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孤注一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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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离彦话音刚落，一道势不可挡的剑气就从侧后方窜了出去，毫不留情面地击在他的身上。那道攻击力道之大，不仅让他重伤的身体再次尝到了皮开肉绽的滋味，更将他一把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低鸣。
没有了风离彦的支撑，独孤凝的身体微微倾斜了一下。
此刻他们二人心中都响起了一个声音：李唯玑，到了。
风离彦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在那白雪中央，隐隐约约一个人影深沉地注视着院落里的那抹红光，对他置若罔闻，但手里的剑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精准无误地追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在意识完全被死亡的阴冷所侵蚀的那一刻，风离彦想的却是：李唯玑来了，可却也迟了！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他和独孤凝也算得上生死相随了！
李唯玑知道自己是真的动怒了，他如此狂奔地赶赴这里，入目的却是一派平和的景象，开敞着的堂屋里尽是浓浓的暖意，而她正和别人在院子里亲密地“调情”，真是一览无遗。任作谁看到这副充斥着瓜田李下之嫌的场景，都不会无动于衷。
他处理好风离彦的问题后，走到独孤凝面前，满眼都是对她的失望，“这个地方不好设伏，我早猜到他一定会把筹码放在反方向，可是因为你，我还是来了……独孤凝，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她微微着挣扎上前一步，双手一颤一颤第抓住他的衣袖，发红的眼睛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我……我，会死。救……”
李唯玑深吸口气，把她颤抖的双手按下，抽出衣袖，冷声道：“盈溪他们生死未定，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至于这里，待会会有人来收拾的。”
独孤凝仔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脏在剧烈地抽搐着，但，心跳的频率却是慢慢、慢慢地冷寂下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弃她而去的背影，但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背影，真的很洒脱呢。独孤凝这么想着，然后便不可遏制地难过起来。
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她刚才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艰难地向他发出求助。可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独孤凝闭上了眼，顺从本能地倒了下去，身体里的能量在一股一股地切割她的皮肉，终于破体而出，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且说李唯玑，虽然他把大部分的下属都调往了反方向，对于那处的围掠可谓是固若金汤了，但因为事关重大，而且里面还有他疼爱的妹妹，所以他心里记挂的同时又隐隐为他的选择感到愧疚，于是他行进的脚步愈加快了。
他刚走出几里地，就见到前方夜色之中有火把闪烁，很明显围着一圈人，而且都是其后跟随他前来的人，他们中间不时发出憨笑声。
李唯玑脚步一顿，仔细看去，他站得挺远，但是还是可以透过火光在人群的间隙中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然后他连呼吸都顿住了，“盈溪”
人群中央的女子也看到了他，她扬声喊了一声“太子哥哥”，便激动地跑了过来。
“盈溪”李唯玑又重复了一遍，全身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确认来人的真实性。可是眼前的张脸虽然憔悴了一些，但的确跟李盈溪一模一样。
“嗯”李盈溪终于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太子哥哥，你怎么了”
李唯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轻颤着唇问道，“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嫂嫂呀！太子哥哥没有看到她吗”李盈溪不解地问。
李唯玑眸色沉沉浮浮，“那你刚才去哪了”
虽然没有认真探查过，但他又怎会感受不到，当时那个院子除了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其他活物。
李盈溪老老实实地回答，“嫂嫂在我们身上置了毒，时效没过，我们便找个地方躲了一阵，现在才出来。”
李唯玑闻言，竟是醍醐灌顶般的清明起来。是了，为什么风离彦如此温顺地就被他击杀，毫无反抗的余地；为什么独孤凝的气息如此凌乱不堪。那个时候，她明显是有话要对他说的……
可是这些，全部，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心脏紧缩到发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沿路返回，飞驰奔在夜间的小道上。
还是那个农家小院，还是满庭的雪和堂屋内暖融融的烛火，只是比刚才更加寂静了。
她就躺倒在光秃秃的枣树下，仿若新梅绽放在雪地里。
“独孤！独孤！你快醒醒！”李唯玑赶紧凑到她身前，轻轻拍打她的脸颊，焦急的叫道。
但无论他怎么叫，独孤凝就是没有反应，李唯玑低头看了眼刚才触碰过她的手，此时沾满了粘腻腻的血迹，冷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他只知道要唤醒她，但没注意到她居然会流这么多血，只见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寸长的伤口，就连额畔的位置都有好几条，此时正汩汩地冒着血。她一身红衣被鲜血染遍，就像是刚从水中打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一片，在雪地上晕开。
不难推测，在衣服紧裹的地方，底下又是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模样。
多么熟悉的画面，一样是鲜血淋漓的女子，一样是慌乱赶来的他。仿佛昨日她精心算计他的一幕还发挥着惊心动魄的效力，可跟上一次又不一样，这一次跟前的这个人，她的皮肤却开始变得冰凉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以前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她的身体都是温热的，给人以一种燃烧激情的热烈。可是此刻，已经不复曾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完好无损的……
切身体会着她的惨状，李唯玑害怕地伸出手颤抖地放到她鼻间，随即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只要还有气，她就一定能撑下去的！她对于生的执念如此坚定不移不是吗
李唯玑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她裹紧，就焦急地把送独孤凝送回去。这一段路并不算长途，可李唯玑却仿佛看不到终点一般，只能一次次地提高自己的速度。
他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如果独孤凝就此消亡了，那么他是否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到起点呢
李唯玑把她带回城内，一时半刻没有找到谌紫卿，时间紧迫就让人把李烁带了过来。他倒不担心李烁就此事动手脚，因为哪怕李烁不待见她，但在伤病上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李烁刚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就惊的一下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李唯玑。许久才道：“我，救不了。”
李唯玑本一直在关注着独孤凝，听到他的话蓦然抬眼，眼中混杂着不可置信的震惊，深切入骨的悲恸，那般浓烈的情绪，像是燃起的熊熊烈火，“为什么不行，你的手下就没有治不好的人不是吗为什么你都没有好好帮她看看就说不行了呢”
李烁目光沉沉，“你知不知她现在还没死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李唯玑后退了一步，烦躁地咆哮，“你在胡说什么！她都还在坚持，为人医者你凭什么率先放弃”
李烁目光诡异地看着他，脸冷冰冰地，“唯玑，我也有做不到的时候。”
他虽不知道为什么独孤凝此刻还活着，但她经脉俱断，血管爆裂，五脏六腑奇怪地拧结在一起，已是死亡之相。别说是他，就算他的恩师重生也救不回来了。
“骗人的吧……”李唯玑茫然地看着他紧紧拧起的眉心，忽而哑然失声，像被一只阴冷潮湿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一股粘腻的恐惧感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令他瞬间冷汗涔涔。
这来源于内心深处的畏惧，瞬间从他内心的缝隙中钻入，疾速地抓住他不宣于口的弱点，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独孤凝也是会倒下的。
见识过太多她伤痕累累的画面，每一次都能在各种危险的手段游刃有余，甚至还能肆意的把他玩转在手心里。不可否认，她对他屡试不爽的手段让他惶惶不安，并最终低头妥协。
但潜意识里这种犹如唱独角戏一般的关注和付出，已经让他疲倦不堪了，让他产生一种因为她幕后是编排剧目的人，所以无论玩的多大，作为策划者的独孤凝都会安然无恙的懈怠心理。
李烁刚才仿佛撕下了他自以为是的面具，原来不会有人是永远顽强的。
“我可以让她重新醒过来，就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付出代价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独孤凝已无力回天的时候，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这个声音对于李唯玑而言，是绝境中的天籁；而对于李烁，却是平地而起的响雷，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让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只能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步一步地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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