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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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芳宫内,香雾袅袅,红纱轻垂,仿佛隔绝尘世纷扰。 可今夜,这片清冷之地却人影重重,气氛如霜刀般凌厉。 程烨正端坐于宫中主位,面前跪了一地妃嫔,顺嫔、昭仪、德妃、惠嫔、良娣……几乎半数宫中有名位者皆在。 而沈皇后则立于众妃身前,听着众妃对她的控诉,面色难看。 “皇后娘娘,若您无辜,自应开诚布公、以证清白,为何至今缄默不言”华妃首先发难,声音不高,却带着丝丝压迫。 “臣妾敬您是六宫之主,可今日之事,已关皇家血脉、天家名节,不得不问!”敬嫔接着出声,语气比平日锐利了许多。 德妃则早已泪流满面,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沈皇后,声音哽咽:“若非亲耳听到,臣妾还不知自己竟亲手将女儿推入火坑!皇后娘娘,您究竟还有没有一点母仪之德!” 端妃平日里跟皇后最近,此刻也忍不住开口: “臣妾这些年也帮了皇后娘娘不少,皇后娘娘怎的如此对我” “请皇后娘娘明示!” 这句“明示”,听似恭敬,实则已暗藏责问。 沈皇后面色苍白,却强撑着仪态端然。她站在殿中,双手交叠垂于身前,缓缓开口,声音虽稳,却微带寒意: “本宫非沉默,而是——未曾料到,竟有人能将罪名安得如此之巧,连你们,也信了。” “那你敢说,你从未下过毒”敬嫔冷笑,眉目犀利,声调不高,却句句逼人。 沈皇后缓缓抬眸,目光如霜,扫过众人:“敢。” 婉妃冷哼一声,抬手呈上一叠册子,语气不冷不热:“既如此,娘娘不妨解释一下,这些册子上记载的内容。” 沈皇后的脸色瞬间僵住,眼中骤闪一抹怒意:“你……” 她刚欲辩驳,程烨已冷声打断:“够了。” 他缓缓起身,目光沉若寒潭,压向皇后,一字一句道: “皇后,朕且问你——这些册子,你如何解释” 一时间,殿内寂然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皇后一人身上。 沈皇后面色苍白,喉头微动,眼底波涛翻涌,许久,终于低低开口,声音如利刃划破沉夜: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话音落地,满殿哗然。 德妃猛地捂住唇,顺嫔低呼一声,众妃皆惊,竟无人敢再言语。 谁也未曾想到,沈皇后竟敢当众将罪责指向圣上! 而程烨,也在这一瞬,彻底沉了脸。 他站在御座之前,龙袍猎猎,衣袂翻飞间尽是帝王之威,眉眼阴沉如墨,宛若风雨欲来之夜的天幕。 殿中烛火轻颤,众人屏息,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最后,他的声音低沉如雷,仿佛从喉底硬生生逼出,字字冰冷刺骨: “你好大的胆子。” 四字落下,如暮鼓晨钟,震彻殿宇。 众妃心头齐颤,谁也不敢抬头。 沈皇后却仰首而立,面色惨白,却不曾退半步。 “是臣妾的胆子大,”她咬牙,声音哽咽却带着几分疯狂,“可是若不是当年为了稳固您的皇位,您执意要迎娶顾明凰入宫,又为了让顾家安心,把臣妾腹中的孩子活生生拿掉……我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话音落地,殿中瞬时死寂。 程依也是心中一惊,她着实没有料到竟还有这番往事。 程烨脸色一变,眸光如霜,手中龙案下意识一震,竟发出一声闷响。 “你——”他低声,却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活着”沈皇后笑了,唇角泛出一抹凄冷的弧度,“我日日在这宫墙之中穿梭行礼,扮演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可在你眼中,我何时真正活过!” 她一步步朝御阶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冰火之间。 “你要她进宫,我便让她进;你要我退位相让,我便拱手让出恩宠;可我没想到,你连我腹中的骨肉也容不下!” 程烨沉声道:“胡说八道,朕何曾——” 沈皇后却忽然厉声打断,几近失控地喝道:“你是明着确实没有,但后来我百般调查,才发现——当年那人,那剂药,竟是你的一纸冷令!”