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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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神荼无奈说：“从小到大，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阻止你。 就算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也无法违逆本心，捏造一个不真实的记忆，跟我来吧。” 神荼带着郁磊来到一处暗室，里面没有烛火，只有堆放的夜明珠照亮了四周，四周的墙壁上，案几上，地上堆放无数的画卷，有些收起，有些展开的还没有完成。 郁磊打眼一看，就认出了画风，那是他作画的风格，这里的画全部是他所画。 然而画上的人都是同一个人，那是一位仙女。 神女一身素衣，倚着围栏，回神对他浅浅笑，手中的酒壶纯酿洒了大半； 神女站在满天的花海中，手中执着一朵曼陀罗花，人比花娇； 神女举着火红的油纸伞，像是满山风雪中的唯一火焰…… 郁磊看得呆了，他冲进画海，一一将所有折叠的画卷展开，上面画着的都是同一人，都是曾无数次入梦的人，原来她叫做玄兰，原来她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他的臆想和幻梦。 神荼识趣地退了出来。 过了半天，郁磊才从画室出来，他的神情带着淡淡的兴奋，他问，“玄兰是个什么样的人” 神荼说：“此刻，玄兰应该是你喜欢的人。” 郁磊的眼底被夜明珠照得闪过一丝流光。 “不过”神荼无视了他心底的暗喜，突然话锋一转，“我猜测大部分是你一厢情愿”。 “啊” 神荼摸了摸鼻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神女没有爱，神女只爱苍生。 你看她能孤身在深渊几万年都不愿意理你，我想她大概不喜欢你。” 郁磊眼神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他的手臂垂落在身侧，完全没有刚才神采奕奕的样子，整个人变得恹恹的。 神荼见势不错，接着说：“忧解，要我说，你也别太执着，想来这天下好看又优秀的女性千千万，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打转，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你寻一个称心如意的。” “不一样”郁磊说：“我不记得她了，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对我很重要。 哥，从小你就教育我要专一专情，一生只能爱一人，就像是爹娘他们那样，我不能放弃她，至少我在我确定她的心意之前。” “哎”神荼叹气，在心里默默记下，不知道是第几次劝说失败。 郁磊回神，“我还想查一人，她叫做容絮，她的生死册在哪里” “谁”神荼问，他想了一会，“你说的这人我不知道，还没有出生，既然无生就不会有死。” 郁磊猛然反应过来，非处之地是多年前的事情，彼时的他还没有失去记忆，风云大陆未成型，容絮也不可能会在这边。 他在进入伞镇的时候已经听说容絮是第一个入秘境的人，她到底是以怎样的身份进来，她现在又在哪里 必须要尽快找到容絮，或许她才是破局的关键。 此刻的天堑深渊中，自从用心尖血浇灌枯枝之后，玄兰的精力一天天下降，她沉睡的时间也更多。 奇怪的是，随着玄兰的沉睡和动摇，原本牢固的封印也在一天天松动。 玄兰意识到，她可能镇不住黎渊了。 封印出现了裂隙，外边突然涌进来大量的污浊之气，气体被混杂了渴望和消极，深渊中的兽潮一天比一天多，时间也越来越密集。 玄兰好不容易解决了一波，另外一波又飞扑过来。 这天，她精疲力尽地解决最后一只怪兽，她挺直腰板，将受伤还没有愈合的手臂放在身后，不卑不亢地站在黎渊面前。 黎渊被火焰折磨得不轻，脸上却依然带着轻笑，“今天的火很大，怎么，神女最近好像生气了”。 玄兰一掌打过去，带着血液的火焰接触到束缚黎渊的铁链，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烧灼起来。 黎渊生生忍着烈火烧身和铁链穿过骨头的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等到火焰熄灭了，他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三万年，果然你也厌烦，不想再和我耗下去，终于要亲手了结我是吗 不过，你杀不了我，我也动不得你，我们注定要一生一世被困死在这深渊里，哈哈哈……” 黎渊想到了什么，笑得癫狂。 “我为何杀不了你”玄兰不明白，她用了三万六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想明白，为何她杀不了黎渊。 为何玄女要让她孤身一人镇守天堑，她有过犹豫，有过恨意，她想着若是能从天堑出去的时候，要亲口去问一下玄女，她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那么一刻把她当做是人，而不是器物 “因为爱”黎渊笑着，“神女爱苍生，哪怕是神女的一厢情愿也是爱意，在天下眼中，我是个恶人，可我也是苍生的一份子。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高尚，你们站在九重仙山上，俯瞰着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的人族，你们觉得可以决定蝼蚁的生死，这就是神女的爱。” 玄兰心口处被龙鳞刀划过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然而疼痛的不是她的身体，她第一次感觉到孤独：原来敬爱的师尊从来没有爱过她； 仙山上的神女们表面疼惜她，不过是怜悯她能替她们承担镇守的痛苦； 现在想来，在乎她的只有一直想挑战她战神地位，打败她的人。 若是她的人生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还会不会走上这条路，玄兰闭上眼睛想：不会了，她会在第一次与野兽对战的时候放下手中的武器与执念，安心被野兽咬伤，然后死去。 承认做不到，承认自己的无能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阵眼动了。 玄兰双眼发红，红色衣裙无风而动，无数的石头在她的身边飞起，刻满执念的墙壁块块脱落，石桌倒塌，桌面上金色的太阳列成两半。 地面震动，以玄兰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声浪气旋逐渐散开，圆形的声波道道嘭出。 