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产队里的山姑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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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林场永远是热热闹闹的，能够来到大河林场，至少目前来说得几世修来的福报，有酒喝有房住，馋了就到山上抓只野鸡，套只野兔之类的。天气太冷了，以至于狍子常常为温暖直接闯进家里蹦跳到火热的炕上，这种情况所有的林场里的家家户户都习以为常了。 红林和金玉的新邻居是岁数有点大的老梁和他的受欺负的老婆，有两个儿子差不多都十三四岁了，这四五十岁的夫妇好像自打张作霖的东北军到日本人的伪满洲国时期就住在大河林场的原始红松林里，这是生存的奇迹，日本人竟能放过离群索居的老梁头一家吗反正老梁也当上了工人，而且户口簿上赫赫的阶级成分，贫下中农的贫农，绝对被压迫被剥削，根儿红苗正的无产阶级，没毛病。马骡子现在是大河林场里的武装部队长，而林景泰呢，是武装部副队长，他俩也怀疑过老梁过去呃，深山老林里的神神秘秘的背景啊，老梁竟然有点林海雪原里那个坐山雕邪恶的眼神，想一想过去东北山林里，可是土匪和胡子的天下。 林景泰和马骡子一直保持警惕，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因为建国后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特务了，别小瞧武装部民兵的作用，是能打仗，打硬仗的好民兵。大河林场对民兵的待遇是相当给力的，他们是大河林场新年庆祝的仪仗队。林景泰最大的爱好，是在新年三十晚上十二点和民兵们整整齐齐的手握五六四自动步枪。随着林景泰的信号枪一连三发的向夜空射击，大河林场的天空中，三道红光，绿光还是绿光在天空中星星和地上皑皑的白雪注目下嗒嗒嗒嗒嗒嗒嗒……，前山的靶场开启了射击的训练。随后，大河林场的万炮齐鸣，新年开始了。老梁最讨厌新年的打靶训练了，他像个孩子似的被老婆抱在怀里“别怕，老梁那是民兵打靶训练。” “娘爹爹怕什么，我和老五一会儿去河边捡子弹壳做土炮。" “滚你妈的蛋，兔崽子。" 这是老梁对两个儿子的狗脾气，打小对两个儿子就没好气儿，不过俩儿子还是在林场里念了小学毕业了。 “老梁跟儿子发什么火呀，咱老五将来也当民兵。” “不当民兵，要当就去当兵。” “老梁，你脑子没有病啊，给我滚一边去，终于说了几句人话，老五身体本来就棒极了，有机会跟马骡子说几句话，能不能让老五也参加民兵训练” 大河林场的新年，纯粹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关里关外，天南海北的，会在大河的冰层里凿个冰窟窿，或者做个冰灯之类的，放上红蜡烛，在整个大河林场的山下山上都点上红蜡烛，用山上的几米深的积雪，有足够的空间放点着的红蜡烛，家家户户的灯笼高高挂起，过年之前会在屋前竖一根细长木杆儿，从山里伐的细高的红松树杆，把大红灯笼里放上红蜡烛点着，吊在木杆顶尖处，大红灯笼悬在高高的天空中，家家户户几百个红灯笼悬在空中，一直到正月十五结束。所谓的元宵节的闹花灯，在大河林场里是家家户户挂上大红灯笼，山上还有那条结着厚厚冰层的大河，会有几公里的点着蜡烛的冰灯，孩子们会从夜里就提着小灯笼去左邻右舍串门拜年，每个孩子都会拎个小板凳好拜年，磕头要压腰钱压岁钱。 新年是大肚子媳妇们给肚子里的孩子补营养的最佳时机了。金玉怀孕了，林景泰的老婆也怀孕了，马骡子，张清华，李北坝的老婆。大河林场的结婚潮流影响下，结婚生孩子，几乎妇女们都怀孕，都是大宿舍里结婚分到房子的新婚夫妇们，年轻的漂亮的媳妇们。 老梁的老婆也开始眼馋，左邻右舍，这些年轻媳妇们青春活力，俩儿子太烦人了，根本不给老梁和老婆生孩子的空间啊，怎么办呢老梁灵机一动，在前山开了一大片自留地，种上豆角，玉米之类的，这是他的异想天开的想法。老婆眼馋新婚夫妇们的肚子，她要和她们比赛生孩子，干脆老梁一下狠心给俩儿子在家属房一侧接了一个小偏房出来，这也是老梁抓号时的幸运，一栋家属房共有五户，中间三户，两户在两端。搭出一小偏房出来，对常年钻山越岭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他来说，小菜一碟。没错，老梁是个老江湖老狐狸，干过响马胡子之类的职业。 