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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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的正殿面阔五间，中间三间都打通了作成晏息室，两侧梢间则分别是卧室和书房，与晏息室之间隔了一道镶黑云母的黄花梨屏风，又有一重米粒大小的粉色珍珠串成的珠帘隔着，里头什么光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皇后进去之后就四下扫了一眼，嘴角就扯出一抹冷笑来，江南来的女子，就是小气上不得台面，好东西都不会用，只知道装腔作势附庸风雅！
纪娴妃却不知道皇后的想法，笑着请皇后上座之后，又和其余人分主次一一做了下来。好在是三间打通了的晏息室，这么多人簇拥着进来，还能坐得下。
舒贵妃看着，就赞赏的点了点头。
皇后从来不在正殿她的晏息室里招待宫妃，每次请安的时候，皇后都是在翩云殿的西配殿花厅里接见她们的，或者是正殿前的抱厦里。
众人落座之后，冬婈亲自领着宫女们来上茶。
皇后冷眼看着放在她手边的粉彩花开锦绣的茶盅，闻着茶重力飘出来的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脸色就冷了下来，“纪娴妃，你不是说，要亲手泡茶让本宫品评的吗？”
寂静无声里，皇后的嗓音不高，却格外醒目，一时间众人都僵着不敢动弹一下。
纪娴妃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谁都听得出来那不过是一句场面上的客气话罢了，谁会去真的计较到底是谁泡的茶？皇后今天是怎么了，故意来找茬的吗？
可皇后积威多年，她如今底气虽比从前足了些，到底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皇后，只得讪讪的笑了笑，起身道：“原是臣妾想偷个懒，不料皇后娘娘法眼如炬，臣妾真是羞愧难当，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这就去煮水泡茶，聊以恕罪。”
“去吧。”皇后的脸色依旧冷冷的，见她要离席，又不轻不重的补了一句，“本宫饮茶，素来只用每日清晨从石景山上取来的第一桶泉水，你别搞错了。”
这下谁都听得出来，皇后这是在有意刁难了。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即使现在派人去石景山取泉水也来不及。更别提每日送到宫里来的第一桶泉水都在皇后宫里，纪娴妃又从哪里去弄的来？
她的脸突然就涨成了紫色，眼眶也是红红的，羞愤难当的应了声“是”，然后掩面而去。
皇后见状，就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一时间，屋子里噤若寒蝉，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直到外面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
“摄政公主到！”
“太子殿下到！”
气氛一下子又热络了起来。
片刻间慕容远就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跟在她旁边的慕容安神色鲜活，一双凤眼滴溜溜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像是在找人，没有看到纪娴妃的身影，他的眼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没精打采的拽着慕容远的尾指，神色怏怏的。
从进来就一直阴沉着脸色的皇后此刻却突然笑了起来，努力做出和蔼可亲的笑脸，想慕容安招手，“来，到母后这里来。”
慕容安神色怯怯，并不上前，甚至对皇后的第二次呼唤，还惧怕的退了两步，躲到慕容远身后去了。
皇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难看。
人群之中却又三两个不合时宜的笑声低低的响起，短暂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也寻摸不出到底是谁。
皇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正要发作时，却见慕容远将身后的慕容安推了出来，葱白似的手指轻轻在他头上拍了两下，慕容安又是疑惑又是紧张的望着她严肃的脸。
慕容远就把它往前推了推，慕容安这才会意，蹑手蹑脚的往皇后跟前走过去，却并没有靠近，只在跟前停下，然后偏着头想了想，才行礼问安，声音嗫喏而颤抖，“儿臣给母后请安。”
“扑哧！”
“嘻嘻……”
在座的人当中，再一次响起低低的笑声。
慕容远冷眼迅速扫过全场，就看见两个穿着粉绿色宫装的年轻女子，凑在一起低低的笑起来，两人的脸都有些泛红，似乎正说到兴头上。
她眼眸里有微光闪过，却什么也没有说，抬头目光平静的目视前方。
皇后正面含笑容的拉着太子的手，慈爱万分的问道：“换了新的先生，可还适应啊？”
“这几日跟着先生都读了什么书？”
“先生讲得如何？听得懂吗？”
“嘉云台好多年没人住过了，冷冰冰的，太子在那里住的可还习惯？缺不缺什么啊？少什么就跟母后说啊，母后一定让人给你安排好了！”
她说了一大堆，慕容安却僵着脸，小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几乎是泪眼婆娑的望着她。
冷淑妃脸上就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冷冷的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直到纪娴妃端着托盘出来，见到这一幕，心惊肉跳的扔了茶盘扑过来，一把将慕容安抱在怀里，这才打破了一室安静的僵局。
太子被生母抱在怀里，闻到熟悉的气息，终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纪娴妃抱着儿子一通“心肝儿”、“肉”的喊着，听他哭的这样凄惨，也忍不住跟着低声呜咽起来。
周遭的人愕然，皇后脸色铁青，大口喘着气胸脯也是一起一伏的，显然气到了极点。
“纪娴妃！”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怒声呵斥道，“你是什么意思？本宫乃是太子嫡母，同他说几句话难道也不行了？你这样哭天喊地的成何体统！”
纪娴妃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十二万分的委屈，“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臣妾也是太过思念儿子，情难自禁才……您也是做母亲的人，也有自己的儿子，臣妾斗胆问一句，若是您的孩子在您不在的时候哭成了这样，难道娘娘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额头青筋直跳。
好似有一股怒火要冲破胸口爆发出来。
皇后气急败坏的跳脚指着她骂道：“大胆贱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指责本宫欺负你儿子？”
“臣妾不敢……”她委屈的低下头，却搂着慕容安，母子一并哭了起来。一大一小抱在一起，肩膀不停的耸动着，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任谁见了，都要怀疑这对母子受了莫大的委屈。
“来人！”皇后黑着脸目眦欲裂，眼里全是怒火，“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本宫何曾动过你儿子一根汗毛，自有这么多人作证呢！
纪文娴，你想要污蔑本宫，也要拿捏清楚！如今你的儿子是被册立为太子了，可他能不能活到登基、而你又能不能活到被尊封为皇太后的那一天，还不知道呢！
本宫还没死，就算新帝登基，本宫也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而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逊，本宫可以立刻就赐死你，信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