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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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远一离开，南书房的气氛顿时不再那么压抑。
吏部尚书周祯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就有些低声的说道：“孟阁老，您看——”
孟怀山没好气的吹胡子，“看什么看！”
周祯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并不太高，一脸的笑看起来十分和蔼，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最是精明圆滑，最擅察言观色、揣测上意。
且他为人聪明机警，最会审时度势，办事又能让上下都满意。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入了阁。
听了孟怀山的话，他不仅没有掉脸色，反而看出了孟怀山的松动，就笑眯眯的凑过去，用着大家都能听到的小声说道：“如今皇上不理事，大权都在公主手里。她虽年幼且又是女子，可毕竟是皇上钦点的摄政公主，名正言顺，咱们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同她作对？她一个女子，就算主政也不会太久，只要太子殿下长成登基，到时候……”
其他人听了，就纷纷点头，“周大人所言极是，孟阁老，切勿因小失大啊！”
“是啊，现在仔细想来，公主所提之议，与超纲根本无碍，咱们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呢？”
“新主上台，必然要立威一番的，公主此举也不算过分，咱们也就顺势而为便是了，总之与大家无碍的，不是吗？说不定懿旨颁布之后，满朝官员都会拍手称赞呢！”
这样轮休的好事，谁会反对？
孟怀山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顺了慕容远的意思，顿时气得跳脚，“好你们一个一个的，曲意逢迎、溜须拍马，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众人被他骂的神色讪讪，虽没有谁出言反驳，可到底心中不满，对待他渐渐地就不如之前恭敬了。
更有人小声嘀咕道：“孟阁老也不过是遵从靖王殿下的吩咐行事罢了，毕竟人家的孙女可是靖王侧妃呢，情分非同寻常，你们呀，就不要为难人家阁老了！”
“你——”孟怀山气结，却一时间找不到这话是谁说的。
可这话一出，南书房里顿时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开始抨击孟怀山了。
这些个人都是读四书五经出身，满肚子的之乎者也不说，引经据典更是信手拈来，你方唱罢我登场，不一会儿就把孟怀山气得满脸通红。
周祯素来是个和事老，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就打了几局圆场，然后小声劝孟怀山，“阁老这番又是何苦呢？您也不想想，皇上如今病重，又已经立了太子，饶是有个什么不测，那也是太子殿下登基，与靖王殿下何干？
再者，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靖王殿下有朝一日……您那孙女，也不过是个贵妃之位罢了，上头还有正宫皇后呢，您何苦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尊荣而赔上自己一生的清誉、赔上一大家子的兴衰呢？”
孟怀山就有些松动了。
周祯见状，就附到他耳边低声道：“而且，我听人说，牡丹宴之前，靖王殿下本是有意求娶姜维姜大人次子的幼女、姜楚恬姜小姐的。”
有意求取姜楚恬，那为何却是他们家璃儿——孟怀山心里猛地一个激灵，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脑子里冲出来了，却一时间有些飘渺的抓不住。
周祯见他神色陡变，便闭了嘴不再言语。
而其他人见状，也都各归各位，拿起案头的奏折本子，奋笔疾书起来。
到申正的时候，霁蓝就收齐了新出炉的厚厚一沓折子送到了慕容远手里。她端坐在椅子上，逐个翻开浏览了一遍，脸上就浮起了笑容来。
湘蓝几个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些人呢？”她问送奏折过来的霁蓝。
霁蓝回道：“奴婢不敢擅自作决定，便让几位大人留在那里了。已经吩咐宫女太监们重新上了茶水点心，不会怠慢几位大人的。”
慕容远心里却想着别的问题。
她如今身居高位，事情肯定少不了，湘蓝几个虽说是贴身伺候的，可一来年龄小见识有限，有的甚至还不识字；二来她们都是奴婢，很多事情名不正则言不顺，就算奉了她的命令，说话行事的时候底气毕竟不足。
看来，她还得找两个秘书才行。
而且得是一男一女，女的跟在身边，方便随时替她出面办些事情。男的么，则要累些，跑跑腿见见客应付这些油腔滑调的老臣们。
心中主意既定，慕容远就吩咐霁蓝，“你去传本宫的话，就说本宫要组建秘书监，让他们拟一个章程递上来，完事了就可以出宫了。”
“是。”霁蓝知道这些都是关于朝政大事的了，便只听从吩咐，绝不多问一句。
而慕容远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对她们几人信任有加。
而南书房里，得了消息的一干大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秘书监，那是什么？领教了慕容远的暴脾气的一众大臣们哪里还敢怠慢，即使不明白她所谓的秘书监是什么，也只是愣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去翻阅古籍查找，到最后也没找到明确的解释。
可周祯素来会揣测上意。
当其他人都在翻阅古籍的时候，他把“秘书监”三个字写在了面前的纸上，工工整整的字迹，写着硕大的三个字。他对着这三个字沉思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秘书——可以言简意赅的解释为：协助上级处理日常事务和杂务之人。
再考虑到摄政公主如今的情况，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公主这是要弄一个自己的门客班子，替她处理日常事物啊！
周祯不禁喜形于色。
还没有理出章程来却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了。
南书房里用的都是上好的端砚、湖笔、徽墨、澄心纸。他立刻滴了些清水在砚台里，就着之前还未干透的墨汁，迅速的研磨起来，不一会儿就沿出了浓厚的墨汁来，周祯提起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运笔如飞，十几息的功夫就将心中所想写了下来，连自己都有些惊叹今日这番好运。
写完之后稍微晾了一下，又洒了些许细沙，墨迹很快被吸干，他就拿着新出炉的走着走向了外面。还在闷头苦思的其他人终于发现周祯的动静，在他临出门前将他一把拽了回来。
“好你个周祯！”工部尚书张钊同他关系十分密切，故而也随意的多，揪着他的领子就骂道，“老小子，我就知道你满肚子的坏水，怎么，想自己独的好处？有什么鬼主意快快说来，不然今日别想踏出这道门！”
周祯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拂开他的手，佯怒道：“你这是求人的模样？说两句好听的先！”
见他这般，张钊越发肯定他心里定然是有了妥当的主意，更加揪着不放了。死缠烂打一通才将周祯手里的折子抢过来，却只看了一眼就被其他人抢了过去。
周祯顿时也急了，“小心点儿，别给我弄坏了！”急得小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张钊见状，出其不意的冲进人群里将周祯的折子抢了回来还给他，小声道，“你快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这本就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比的是谁更能揣摩顶头上司的心意，周祯愿意给张钊看，那是冲着两人几十年的深交来的，至于其他人，他再怎么圆滑处事，也不至于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多谢了！”周祯低声同他说了句，然后一撩袍子飞快的出了门去。
张钊笑笑，目送他离开，转身却将一干气急败坏的人拦在了屋里，“诶诶诶，不记得公主说了什么，没写出来章程也不许出这道门！”
其余人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有的还撇着嘴讪讪骂了句“狗拿耗子！”，却最终也悻悻然的回了座位继续苦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