其实，对于大河林场最了解的当属这位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大河林场突然间如同神话般毁灭了他老梁的闭世仙境。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感谢这深山老林给他过去一切给覆盖住了，这是大森林致妙之处了，不是水泊梁山，但是给老梁自我救赎的机会。老婆知道老梁怕什么，如果林景泰马骡子知道他过去当过胡子，肯定老梁要吃枪子儿的。老梁嘲笑媳妇儿的梦想，还想生个女儿，不过为了满足老婆的虚荣心，没关系，他像一个没见过女人的小青年似的，没日没夜的和老婆进行生孩子的运动。俩儿子则被流放到冷飕飕的偏房子里去，他让他俩也享受享受老子过去深山老林的苦，能住在偏房子里也是人间天堂了。如婆娘所愿，怀孕了，怀孕了，能和这些年轻的媳妇们，大河林场的年轻的媳妇们一起生孩子，这是老梁媳妇一生中最荣光的时刻了。 “老梁，你说邻居家能生儿子还是女儿呢” “干嘛” “我想咱生个女儿，邻居生个儿子，将来咱女儿嫁给邻居的儿子多好。” “好个屁，那个张红林从没正眼瞧过我。" “人家比你小二十多岁呢。” “不行，得让老五练练胆子。" “你又犯毛病了。” “什么毛病，男人没胆子当不了兵。” “你让小五干什么” “烧了张红林家的柴火垛。” “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 “我告诉你老梁，郭宝山的侄子，可是局里的公安局局长。" “媳妇儿，还是你厉害。” 老梁听老婆的劝是对的，他也不想郭金玉和张红林的背景，就俩讨人烦的金水和金钩，就能掀翻老梁家的房盖子，别提还有郭金玉的金花姐妹们了。 李景山还是喜欢吃生产队野地里长的山姑娘儿。东北地区，特别大河林场里的野地里山姑娘是野性的姑娘诱惑。山姑娘绝对是比叙利亚红玫瑰更能代表爱情狂热的了。生产队野地里的山姑娘因吃人狼狗的传说，几乎没人敢跑到生产队野地里去采摘，这给了山姑娘们不断成长的机会。金玉还是喜欢吃山姑娘，因为山姑娘味道酸甜中带点苦涩的味儿，可以泡水喝，可以咀嚼着吃，慢慢体验山姑娘的爱情甜蜜滋味。在秋天成熟季节，金玉跑到生产队里的野地里采摘几背筐山姑娘，然后用细细红线穿好悬挂在屋檐下，可以吃上一冬天了。 姐夫李景山最爱山姑娘了，因为大姐夫李景山纯粹的女儿奴，他拼命的吃山姑娘，因为老中医说了，得吃山姑娘家里生女儿，因为李景山是个容易生儿子的命，这吓着他了，所以他经常给林场里大舅子红林写信，希望红林能给他画几幅山姑娘油画。吃过山姑娘会上瘾的，吃过狗肉也会上瘾的，吃过白肉火锅也会爱上大河林场天然酸菜的。当然大河林场不远的村落也有一些高丽村，高丽们会用大萝卜，大白菜，魔幻般的做出泡菜出来。可张红林天生不喜欢吃甜味的泡菜，他最爱金玉的白肉大铜锅酸菜火锅了。金玉对李景山还是挺尊重的，把从生产队采摘的山姑娘都给了城市里住着的大姐姐家了。因为大姐姐红玉是李景山的崇拜者，自从儿子李贤出生后，没少挨李景山的训斥和批评，什么李贤的性格又懒又馋，不随老李家的人，红玉马上反驳说，那也不随老张家的人啊！是啊，李景山想大舅子的油画简直和毕加索梵高没什么区别，特别画的向日葵的那幅画够气派，也不随红旗红利。李景山对医学还是痴迷的，这使他感觉对李贤这他妈的恶心的性格，这么小能看到大，不好管啊。突然想起来了，黄玉民，李贤和黄玉民。想起来了，在大食堂举行的婚礼上，黄玉民，突然李景山说：“红玉啊，咱儿子太像你舅舅黄玉民了。” “胡说，你脑袋是不是有病啊" “红玉，你最近好像……” “对不起，景山，原谅我下次不敢了，不过李贤也是你儿子呀，你相信我，我也怀孕了。” “什么真的！太好了，都是姑娘给给带来的好运，这个郭金玉人挺好的。” “好啥呀，脾气那么坏，我舅舅都快在生产队待不下去了。” “不挺好的吗” “好啥，也怪我舅舅。金玉去采摘野山姑娘的时候抓了个现行，和李寡妇在一起呢。” 没错，郭金玉打跑了黄玉民，因为黄玉民和李寡妇鬼混，在生产队的宿舍里鬼混，不过，这让她也救了黄玉民，要不更大的喽子还会出现。那年月男女关系的问题是会出大事的。 “你怀孕多久了” “不告诉你……”其实局里二姐姐红英也怀孕了，山里山外生孩子的比赛。工作，生孩子，养孩子，这是天地因果循环的一部分。李景山突然决定要在春天的时候去大舅子那看望他，其实是想吃河里奔向山里的蛤蟆了。他口口声声的说爱大河林场的山山水水，还不如说爱大河林场的蛤蟆。馋瘾，馋瘾一上来就按耐不住了。红玉也知道能让李景山瞧上的惦记的不多，大舅子的画，大舅子住的林场他都爱，反而一点也不喜欢局里二姐姐的家，大台子中山谷的娘家。 黄玉民回到局里，到黄玉环那里，又到黄玉佩那里痛诉外甥张红林是个软男。