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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正松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衣着朴素得近乎寒酸，从着装上看，完全不像发达地区的领导干部。 而且，与之前那些官员不同，他没有满脸堆笑，也没有诚惶诚恐，只是平静地递上一份文件。 “书记好，冒昧打扰您！我是教育局的凌正松，您到我们鹿城任职后，提出了建设大学城等方面的设想，对于我们教育系统党员干部和老师们是一个极大的鼓舞，我们鹿城的教育迈向全国先进，指日可待！这是我对鹿城教育改革的一些想法，不知道对新考核制度下的教育工作有无参考价值烦请您阅示！” “凌局长，辛苦了！” 王宏毅翻开凌正松递过来的厚厚的文件夹，只打开第一页，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 这不是常见的官样文章，而是一份数据详实、分析透彻的调研报告，直指鹿城教育系统的顽疾，比如资源分配不均、教师激励机制缺失、应试教育积弊，等等。 不仅如此，还列举了国外很多地区关于教育特色创新做法和成效。 王宏毅认认真真花了接近20分钟才看完。 看到王宏毅这么认真对待自己起草的这份报告，凌正松感觉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值了。 这份报告，凌正松之前也报过给郑健康。 可是，郑健康看都没看，一句“你们局长怎么不来汇报”，就把凌正松打发了。 王宏毅看完之后，合上文件，抬起头，直视凌正松的眼睛。 “凌局长为什么直接来找我” 有了之前被打发的经历，面对王宏毅的提问，凌正松也不慌张了，大不了和之前一样的待遇呗。 凌正松推了推眼睛，“因为王书记您是干实事的人，值得信任！” 一句“值得信任”，是对王宏毅最大的信任。 面对也想干实事的凌正松，王宏毅有了要考量他的打算。 “你知道越级汇报的后果吗” 凌正松平静地回答道：“知道！但是，教育改革等不起，您提出的新政，给了我希望，给了全市教育系统希望。如果建议能被您采纳，那我即使被处理或者处分，都是值得的，也绝无怨言！” 王宏毅重新打量这个老实巴交的副局长，在他今天接待的所有人中，凌正松是唯一一个不谈自保、只谈工作的。 当然，施朋除外！ 两个人又交流了半个小时，凌正松对教育问题的见解和规划设想，让王宏毅这个重生者都忍不住为他点赞。 他的很多想法，尤其是关于如何建立科学的教育考核体系部分，与王宏毅的理念不谋而合。 “凌局长，如果我让你主抓全市教育系统的改革和考核工作，你会怎么做” 凌正松显然没料到王宏毅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并没有慌乱。 “首先，我会组织一次全市教师代表座谈会，听取基层声音；其次，我会带队到教育先进地区考察调研；第三……。” 凌正松回答的有板有眼，胸有成竹，听着他条理清晰的思路，王宏毅的心中有了决定。 新政要推行，光靠压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凌正松这样有想法、敢担当、能干成事的干部。 “凌局长，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顿便饭吧！” 市委书记亲自请吃饭，那凌正松岂有拒绝的道理。 他搓了搓手，“书记，对不起，是我耽误您用晚饭的时间了！感谢您赏光，这顿饭，我请您。不过……，不过，我请不起大饭店，只能到小馆子，您看可以吗” “好啊，我最喜欢去苍蝇馆子吃饭了，那里的饭菜很对我胃口！” 凌正松激动坏了，王书记真是平易近人啊，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不像那个郑健康，整天把自己端得高高的！ 王宏毅、孙兵、凌正松三个人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点完菜之后，孙兵就提前把账结了，这是王宏毅特意交代的。 凌正松今晚很开心，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开始和王宏毅称兄道弟起来。 仅此而已，其他方面没有乱。 看来，他也是真性情，压抑得太久了。 第二天上午开始，王宏毅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实地查看了城南化工厂，调研了开发区营商环境，走访了教育系统干部职工，暗访了部分镇和市级机关部门。 对于发现的问题，他全部记录在案。 一周后，鹿城市召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宣布省委、苏城市委有关任职决定：宁海浪同志任鹿城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鹿城市人民政府市长人选。 会议结束之后，宁海浪来到王宏毅的办公室，带了一盒茶叶。 “宏毅书记，感谢您对我的提携！这是勤忠常务的一番心意，还请您一定要收下！” “海浪市长客气了，我们是一个班子里的同事，不要用‘您’这个称呼，显得太见外了！省委安排你来主政鹿城市政府，我就可以轻松很多了，是我该感谢你！勤忠常务那么忙，还惦记着我，太荣幸了！改天等你有空的时候，还得麻烦你带着我一起去拜访勤忠常务！” 多个人多条路，只要不是站队太明显就行。 宁海浪把郭勤忠搬出来，就是不给王宏毅拒绝的机会。 王宏毅收下了，找个机会再用其他的方式还回去就是了，礼尚往来嘛！ 宁海浪到任半个月后，赵爱勇的联络员孙国栋顺利提拔为苏城市委办副主任，补了他的空缺。 王宏毅借着向赵爱勇汇报工作的机会，提出了自己对鹿城市级领导班子调整的建议。 人要创造被别人利用的价值，然后，相互利用！ 这就是两世为人的王宏毅摸索出来的为官技巧和做人之道，趁着赵爱勇心情好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想法。 8月4日，正好是王宏毅新政提出满月的日子，也是考核兑现的日子。 今天的会议室里，氛围比一个月前的更加静默，参会的人员里，不少人都在提心吊胆，甚至瑟瑟发抖，担心自己的乌纱帽。 九点二十八，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两分钟的时候，一身正装的王宏毅迈步走向主席台那个属于他的正中间的位置。 坐下之后，他习惯性地环视会场一周，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不怒自威，上位者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