕却还不至要送子过继他眼望胡媚儿喟然道:“想你这般娇滴滴的弱女子也真难为你了。”

胡媚儿笑道:“做女人有女人的好处谁要你可怜了?”她眼望卢云忽地笑道:“卢大人啊咱俩一男一女我又抱着婴孩回家一会儿我姨妈见了你恐怕要误会了。”

卢云奇道:“误会什……”那个“么”字未出心下已是一醒想来旁人见着了两人的神态十之**真会把他们当成夫妇。卢云想到了顾倩兮她若知道自己与妖女同车共寝一个月不知会否气炸了一时嘴角微微苦笑摇头道:“误会便误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胡媚儿嘻嘻一笑颇见得意跟着又道:“咱姨妈精擅药酒一会儿你可得多喝两杯也好强壮身子。”这几日辛苦赶路卢云滴酒未沾听得有酒心下自是一喜正要答应那胡媚儿却笑眯眯地掩着嘴看她这模样想来是要姨妈把相思蛊毒准备好一会儿也好下毒。

两人并肩走着胡媚儿忽然取出一罐清露便往卢云身上洒了洒卢云奇道:“这又是什么?”胡媚儿笑道:

“咱家养了些毒蜂平日就在村子旁飞绕专钉生人。这气味是驱赶毒蜂的。”卢云哦了一声笑道。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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