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给你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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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冻结的术法中，所有人的时间都像是停止了一般。 神荼道：“只有半个时辰，尽快。” 郁磊抬了抬手，从枯黄的土地上钻出来无数的铠甲士兵，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铁链，拘着一个或者几个人的生魂。 士兵没有实体，他们穿过人群，快速的核对并将生魂放入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身体之内。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士兵前来复命：“二爷，能放回的生魂皆已入体，剩下的离体太久，身躯开始腐化，灵魂失去与身体的连接，已经无力回天了。” “嗯”郁磊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都回来吧”。 他说话间，那些士兵连同铁链一起瞬间消失。 将离都看呆了，她瘦小的身躯蹲在人群中，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如果不是幻觉的话，她看到的应该是地狱才会有的场景，拘魂的鬼差，粗中的铁链和两位煞星。 郁磊没有注意到将离，他看向祭台，上面的涂山千仞半睁着眼睛，目光浑浊，眼睛里充斥着对权利的渴望和对生命的蔑视。 “大哥，他违逆天道，迫害他人性命，要怎么处置”郁磊问。 神荼扫了一眼，语气淡淡，“杀”。 他拿出一本生死册，念道：“涂山千仞，涂山部落民众，靠暴力夺得大祭司之位，原本记载的寿数是五十九。 今涂害生灵，违逆天下生死道法，致使冥府受损严重，现请出其生死册，修改寿数为三十，即刻拘魂，入十八层受业火之刑。” 郁磊静静地看着神荼，虽然神荼面无表情，甚至语气都和平时一样没有半分变化，但是郁磊清楚的知道，大哥生气了。 神荼从来都是清冷克制，而且极少将个人的生死册带在身上，今天竟然动用了酆都冥主的最高权限，现场修改生死册，看来是来动真格了。 “等一下！” 就在神荼的御笔即将划上生死册的一瞬间，一个稚气的声音说道。 将离站起身来，抖了抖粗布衣服上了泥土，她穿过人群，不卑不亢的来到二人跟前。 “能不能别杀他”将离抬头看着神荼，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能看见我们”神荼疑惑，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将离，才说道：“我看过你的生平，你是涂山将离。” 将离这才对着神荼鞠了一躬，“我是……你们就是掌管魂的冥府使者吧。” 神荼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也可以这么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突破我和忧解法力的限制，还能行动自如，凡人是做不到，你是怎么……” 神荼闭上眼睛冥思了一会，然后蓦的睁开，“原来是你，我知道你，不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边。 还有这一世，若是生死册没有记载错误的话，涂山千仞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们处置了他，你会感到高兴才对，你为何要为他求情” 郁磊抱着手，也看向将离，他不知道将离的生死册，但是将离身上隐约流动的灵力，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 将离不知道两人的想法，她说：“我想杀他，你说的对，我恨他，夺去了父亲的生命，恨他拿走了原本就属于我的生活，我恨不得他马上死去，千刀万剐。” “可是……”将离话锋一转，“有个很好的人不希望他死，他死了，那人便失去了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失去了父亲，为了她，我不想仇人去死。” 将离抬头，稚气而倔强的眼神看着神荼。 神荼脚步微动，怔怔的看了将离一会，“若是我放了他，你会后悔吗” 将离握紧拳头，沉默半晌才说：“不会，若是他伤害了我珍视之人，我会亲手了结了他。” 神荼蹲了下来，和将离平视，他唇角带笑，“像是你的作风。” 他收起生死册，“原本不符合规矩，不过看在从前的情分和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可以饶他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将病榻缠绵，受尽世间痛苦，最后到了命数依然要到冥府受业火刑罚。” 将离心中有很多问题，但是她一个没有问，反而说：“你有什么条件” 神荼浅笑，“你还是那么聪明，我的条件就是你们所有人都会忘记今天的事。” 他的话音落，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的白瓷瓶，说道：“这是‘忘情’，是由孟婆苦涩的眼泪和忘川的水炼制而成，只要一滴，可忘却今日事，比孟婆汤的效果好上百倍。 你喝了它，我就放了涂山千仞。” 将离没有犹豫，接过来，“好，我喝，你也要信守承诺。” 郁磊别过眼，这玩意就是孟婆汤的引子，他喝过，像酒一般，会让他暂时的麻痹失去意识，醒来之后那些脑海中的回忆却越发清晰，没有酒的时候他会拿‘忘情’兑水喝。 郁磊不管喝下再多的‘忘情’，都不能让他忘情，他和神荼作为执掌冥府的人，孟婆汤对他们来说是无用的。就算是人间历劫，也会带着以前的所有记忆，他不清楚自己的记忆为何会出现缺口。 将离拿过瓷瓶，还是说道：“我刚才看见他们已将提取出来的黑色欲望之气，倒入了天堑深渊，我看见深渊里闪过的红色光芒，虽然我不知深渊里究竟有……” “你说什么，你能看见天堑深渊，在何处”将离的话还没有说完，郁磊就打断了她。 将离指了指过来的方向。 还未反应过来，才转过头，郁磊就消失在原地。 将离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我说错话了，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神荼收回追寻的目光，“和你一样，也许对于他来说是珍视的人。” 