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他,眼神既悲愤又决绝:“皇上,我才是当今皇后,是明媒正娶、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可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为了顾家势力,就让我失去孩子!凭什么你要我忍辱负重,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步步高升,而我却要日日在佛堂里诵经悔过!” 她一字一句,如泣如诉,声声如刀,斩断多年的沉默。 殿内寂静得只剩她的喘息。 程烨神色阴沉,眼中已泛出震怒之火,却也隐隐有几分动摇。他握紧拳,却终究没有反驳那句“你的一纸冷令”。 而四周众妃嫔,皆低头不语,无人再敢上前插言。 顿了不知多久,才听见程烨开口,道:“皇后娘娘身体有损,将皇后娘娘暂带到冷宫关押,择日在询问” 程依心中一惊,这带下去,怕再过几日便是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正想着间,门外传来一身和声:“太后驾到!” 殿门外一声高喝:“太后驾到!”犹如惊雷滚落,震得殿内众人心神俱颤。 众妃嫔忙不迭起身行礼,连沈皇后也神色一变,目光一凛,却强撑着站直身子。 片刻之后,一袭玄金锦袍的太后缓步而入,眉目慈和,却自带威严,步伐虽慢,却每一步都似重锤击地,压得满殿气息凝固。 她目光冷冷一扫,停留在沈皇后身上,又扫过面色阴沉的程烨,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宫刚沐佛香,便听闻皇后在凝芳宫当众失仪,诸妃更是联名指控——陛下,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如今宫中之事,怎越发不成体统了” 程烨脸色微变,起身恭敬一揖:“母后息怒,皇后心性失常,非一朝一夕之患,儿臣……” “失常”太后冷笑一声,语气骤然冰寒,“太医查过还是百官认定” 程烨顿了顿:“都没有,只是她公然毒害宫中诸妃,实在是——”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打入冷宫,择日审理,给诸妃一个交代。” 她淡淡一笑,冷声道:“陛下,她是六宫之主,当今皇后。你今日将她打入冷宫,明日上朝,百官手中必有文书——洛满你写的案卷。到时,你又该如何自辩” 程烨脸色一僵,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太后继续道:“太祖立下规矩,皇后若无三纲之过,不得轻废。你不顾百年祖制,不问因果,便听信一面之词,今日你冷了她的心,明日你冷了天下人的心。” 说着,她缓缓走到沈皇后身前,拉起她一只冰冷的手。 “皇后再有错,那也是你逼出来的,你真以为你当年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她语声哀婉低沉,却清晰入耳,“皇帝,你父皇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也想让你皇位稳固,所以当年的事也就听之任之,但如今,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将这宫廷变成一座血池修罗场” 太后一语落下,殿中众人噤若寒蝉。 程烨脸上青白交加,良久,终于低头叹息:“儿臣……知错。” 太后点头,声音终于稍缓:“那便将皇后送回太极宫静养,御医每日诊治,若她再有失德之行,由本宫亲审。” 说罢,太后看向沈皇后,眼神复杂:“皇后,你若还有怨恨,日后可在我跟前细说。” 沈皇后咬唇颔首,终是低声道:“谢太后。” 诸妃纵使有所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同意。 程依那边也是微微叹气,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有些许遗憾。 不过当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待皇后带着太后离去,程依连忙出来道:“请父皇放了我母后吧” 程依眼见太后搀扶着沈皇后缓缓离去,终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忧惧,快步上前,跪倒在殿中,声音中带着哽咽: “父皇,请您放了母后吧!” 