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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长安夜暖,熏风带着曲江池的荷香,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虽已入夜,街市却无半分寂寥,糖画张的铜勺在青石板上 “滋滋” 游走,转眼便转出只昂首的凤凰,引得穿花袄的小丫头扯着娘的衣袖直跳脚。 王婆子的胡饼摊子前,炉子里的炭火红通通的,白面饼子贴在炉壁上,烤得鼓起如圆月,刚揭下来便飘出芝麻与葱油的香气,挑着担子的脚夫摸出几文大钱,买上两个,就着摊子上的咸水豆汁,三两口便吞了下去。 街东头的勾栏瓦舍正唱着《游京》的新曲,琵琶声脆,笛声悠扬,帘子里探出几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对着楼下驻足的书生巧笑倩兮。 街西的杂货铺还敞着门,掌柜的打着算盘,“噼啪” 声里,给买灯油的老妇递过个陶瓶,又叮嘱道:“这油稠,点起来亮堂,您老慢走。” 更有那结伴出游的仕女,穿着藕荷色的罗裙,手里摇着素面团扇,鬓边簪着新开的石榴花,与同行的女伴说着闲话,笑声如银铃般洒在街面上。 可这满街的热闹,却半点透不进宣德门广场的死寂。 自清晨到日暮,再到这星子初上的夜,近万静坐的百姓已熬了整整三日。起初还能硬撑着脊梁,举着皱巴巴的檄文低声咒骂,可挨到晌午,肚中的饥火便烧得人眼冒金星。 先是有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郎 “咕咚” 一声栽倒,脸磕在青石板上,磕出个血包,旁边两个同伴慌忙去扶,却也腿软得站不稳,三人互相搀着,只觉得天旋地转。 千牛卫里走出两个兵卒,粗手粗脚地架起少年,像拖死狗似的往广场外的临时棚子去,细看之下,那里早已躺了百十个昏昏沉沉的人,有的嘴角挂着白沫,有的还在低声呻吟,棚子外的井水桶空了大半,几个医官忙着给人掐人中、灌米汤,忙得满头大汗。 更有那熬不住的,先是偷偷抬眼瞄着李若宰那边的烤架,白日里剩下的羊骨还在火边烤着,偶尔滴下几滴油,引得苍蝇嗡嗡乱转。 终于有个卖菜的老妇颤巍巍地站起来,拍了拍沾着尘土的围裙,对守在旁边的千牛卫道:“官爷,老身认栽了,情愿去京兆府领板子,哪怕打五十杀威棒,也比在这儿饿断肠强!” 她这一开腔,便如捅破了窗户纸。立刻有个穿绸衫的小商人跟着起身,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我也去!我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吃饭,真要是饿毙在这儿,谁给她养老送终” 接着,呼啦啦站起来一片人,有挑粪的汉子,有布庄的伙计,还有那先前举着檄文喊得最凶的几个年轻工匠,此刻都垂着头,脸上满是羞愧与疲惫。 “慢点走!排好队!” 千牛卫推搡着他们往广场边去,那里早已备好几辆囚车,车板上积着厚厚的尘土。 有人上车时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兵卒伸手揪着后领提上去的。 这些人里,有的嘴唇干裂得渗出血,有的肚子饿得 “咕咕” 直叫,还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扶着囚车栏杆,眼泪汪汪地念叨:“圣曰成仁,子曰取义……可我实在饿啊……” 惹得旁边几人都红了眼眶。 广场中央,还剩下不足五千百姓,个个都蔫头耷脑,像被晒蔫的庄稼。 李若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手里把玩着个羊脂玉扳指。 忽听得身后亲兵轻咳一声,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广场,朗声道:“儿郎们,今日长公主恩典,煮羊肉敞开了吃!” “护主忠谨,唯公主命!” “护主忠谨,唯公主命!” “护主忠谨,唯公主命!” 三万千牛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甲胄碰撞发出 “铿锵” 之声,惊得街面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不多时,从皇宫侧门鱼贯而出十几个内侍,都是一身青布袍,手里端着铜盆、提着水桶,后面跟着几十个火头军,抬着十余架烤架,在广场边一字排开。 火头军们手脚麻利地架起炭火,将半扇半扇的猪羊架上去,刷上油,撒上青盐、孜然,炭火 “噼啪” 作响,油脂顺着肉的纹路往下滴,落在火里,腾起一缕缕带着肉香的轻烟。 那香气起初还淡淡的,可随着炭火越烧越旺,便如活物般钻进人的鼻子里,烤得焦脆的猪皮香、鲜嫩的羊肉香、混着孜然的辛辣,缠缠绵绵地绕着广场转了一圈,直冲静坐百姓的天灵盖。 “娘……我饿……”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拉着母亲的衣袖,眼泪汪汪地哭起来。 她娘是个穿粗布裙的妇人,嘴唇早已干裂,此刻紧紧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别过脸去,不敢看那烤架的方向。 可旁边的人却没那么能忍了,一个挑夫猛地站起来,大喊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他这一喊,便如往滚油里泼了瓢水。 广场上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推搡着往前挤,有人扯着嗓子喊 “放我出去”,还有人对着千牛卫作揖磕头:“官爷行行好,让我回家吧,我再也不敢闹事了!” 李若宰缓缓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挥手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着皇宫宣德门是你们家吗” “公爷,小的们知错了!甘愿去京兆府领板子!” 人群中一个胖掌柜跪在地上,“咚咚” 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印。 “对!我们都愿领罚!” “求公爷开恩,让我们去京兆府认罪!” “我们再也不敢冲击宣德门了!” …… 众人纷纷附和,磕头的、作揖的、哭喊的,乱作一团。 