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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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哭了，眼泪混合着泥水落下。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极少哭，哪怕她知道养父是杀害亲父的时候，哪怕她起了手刃养父的心思，被娘紧紧抱住的时候，她都没有落过一滴泪水。 娘对她不错，会给她包扎伤口，会给她缝制新衣，会在她无助时告诉她，将离，你可以叫我娘。 这一刻，从来不相信神的将离却在心里向神祈祷，神呐，你睁开眼睛看看，像娘这么好的人，为何不能心诚所愿 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了，将离看见那把油纸伞凭空悬浮在她的头顶上，为她挡住落下的雨点。 将离一惊，她记得她将油纸伞放在山坡顶，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就是神的法器 将离伸手接过油纸伞柄，往娘的身边靠了靠，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娘怀里的孩子小手颤动，胸膛起伏，原本青黑的脸色开始泛出点点红润。 “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裂谷中响起。 孩子活了，女人破涕为笑，慈爱地用手指碰碰孩子的小脸，她念道：“天神保佑”。 女人放松下来，呕出一口鲜血，她用手接住，没有一滴落在她的孩子身上，她扯下外裙将孩子轻轻包裹起来，递到将离的怀里，“将离，我的孩子，你带着她走吧，我不行了。” “娘”将离的油纸伞放在一边，她双手接过孩子，“你别这么说我要把你们都带出去。” “将离，我受伤了，走不动，你听话，以后带着妹妹好好活”女人说。 将离这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娘就没有坐起来过，她的脊椎估计断了。 将离抹了一把泪水，硬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娘，给她起个名字吧。” 女人意识逐渐放空，她看到手边的一株蓼草，刚才她用力抓握的时候被捏的扭曲，此刻正在慢慢舒展开来，她笑了，像是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情，她说：“蓼因，她的名字就叫做蓼因。” 女人说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将离永远都不会知道，娘的小名是蓼。 将离擦干净眼泪，用腰带将孩子固定在自己的背上，她怔怔地看着娘一会，抓了一把黄土将娘带笑的脸面覆盖。 然后，将离收起油纸伞，背着刚出生的蓼因，艰难地扒着随时可能松动的土壁，从裂谷深渊中爬了出去。 将离回到部落，还未进去，就闻到里面浓重的血腥味。 她没有回家，反而走向部落中最高的地方，那里有一座两米高的木架祭台，是历代大祭司祈祷祝愿，聆听神明旨意的地方。 将离猜想涂山千仞在那里。 果然，将离来到祭台，就看见涂山千仞盘腿坐在祭台之上，他身边摆放的权杖光晕尽失，一看就是过度使用的结果。 将离没有多看，她将蓼因从背上放下，双手捧到他面前。 涂山千仞睁开浑浊的眼睛，语气淡淡：“是男孩吗” 将离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女孩”。 “废物，真是没用的废物”涂山千仞激动地站起来，“你娘真是没用，连个男孩都不会生，老子当初还用了两只山羊去换她，平白养了她那么多年，居然生了个女孩” 他冷漠的别过眼，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亲生的骨血，只是说道：“你把她带走吧。” “可是……”将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地上的权杖慢慢亮起来。 权杖光芒越来越甚，紫色的光几乎照亮了整个祭台，上面的紫色宝石变幻，在不经人工雕琢的情况下，逐渐变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 “哇……哇”蓼因哭起来。 涂山千仞拿起权杖，看着上面出现的莲花，他笑的癫狂，“没想到啊，传说应验了。” 他才仔细的看向将离怀里的女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神明启示不会错，这个女孩会是涂山家的下一任大祭司。 这时，部落中幸存下来的人也被莲花权杖的光吸引，向着祭台这边聚拢过来。 涂山千仞浑浊的眼珠转动，他拉起跪在地上的将离，接过她手中哇哇啼哭的孩子，高高举过头顶，他高声而虔诚地说道：“天神恩赐，我涂山家下一任大祭司诞生。” 人们欢呼起来，他们纷纷跪倒在祭台下，嘴里呼喊着：“天神恩赐，庇佑涂山”。 将离同样站直了身体，她不卑不亢，将地下信众的礼全部受了，没有人注意到将离的双拳握紧，因为用力而手指发白。 这哪里是什么神明的恩赐，这是娘用性命换来的孩子，她才不需要庇佑涂山，不需要庇佑你们这些愚民，将离只希望，蓼因能够平安长大，无悲无苦，幸福一生。 祭礼完毕，涂山千仞笨拙的抱着孩子走下祭台，被底下的民众簇拥，他的脸色缓和了些，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转头问将离，“你娘呢” “她……死了”将离把这两个字吐出，几乎用尽了力气。 涂山千仞难得地沉默半晌，“也罢，她为我涂山家诞下继承人，也算是功德了，以后这孩子就叫涂山……” 将离上前两步，来到他的身边，定定的看着涂山千仞，她坚定的说：“娘给她起了名字，她的名字叫蓼因。” 被养女当面下了面子，涂山千仞眉头蹙起，眼里闪过一抹不快，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淡淡道：“也好，也好，蓼草脆弱不当事，贱名好养活。” 涂山千仞说完，就将蓼因重新交还给将离，“我和有苗人战斗一场，实在是疲累，我要去休息一会。 你将蓼……蓼因带下去吧，给她找口饭吃，好好养着。” 说完他走回祭台，拿起莲花权杖，没有再看孩子一眼，转身走回了木屋。 七岁的将离脸色一黑，不屑地瞥了一眼没常识的养父，嘴里嘟囔道：“白痴”。 将离抱着蓼因往羊圈去，她记得羊圈里有母羊前几天刚下了崽。 这么大的孩子当然只能喝奶，吃什么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