大姐的儿媳儿是河东狮吼。张红林被郭宝山一家子，还有两个小舅子管的严严的，典型的妻管严。黄玉民又跟姐姐们唠叨，他未婚有谈情说爱的自由。他相好的是个没儿没女的寡妇，光棍和寡妇就不能在一起睡觉吗黄玉明说，这是他多情的因果报应。他准备回鸭绿江给爹娘，还有桂兰烧香烧纸，保佑他在尘世能寿终正果。 “玉民，你还想着爹娘呢爹娘的坟现在都盖大楼了，桂兰的坟也没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黄玉民，这是姐姐最后一点心意，拿着换钱花吧。” “姐，我不敢，这我可不敢。" “啊，弟弟放心，姐姐证明不行了吗” 按黄玉民的说法，有姐就是好啊，一直到现在还吃姐的喝姐的，最后姐姐还给金戒指换钱花呢，其实姐姐们也实在没办法了，每家都都一帮子子女啊，都困难啊，这压箱底儿的玩意儿，看在黄玉民是爹娘最后的骨肉份儿上，不能看看着弟弟走投无路是吗这件事呢，让黄玉佩对郭金玉有点想法，这是她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心结，郭金玉的性格太单纯了，以为发发脾气没什么的。黄玉民即使要偷吃，也是张红林亲舅舅啊，舅舅每次来家从来不让睡在屋里，而是只能睡仓房，所以张红林和郭金玉也干了一架，几乎惊动林场的张书记和乔厂长，还有那珍珠郭宝山的儿女们全都赶来了，要修理修理大河林场的画家，艺术家先生。不过邻居老梁开了眼界，终于明白他想镇镇压压邻居气势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这次打架的后果砸了一个大水缸，还有厨房灶台上的大铁锅，其他的盆盆盘子碗，喝茶的大茶缸，景德镇的青花瓷，还有窗户的玻璃，还有一台大座钟，全都砸的稀巴烂，这一点上还是那珍珠有远见，两口子生活在一起，不可能永远客客气气的，吵架是必然的，但大厉害郭金玉那火爆的脾气，超出人性的范围。尽管把家里的东西几乎都砸烂了，没关系，第二天到林场材料员儿，去大河林场的百货店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左邻右舍都说张红林和郭金玉太败家了。 不过人家条件好，有钱马上换新的，又和好如初。这没什么，那还有一位潘钦美和老婆赛铁花，住在隔一户和林景泰为邻居同一栋房，哭天喊地要离婚在这年月出轨搞破鞋都是不可原谅，这可让郭金玉和张红林吵架事件化为乌有，不再是几百户林场家属们取笑的谈资了。离婚和夫妇打架相比，当然离婚和搞破鞋没什么区别的，全大河林场都知道工队里高大个儿潘钦美和老婆厂花赛铁花正闹离婚呢。潘钦美是个瞧不起人的家伙，就能瞧得上张书记和乔厂长。潘钦美最大的本事是离婚是离婚，工作是工作，永远知道最重要的是工作。现在潘钦美是厂里的材料员了，别人也不敢再嘲笑他离婚的闹剧了，否则领不出来材料，在深山老林里，什么都干不了。 郭金玉永远在生气的时候，想到婆婆许诺给她的一对金戒指，张红林则不卑不亢的批评郭金玉假清高死要面子。他张红林会一点不客套的把金子戒指抢过来，郭金玉会骂张红林放屁。大姐夫打着拯救艺术家画家灵魂的口号，到大河林场串门。 二姐夫打的什么名义呢 视察林场工作也好，到下面考察也好，其实二姐夫特喜欢喝大河林场里的自酿白酒红高粱酒，特别在春天的时候蛤蟆上岸，张红林知道二姐夫的目的，捡一麻袋的蛤蟆，粉条炖蛤蟆。大姐夫不喝酒，二姐夫和大舅子吃着蛤蟆，无疑吃了一顿最好的大补了。下大雨时候提着灯去捡蛤蟆是大姐夫最爱的了，在大舅子家住上几天能补他一年的精气神儿，大姐夫一来二姐夫起哄也会把金水金沟喊过来陪吃陪喝的，然后大姐夫会提出个写意，让张红林画几幅画带走，当然大姐夫会以此名义抬高内弟在郭金玉的心里的地位。 “弟妹，你和一位大艺术家在一起，他就是有大千的本领。” “姐夫，什么大千大千的我不管，搞破鞋的事儿不行。" “红林不能啊，有你这么个好妻子。” “是舅舅” “舅舅，人家也没结婚。” “我不管。” “好啦好啦，这是红林的画，有人喜欢给的一点创作经费，收着弟妹。” 李李景山重女轻男到什么程度他不会也不会允许让张红玉带着李贤到大河林场吃蛤蟆，因为他李贤必须在吃苦的环境中长大，这个孩子长着害妈爸的逆鳞。红玉和娘抱怨和妹妹红英抱怨，突然奇想，如果妹妹生个女儿，最好能给李贤当未来的媳妇儿，吓坏了红英，这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结婚，那样后代不是傻子就是身体有残疾。不知为什么李景山更爱大河林场大森林，还有塞满鱼和虾的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