黎渊身上的铁链都被震的唰唰作响，他不自在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是扬起来的。 阵眼动摇，是阵法的大吉，或许今天就是他从深渊中走出去的唯一机会。 “对，玄兰，你早就该这样做了，你本就是九州最强，跟着那些神仙在一起，他们只会打压你，嫉妒你，有什么好处 不如我们合力掀翻天堑，以后我们一起，开创一个属于魔神的盛世，到时候，你想打谁就打谁，想做什么就去做。 哪怕是你想屠戮整个三界，我都不会反对，你本来就是神，你不需要任何人的爱，那些卑微的蝼蚁也不配得到你的垂怜。” 玄兰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她诞生于幽谷，由于无法控制不断外溢的灵力，她身边连草木都不会存在，更不要说人。 她不记得长到多少岁时候，她试着融入人族的部落，可就在她打败入侵部落的野兽，周围燃起大火的时候，人们朝着她丢了石头。 那些平民对她没有感激，反而面色狰狞恐惧，嘴里喊着怪物，拿着尖利的树枝和石块刺穿她的身体。 玄兰身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人们的眼神更加恐惧了，有的拔腿就跑，有的拿了手边更锋利的武器刺向她的心口，想要把她杀死。 小时候的玄兰不明白，为何她要遭受如此多的恶意，就因为她不同，就因为她和脆弱的人族不一样 人族真的很矛盾，他们想要胜利的时候吹捧强者，让强者在前面为他们扫清障碍。 人族欢庆的时候却不愿意强者在场，他们情愿把胜利的功绩分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也不愿意承认这世间有人比他们更强大。 玄兰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她也不想理解了，她走走停停，遇见了九天玄女。 她拜玄女为师尊。 师尊将她从人界带到了九重仙山上，玄兰惊喜的发现，仙山比人界有趣多了。 这里的每一位修行者都有异能，他们不会互相争抢，有着公平的生死擂台，哪怕是赌上性命也可以证明自身的强大。 玄兰站上了擂台，那一刻，她心中寂灭的火焰再次燃起，她觉得她就是为擂台而生的。 在擂台上，她从无败绩，一次一次，走到了师尊的身边，成为了九州第一战神。 师尊慈爱的看着她，亲自教授她法术，给她龙骨制作的双刀，占地一整座仙山的独立宫殿。 师尊教习严苛，对于生活却从无半点亏待。 还有表面冷脸，却天天给她做糕饼吃的姐姐。 那样的日子，玄兰如今想起来，却像是一场幻梦，她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从那些生活里得到过半点慰藉。 对玄女的崇敬也好，对九重仙山的留恋也罢，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因她失去了情丝，她不爱九重仙山上的任何人，更不爱苍生。 她不理解玄女的作为，如果是她，不会费尽周章地将黎渊封印，来净化他身上的魔气。 玄兰会在合适的时间将黎渊一击击杀，不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从前在擂台上如此，现在也一样。 玄兰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 黎渊怔愣了一会，内心思忖，‘果然，无论他的魔气再强，也无法蛊惑玄兰，无法让玄兰产生一丝一毫的退意。 她真是个怪物！’ “你想要杀死我”黎渊从玄兰的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杀意。 “对，只要杀了你，这个封印的使命就算是完成，我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玄兰轻飘飘的语气，好像在和别人说，今晚吃什么。 四周的黑暗从地面潜伏而来，慢慢爬上束缚黎渊的铁链，黑暗长出奇怪的牙齿和毒液，将原本粗重的铁链腐蚀，铁链变得脆弱纤细，仿佛一碰就会毁坏一般。 玄兰皱眉，“你做了什么” 黎渊道：“你还不明白，三万年，你都动不得我，是因为我的力量无穷无尽，只要人们的欲望和邪恶存在一天，我就存在一天，如今有了裂隙放进来的提纯的‘信仰’，我的魔气更加强大。 封印也困不住我了。” 玄兰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黎渊说：“太阳照耀大地，但是在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黑暗会一直存在，这才是天道。” 他的话音落，身上的铁链已经被腐蚀干净，他从半空中落下来。 “玄兰，久违了”黎渊说：“你从无败绩，今天就依着生死擂台的规矩，我们来打一场。” “好”玄兰轻松应战，“生死擂一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两人对战，一黑一红两道残影在深渊中流动，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 双方停手，对方身上都没有伤口，胜负未分。 玄兰不想耗下去，她对着天空遥遥一指，“魔力领域开。” 整个天堑深渊的封印向着玄兰收缩，红色的火焰在领域中燃烧，追逐着黎渊而去。 “什么”黎渊疑惑，“这分明是我的能力，你为何能使用” 玄兰浅笑，“这些年进步的不只是你，想要打败对手，就要比对手更了解他，接招吧，玄渊。 我要在这片领域之下获胜，将魔神诛杀在此！” 两人对战半晌，黎渊处于下风。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外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娘，是个女孩。” “孩子，快哭啊，你怎么不哭”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祈求你让我的孩子活下来。” 两个凡人的哭声和祈祷声传入玄兰的耳朵。 玄兰心中暗道不好，这个时候，她们怎么会闯进天堑深渊来，她下意识的看了黎渊一眼，必须要尽快解决眼前的困境，不能让凡人收到牵连。 黎渊也听到，“你想要保护两个凡人，真是可笑。” 玄兰目光一凝“魔力领域第三戒，即刻将魔神收入阵眼。” 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黎渊消失在原地，融入了封印的阵眼之中。 玄兰看着即将坍塌的深渊，没有停留，快步走回了歇息的山洞，她拿起床边的花骨朵，惊喜的发现两朵桃花绽放枝头，花瓣粉白带着几丝鲜血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