李若宰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冷声质问:“可是自愿” “自愿!自愿!” 百姓们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急切。 “真自愿” 李若宰又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绝对自愿!若有半句虚言,甘受重罚!”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声音此起彼伏。 李若宰轻笑一声,刚要开口,忽听得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一穿暗黄色内侍服的小太监,躬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公爷,长公主令,万事俱备,可以行动了。” 李若宰眉峰一聚,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那小太监便躬身退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此时,忽听得广场东侧一阵骚动。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火把的光芒将夜空照得通红,一只黑色的怪物从云层后飘了出来,那怪物身形如帽,通体漆黑,边缘垂着几缕黑丝,不正是销声匿迹的“帽妖” 只见这帽妖飘得极快,忽高忽低,时而盘旋,时而俯冲,悄无声息地往广场中央飞来。 “是帽妖!是帽妖来了!” 有人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惧。 “快跑啊!帽妖要吃人了!” “完了!这下完了!” …… 百姓们瞬间乱作一团,有人抱着头往地上缩,有人推搡着往广场外挤,还有人吓得浑身发抖,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着母亲的腿,她娘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都给老子站住!谁敢走,杀无赦!” 李若宰高声怒吼,双目圆瞪,如同一头下山猛虎,气势骇人。 千牛卫们纷纷将弓弦拉满,箭矢 “嗖嗖” 地搭上弓,箭头对准了骚动的百姓,齐声怒吼:“违令者,杀无赦!” 三万千牛卫的吼声震得地动山摇,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那些原本要逃跑的百姓,看着密密麻麻的箭矢,箭头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冷光,一个个吓得腿肚子发软,“咕咚咕咚” 地跪倒一片。 有人吓得尿了裤子,一股臊臭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有人抱着头,浑身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还有个老儒,手里紧紧攥着本《先贤论》,嘴唇哆嗦着念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这妖物……” 李若宰一步登上身前的长桌,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怒吼出声:“狗屁的帽妖!今日就让老夫看看,这妖孽到底是何物!” 说着,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张牛角长弓。这弓是当年他随先帝征战时所用,弓身由牛角与桑木制成,通体黝黑,上面还刻着几缕云纹。 李若宰虽已鬓发皆白,可手臂上的肌肉却依旧结实,只见他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将弓拉得如满月一般,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看箭!” 他大喝一声,松开右手。 第一支箭 “嗖” 地一声破空而去,直奔那帽妖的中心;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接连射出,三支箭如流星赶月般,直直飞向那飘忽不定的黑影。 广场上数万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帽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第一支箭正中帽妖的 “帽顶”,第二支箭射中了它边缘的黑丝,第三支箭则穿透了它的 “帽檐”。 那帽妖晃了晃,猛地往下一坠,如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地朝着广场中央落来。 “咚” 的一声,帽妖落在了青石板上,激起一阵尘土。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它落了下来,有人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又被千牛卫的箭矢逼了回去。 李若宰从长桌上跳下来,大步走到那帽妖旁边,弯腰一把将它抓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 “帽妖” 浑身的毛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竟是一只夜猫子!有人用细麻绳将它的翅膀捆住,又在它身上绑了些黑色的绸布,远远看去,便如一顶飘忽的黑帽。此刻那夜猫子中了三箭,早已没了气息,爪子还微微蜷着。 李若宰提着夜猫子,走到广场中央,将它高高举起,冷笑道:“看到了这就是你们说的帽妖荒谬至极!” 说着,他手一松,将那夜猫子扔进了百姓人群。 百姓们吓得纷纷尖叫着往两边躲,中间立刻空出了一大片空地。那夜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黑色的绸布散落在旁边,露出了底下染黑的羽毛。 过了片刻,一个胆大的年轻工匠试探着往前挪了挪,见那 “帽妖” 没什么动静,便弯腰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戳了戳。 那夜猫子还是一动不动,他便壮着胆子走上前,踢了一脚,道:“嗨!