神荼打开折扇，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喝了它吧，你现在年纪尚小，这事的因果你暂时参与不了。” 因为，真正的神女还未诞生，在神女诞生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变数，连写好的生死册没有记载。 后边的话神荼没有说出来，他亲眼看着将离喝下‘忘情’，人事不知地倒在祭台上。 枯草上的冰凌融化，随着黑暗一起后退，神荼和鬼兵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对于那些晕倒的民众来说，他们不过是在祭祀的过程中睡着，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噩梦，醒来之后各自回家。 已经死去的人则是因为天灾或者疾病。 涂山千仞支撑着站起身体，他揉揉酸痛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他缓了一会，才看清楚将离也倒在旁边，他想起来，今天一早其他几个部落的首领让他来主持祭祀大典。 可具体是要祭祀什么，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有将离这个不孝女，不好好在家照顾家里，也 跟着跑来，涂山千仞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将离的头发，将她从地面上强行拉起，“是你打扰了我的祭祭祀，你一个女孩，在这边做什么。” “咳咳……”将离只觉得头皮剧痛，几缕发丝从那人手中掉落，将离反手去扯开他的手，“爹，我没有，我只是路过，我来给娘找安胎的草药吃”。 “哼”涂山千仞气消了一半，他放开将离，不自在地搓了手，“最好是这样，你找到了就赶紧回去，别在这边碍事。” “知道了”将离低着头，语气里满是不服气。 将离看了一眼天堑的方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忘，她退后半步，对着涂山千仞作揖行礼，“我回去了”。 说罢，她跳下高台，直接回了部落。 另一边，郁磊远远的看见远处的平地出现一道巨大，没有边际的沟壑深渊，他带着浅笑步步靠近，就在距离深渊百米的时候，突然被一道无形的气墙阻隔，他无法再向前半步。 那面气墙直通天际，透明没有实体，郁磊试了很多种办法，都不能打破气墙半分，他只能在气墙外静静注视着深渊，他心里突然涌起失落，一滴眼泪滑落，滴在他前襟的领口上。 郁磊猛然低头，朝他的心口看去，那里空空落落，他一直佩戴着的黑玉石不见了。 从进入这个秘境起，他处处觉得不对，这不像是莲花秘境，就像是原本就发生的事情重新上演一般，他的黑玉消失，还是说给他黑玉的那人还没有出现 郁磊在气墙外站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办法突破，只能回到冥府。 冥河桥旁，神荼在桥边监督鬼兵修复桥身，那些枉死的鬼魂已经安静下来，他们依次在孟婆临时支起的小摊前排队，秩序在慢慢恢复。 神荼看出了郁磊的失落，“你没能进深渊吧”。 “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郁磊有些生气，眉头蹙起，“你为何不拦着我”。 “你当时走得那么急，我怎么拦得住，你知道体力方面的事情我一向不行的”神荼说。 “不对”郁磊反问，“那个叫将离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她能看见深渊发出的红光，她分明没有受到气墙阻隔，能随意出入深渊的范围。” 神荼没说话，请出一本金色的簿子，上面只有一个字“神”。 生死册分为很多类，飞禽走兽、昆虫鳞介，人族以及世间其他生灵和不能突破天道的神仙和精怪。 神的生死册是不归冥府管的，因为神一直在修行之中，随时会突破本身的寿数限制，就算是酆都大帝，也只能查阅，不可擅自修改。 金色的生死册是神界最高的等级，属于冥府的机密，平日里一直是神荼在保管，郁磊从来没有看过。 郁磊双手接过了那金色的本，他翻开第一页，上书：将离，芍药花仙子，九重仙山神女，于混沌初开之时诞生灵智，过渡劫期，超脱天道限制，修炼成仙，九天玄女的亲传弟子，寿数未定，法力不知。 功绩：平乱，于神魔大战中布置大阵，将魔神困于天堑深渊，于天下之功，享万民敬仰和香火三万余年。 六年前，因突破本身，下凡历劫，投胎于涂山部落，大祭司的长女，背负与养父的血海深仇。 郁磊又翻了几页，看完了将离的生平，后边的那页上只有一个名字：玄兰。 玄兰后边的字全部被黑色涂抹，一个字都看不清楚。 郁磊疑惑的将册子对着神荼问：“这是何人” 神荼眯着眼睛，注视了郁磊一会，“她也是神女，不过她的生平是九天玄女亲手划去的，无人知晓，不过，你和她认识，并且很熟悉。” 郁磊瞳孔震颤，他用力握紧手中的本子，那金色的纸张都被他捏成道道痕迹，“大哥，你告诉，她是谁” “哎……真是孽缘”神荼叹气，“现在的你本不该出现在这边，可你还是过来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天数，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很快就会忘记关于她的全部事情，你还想要知道吗” 郁磊喉结动了一下，心中千转百回的疑惑和话语，全部堵在他的心口，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接郁磊的话，一个注定要被世间遗忘的人，不是大善就是大恶，玄兰身为神女，应该和将离一样享受万民敬仰才是，为何要被世间遗忘。 同样作为九天玄女的弟子，玄女为何要抹去玄兰存在于世间的一切，她得罪了玄女还是说由神堕落，屠戮了整个天下吗 郁磊的思绪飘远，想起轩辕学院里的九天玄女雕像下，也有一个被抹去的名字，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玄兰。 郁磊的心空了一块，就像是原本已经能看见一直想要寻找的人，却与她天堑相隔，他们只能对望，却再也无法插足她的生活半步，然而郁磊更惨，玄兰可能都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苦苦寻找着她的踪迹。 郁磊难得的沉默。 神荼也没话，安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哥，我想要知道”郁磊说：“就算结局是悲，我也想要知道。 我不相信，我心心念念的神女是坏的，就算有我一人记得她的存在，我也不在乎。 只要我一人记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