殿中诸妃皆一愣,有人欲言又止,却终是低下头,不敢多言。她们知道,眼下这个时刻,已经不是她们可以掺言的时候。 程烨眉头紧锁,冷冽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他本就心乱如麻,此刻再听程依哭求,心头的怒火和悔意交缠不休。他一时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程依。 随后微微一叹气:“既然皇后已经问明,昭华宫的事也该有个结论了,既如此” "陛下" 程烨一惊,看去,竟是婉妃。 “婉妃,你有什么要说的” 婉妃微微躬身,声音却清晰坚定:“陛下,皇后娘娘虽然承认了对着妃子下毒,但这并不代表顾贵妃就能洗清所有嫌疑。” 程烨神色顿时一变,似乎有些为难。 此时,程依心中一惊,但幸好早有预料,知道婉妃不会轻易放过顾明凰,于是早已准备妥当。 她上前一步,恭敬而又坚定地说道:“父皇,臣依手中还有一些证据,可以证明这些所谓的罪证,是皇后娘娘肆意陷害顾贵妃所为,恳请父皇明察。” 程烨目光凝重,缓缓转向程依:“你拿来的证据可真实可信” 程依恭敬地从怀中取出一叠折叠整齐的奏折与书信,缓缓展开,递至父皇面前:“这是儿臣近期密查得来的宫中密报,还有几封暗藏于宫女之间的私信,内容详述皇后与内侍勾结,伪造顾贵妃下毒的证据,意图陷害她,毁其名声。” 程烨细细翻阅,神情逐渐凝重,脸色也愈发沉重。片刻后,他缓声道:“皇后,怎敢如此。” 婉妃面色一变:“陛下-” 还没说完,就被程烨挥手打断:“既然一切查明,那就还顾明凰一个清白吧” 婉妃知道大事已定,狠狠退下。 程依一怔,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满脸惊喜:“父皇,谢谢父皇!” 程烨却摆摆手,声音低沉:“谢什么。朕不是为她,而是为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说着,目光重新落回高高在上的御座,像是倦极了似的,轻轻靠坐回去。那一身龙袍虽依旧尊贵,可在灯火照耀下,却仿佛多了几分苍老。 “将顾明凰从接出,结汇昭华宫,往日妃位不变。”他语气不容置疑,“赏赐黄金百两以做补偿,令外皇后禁足,日后这宫中事务就由她暂代吧。” 一语落定,殿中宛如石落潭中,激起层层涟漪。 三天后,永安殿中,春日阳光透过琉璃窗格洒进殿内,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程依正躺在塌上,享受地从白霜手中接过一个葡萄,薄唇微启,轻轻咬下一颗,甜汁滑入舌尖,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安然笑意。 白霜在一旁侍立,眼中满是关切,低声说道:“小主子,殿外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的事被太后娘娘压了下来,虽然六宫诸妃有诸多意见,但也都被压了下去。” 程依正轻轻点头,目光却渐渐沉静下来:“太后势力大,此事一出,确实能压下去,不过也就报了皇后一命,这六宫之主的名头算是丢了。” 顿了顿,摆了摆手,笑道:“如此也算是够了,就是不知道沈如汐近来处境如何” 白霜俯身道:“殿外侍卫都已安排妥当,小主子若需,我可即刻带人探听更多消息。” 程依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唤喊:“小主子,沐怀平来了。” 程依一愣,连声道:“请他进来。” 沐怀平步入殿内,躬身行礼:“小主子,皇后娘娘吩咐,特送来一封书信。” 程依接过信笺,缓缓拆开,目光迅速扫过字里行间,神色顿时凝重。 信中写道: “虽被禁足太极宫,但我毕竟是皇后,日后若有所求,可寻人到太极宫通知我。” 程依眉头微蹙,心下疑惑——她与皇后素来敌对,如今这信意欲何为挑衅 正当她揣测之际,沐怀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窥听,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 程依抬眼看去,瞬间却是坐直了身子——这竟是她当年在牛家村偶然所得的那块。 良久,她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