还真是个夜猫子!” “我看看!我看看!” 旁边几人也壮着胆子围了上来,有人扯了扯那黑色的绸布,有人翻了翻夜猫子的爪子,纷纷说道: “我说这帽妖怎么飞着没声音呢,原来是夜猫子呀!” “可不是嘛!夜猫子本就昼伏夜出,难怪都是晚上出现!” “合着咱们都被骗了!什么帽妖,就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是谁这么缺德竟用这法子骗我们!” ……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恍然大悟与愤怒。 就在此时,广场西侧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两个千牛卫拖着两个汉子走了过来。那两个汉子都穿着黑色的短打,脸上蒙着黑布,被拖在地上,嘴里还在 “呜呜” 地挣扎。 “将军!发现两个行迹鬼祟之人!就在广场东侧的巷子里藏着!” 千牛卫高声禀报道。 李若宰走到那两人面前,挥手道:“把他们的嘴堵解开!” 千牛卫上前,扯掉了两人嘴里的布条。 其中一个矮胖的汉子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另一个高瘦的汉子则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李若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让我吐露半个字!” 李若宰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宝刀,刀光一闪,架在了那高瘦汉子的脖子上,道:“你们俩只有一个人有说话的机会!再不说,这刀可就不认人了!” 说着,他手腕微微用力,刀锋在那汉子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血痕。 那矮胖的汉子见状,“噗通” 一声软倒在地,尿了裤子,哭喊着道:“我说!我说!公爷饶命啊!” “快说!这帽妖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受了谁的指使” 李若宰厉声道。 “是!是我们弄的!” 矮胖汉子连连磕头,“是……是大公主李淑殿下让我们做的!她说……她说要制造恐慌,鼓动百姓对抗朝廷,好……好阻止长公主主政!那夜猫子是我们从民间买来的,染成黑色,又绑了绸布,趁着夜色放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是帽妖来了……” 他这话一出,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竟是大公主干的” “怎么可能大公主不是先帝的女儿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哼!我就说她没安好心!前几日说长公主弑君杀弟,指不定就是她编造的谣言!” “可不是嘛!长公主主政以来,推行养老金、修水利,哪一样不是为了百姓倒是大公主,整日里躲在宫里,从没见过她为百姓做过什么好事!” “蛇蝎毒妇!竟然用这种邪门法子糊弄我们!”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声此起彼伏,看向那两个奸细的目光里满是愤怒,若不是有千牛卫拦着,怕是早就冲上去把他们打个半死。 李若宰冷声道:“把这两人,还有这‘帽妖’,一并送去皇宫,交给长公主发落!” “是!” 千牛卫齐声应和,拖着两个奸细,提着那只夜猫子,往皇宫方向走去。 李若宰转过身,目光扫过广场上的百姓,沉声道:“现在都看见了一切尘埃落定,可还要静坐绝食” “小人有眼无珠!竟信了奸人的谣言!” “我们错了!求长公主和公爷开恩!” “誓死拥护长公主!长公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咚咚” 地磕头,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敬畏。 那 “长公主万岁” 的呼喊声,一波高过一波,震得宣德门的匾额都微微颤动。 李若宰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挥手道:“念你们迷途知返,今日便饶了你们。都起来吧,赶紧回家,以后莫要再听风就是雨,更不许再冲击宫门!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谢公爷开恩!谢长公主开恩!” 百姓们如蒙大赦,纷纷站起身,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有人走得太急,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有人回头看了看那烤架上的肉,咽了口唾沫,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不多时,广场上的百姓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尘土、碎纸,还有那几个空了的烤架。 翌日清晨,中枢令书从皇宫送出,传告天下州府。 那文书用赭黄色锦缎书写,字迹工整,语气庄重。 敕天下州府: 前大公主李淑,系先帝之女,本应恪守宗室本分,辅弼朝政,然其包藏祸心,罔顾天命,视人命如草芥。 先是编造谣言,污蔑长公主弑君杀弟,动摇国本;后又豢养奸邪,以染黑夜猫伪作帽妖,制造恐慌,煽动百姓冲击宫门,其心可诛!更兼不顾亲情,残害皇嗣,致使宗室凋零,人神共愤。 长公主闻之,痛心疾首,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严惩,何以安天下,何以正人心 今削夺李淑“宸”字封号,根除宗室谱牒,贬为庶人,剥夺李姓。自令下之日起,天下州府一体搜捕,凡有提供线索者,赏黄金千两;凡能擒获李淑者,赏田千顷、黄金万两;若李淑负隅顽抗,人人可杀,杀之者同获重赏。 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令下,四海骚然,兆民惶惶,山雨欲来,天下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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