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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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玑那种散漫的口气和轻佻的意味，明显就是糊弄。独孤凝觉得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涩，“你不必这样，我此言是认真的！”
“认真”李唯玑笑得嘲弄而讽刺，“我懂，轻诺而寡信，这口头的几句话你确实不用太放在心上，随时随地都可以反悔，毕竟这么贵重的应承，绝不适合放在我这儿。”
李唯玑实则疲于应付独孤凝这种虚伪的套路，但不知怎么，但若真要这般薄凉的沉默以对，于她太过残忍了，所以此时说出口的话带着三分无力七分嘲讽。这种态度甚至连他都无法控制。
独孤凝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我知道有些事情要么就永远也不要发生，否则一旦开始就会无力回天。我承认我亏欠于你，而且这份亏欠再不会有人比你更甚了，但尽管如此我也从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因为……你于我而言是不一样的。”
李唯玑心间猛地一阵刺痛，这就是她对他的所有看法吗对他待价而沽他禁不住笑起来，怀揣着丝丝缕缕的苦涩道：“很庆幸我是祁靖国太子，否则你也不会那么看得起我。”
他的语气充满了极强讽刺意味，但心中的悲凉无法掩盖，点点滴滴浸润了独孤凝心肺，让这个压抑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凄清。
独孤凝胸腔猛的一震，似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让李唯玑产生了怎样的误解，她怎么忘了言多必失，心下一阵懊恼。见他一脸疲态转身，就要重新回到床榻，分明是要赶她走的意思，她忽然慌了神，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他的手，企图打破彼此的僵局。
“等等！”
一声挽留的话似是而非，独孤凝不假思索的就冲口而出，令他的动作瞬间凝滞下来，惊诧无比的回头看着她，一眼便看到了她眼底的愧怍和慌乱。他有些忡愣，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独孤凝这样人，不断地直面别人的怒火和霉头，如果是别人想必早就无颜以对，能躲多远躲多远了吧！难道不应该等到对方慢慢平静下来，再找个好时机来示弱的吗
但不可否认因为她抓住他的动作足够急切，急切得像是害怕他的背影一般，这种错觉令他心里升腾翻涌的疲惫和苦涩竟一瞬间消弥殆尽，仿佛又有了面对的勇气。他愣愣地望着她，忘了该如何甩开手腕间这份异样的温度。
“阿唯！”独孤凝温声开口，目光禁不住有些黯淡，嗓子微微压抑着剖白自己的内心，“今天因为我的鲁莽给你带来的损失，我向你道歉。我不能保证能弥补什么，但我既然来了，就想要告诉你，我偿还……不仅仅今天，对曾经的任何行为我都愿意弥补。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倾尽所有努力想要得到的那一点至今也还没有得到，所以今生今世我注定会亏欠于你，如有来生……”
“住口！”李唯玑本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见识过狂妄自负的独孤凝，见识过冷漠绝情的独孤凝，可就是不曾见过她缠绵不去的卑微底色，那一刻他几乎就相信独孤凝是真的那么痛苦的小心翼翼地活着，可是听清了她说话的内容却又像是劈头盖下了一盆冷水，冻的他再也找不回当日的温暖。
那柔和的语气上氤氲的冰寒无望的内容贴着他的耳膜直窜进他的肺腑，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身心俱恸。
又或许是这淮安进入冬天本就极冷，而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于是此刻才经受不住寒气的侵袭。
他打落了独孤凝那一双精细雕琢的纤细而修长的手，取出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立刻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杜绝那沁入心骨的严寒，“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我从不相信！不对，别人许诺至少留下的期待还是温情美好的，可是你的许诺连这样的要求都达不到，来生独孤你自己会信吗”
他加衣取暖的动作太过突兀，独孤凝忍不多看了几眼，虽然他也只穿了一件里衣，但此时门窗紧闭牢牢地将夜里的寒气阻隔在外，所以屋里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李唯玑只是下床站了一时半刻，真的会有那么冷吗
她又想起自己这具如同盛满沸水的身体，也是经历了驱之不尽的严寒和灼烧，感觉像极了一个行走的火炉，稍一触碰就能感受到那股直沁人心的暖意。也是，要习惯一份令人不适的温度，需要多少日夜的煎熬而李唯玑或许也已经走上这么一条路了。
这么一想，心间陡然划过一丝疼痛。加之李唯玑的话，又让她对自己感到绝望！
是的，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又为什么强求李唯玑呢
没有听到独孤凝的回答，又或许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敷衍他了。李唯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俨然已经密不透风了，但他还是觉得寒冷，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立刻被人从背后环抱住，一个单薄却无比温暖的身体紧密地贴在后背。而他竟不觉得突然，仿佛已经期待已久了一般。
李唯玑身体有些僵硬，她的怀抱温暖和煦，奇异的让他不想推开，不想挣扎。但心里仍忍不住责问自己：若非他已经自闭视听，所以才不愿意分辨真伪，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独孤凝到如此地步，现在甚至连着虚妄的温暖都让他沉迷其中不忍拒绝。
是这样吗他忽然为不理智的自己感到害怕，竟不敢再往下想。忍不住闭上眼睛，一股沉抑绝望的气息从彼此相互依偎的地方流转涌动，慢慢弥散而出，让他们所在的这一片空间都无比凝重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气氛已经成为他们相处的主流了，二人之间宁静平和的相处，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独孤，我们要怎样结束呢”李唯玑睁开眼望着烛台上那明暗斑驳的光影，突然问道。
独孤凝心底一震，如何结束
在她还没有真正认识李唯玑之前，就已经预设好了各种各样的结局，但经久以来出现了太多太多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来不及想这些变故之后他们的道路会变得如何！虽然她的结局已经毋庸置疑，但李唯玑呢
没有答案。
因为除了自己之外她不能确定任何一人所拥有的结局。
“我……没有想过。”没有再想过！
李唯玑仍旧安静地让她抱着，许久才说道：“可是我……已经想好了。”
独孤凝身躯剧烈颤动了一下，有些恍惚，如云雾缭绕般说不出什么感觉。
也对，他是该想好了！李唯玑这样深谋远虑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考虑这个问题只有自己这个疲于奔命的人，才会忘了停下来重新思考而已。那么，他给她设定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
她想知道，却又不敢询问，害怕听到令人窒息的答案，所以选择自欺欺人的沉默下去。
这时李唯玑强硬地推开，重新回到床榻，语气淡漠的说道：“你走吧。”
独孤凝浑浑噩噩出了那间房间，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外头无孔不入的寒气依旧氤氲着越来越重。扑面而来，一下子溶解了她从屋里带出的暖意，然而再冷也侵蚀不进她火热的身躯里。她蓦地闭上眼睛，或许这一整天看了太多零碎的东西致使眼睛干涩疼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息下可有可无的冲动。然后状若无事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的厢房里，谌紫卿已经坐在桌案旁等了许久。
她前脚一踏进门，一眼便看见谌紫卿一人挑灯独坐，此时她正望着面前幽微的烛火发呆，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厢房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独孤凝知道今日这事她做的确实有些离谱了，但刚刚从李唯玑那里回来，她心里也不太好受。所以此时并不想再面对谌紫卿的询问，只想着有空再随便聊聊便罢了。
她收回脚步转个身，就要往另一处空置的房间行去，但只退了一步忽然谌紫卿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了，“何必急着离开，进来聊一聊吧！”
独孤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便折身返回，直到与之对坐两侧看到谌紫卿郑重其事的审视。她自己也愣住了，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所做所为，她实在无可辩驳。
“紫卿……”她有些颓败地叫了一声，望着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微妙气息的谌紫卿，她只能道：“什么都不要问行吗”
谌紫卿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可奈何她也体会不到独孤凝那悲哀自怨的痛苦，她动了动唇用清冷无华的声音直切要害而来，“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
独孤凝本不想提及，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收拾下自己一片狼藉的内心，冷笑了一声才道：“我能感觉得到，阿唯已经开始对我下手了。这样被阴谋靠近的感觉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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