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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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十一月初八日巳时初刻，韩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城外的景象，不止是他，三屯营的城头许多卒伍也趴在女墙上，有些不敢置信。 “鞑子的大军移营，正向西行。” 杨善咽了口口水，滋润了一下略微干痒的喉咙：“虎力那边也传来消息，方才还一直与他们缠斗的建奴游骑也一并撤走。” 张孝儿低声对着韩林道：“大人，要不要追敌” 韩林的心思猛然一动，目光也跟着闪烁了起来。 说实话，张孝儿这个提议十分诱人。 但最后韩林还是放弃了这个提议，摇了摇头道：“鞑子是不是真的退兵还不知道，也许是看咱们的城守严密，想把咱们给引出去继而歼之也或未可知，况且他们的阵型还严密，行进毫不匆忙，就算追出去，咱们也未必能有多大的斩获。” 虽然是真是假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城头已经开始欢呼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痛哭失声，这一仗打得十分凶险辛苦，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可能要命丧于此。 现在鞑子终于退却，让他们有了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许多人看向韩林的目光也颇为崇敬。 特别是原来三屯营的卒伍们，这个外镇的守备官在他们群龙无首时到来，通过一系列的举措安稳了人心，而最让人感到钦佩的是，韩林在城破之时并没有独自逃跑，反而是顶在了第一线，甚至为此受了伤。 这比开战之前，那些携家带口闻讯而逃的各级将校，以及朱国彦这个不问世事的总兵，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虽然不许追击，但鞑子的动向也十分重要，韩林又派了虎力率一队游骑去监视敌情，看他们到底是真的撤走还是使诈。 如果苏日格在，那其实这件事应该是交给他去办的，可现在苏日格失踪，连带着金士麟也外出寻找，韩林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虎力。 最近几天，虎力这个蒙古人在城内城外都出了不少的力，已经得到了韩林的信任。 “属下，定不辱命！” 此时见韩林又将这个任务给他，虎力哪还不知道韩林的意思，赶忙应承了下来，随后便率了一队二十余人的骑兵出了城，远远地缀在鞑子的大军的身后。 安排了人值戍放哨，韩林将几个在城头的把总全部叫到了鼓楼当中，开始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在北门的张孝儿离得最远，他此时才知道鞑子已经撤了，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之前还在打造攻城器械，现在一声不吭地就撤了，要么鞑子是在使诈引我们出去，要么，就是鞑子大营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杨善的心性不如张孝儿那么缜密，摆了摆手道：“管他真真假假，等虎力回来不就知道了就算他使诈，但咱们也不出去跟他们打，要打就让他狗日的来攻城，看他狗日的能攻下这三屯营不” 郭骡儿则有些高兴不起来，作为情报的主官，现在他们和外界已经失去了联系，干啥都是一抹黑。 想了想郭骡儿开口道：“不管鞑子来与不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与永平那边联系上，咱们本来是奉令协防的，现在朱国彦……” 说着郭骡儿看了一眼韩林，在屋内的几个对于韩林“逼死”朱国彦这件事都是知情的，咳了一声郭骡儿继续道：“三屯营总兵朱国彦畏罪自杀，咱们本来是客，现在反而成了主，是留是走，还得他们拿一个章程才是。” 郭骡儿这话算是切中的其中的关键所在。 他们奉令行事，原本去驰援遵化的，可他们走到了半路遵化就已经陷落，这才转道来了三屯营，而朱国彦死后，韩林反而成了这里最大的官儿。 他如果要撤走，那这好不容易才守下来的三屯营，肯定会被闻了讯的鞑子占去，他们所做的努力和牺牲就全白费了，但如果不走，选择固守此地，那是否有援军来还是另派其他人来接管 揉了揉鼻子，韩林道：“恐怕这件事不能向永平府问询。” 众人都是一愣：“那向谁问” “蓟辽总督刘策刘军门。” 韩林缓缓地道。 乐亭如果真个来算的话，要归属于刘策的那里，但一般刘策很少管他们的事，都是天津巡抚崔而进、天津兵备副使郑国昌以及永平知府张凤奇和永平兵备副使梁廷栋来与他传达命令。 不过现在崔而进已经被他们参的回了京，郑国昌交集本来就不多，而恐怕永平的张凤奇和梁廷栋也拿不了章程，唯一能做主的，就只有这个刘策刘军门了。 不过刘策现在在二百余里开外的密云，这一来一回恐怕耽搁的时间也不少，因此韩林打算除了给刘策去信以外，再写一封给兵部呈递。 一听韩林要给兵部写信，杨善立马来了兴致，嘿嘿笑了两声对着韩林说道：“那大人可要将咱们的斩级报上去，这可是一百多个真夷的脑袋，能换不少银子来。” 韩林摇头笑道：“果然不管啥时候，你杨公鸡的名号是假不了的，这个时候还想着银子。” 众人跟着哑然失笑了起来。 “这银子嘛，哪里嫌得多来。” 杨善一副市侩的嘴脸，搓了搓手指头继续道：“那群狗日的要么拿百姓的脑袋充数，要么谎报，这些年也不知道被他们黑了多少银子去，咱们斩的可是正经鞑子的脑袋，实事求是，实话实说，就是如何勘验咱们也是不惧。” 韩林不想就这个话题跟他继续掰扯，连忙摆了摆手打断道：“行行行，这斩级肯定是要往上报的，你就放心吧，绝对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那感情好。” 杨善这下满意了起来，几个人正说着话，一个亲卫走了上来，冲几个人禀告，说东南方向发现了一股骑兵，人数怕不下数千人，未张旗号，意向也不明。 听到消息以后，郭骡儿最先反应了过来，默默地道：“难道是鞑子的援军到了” 瞬间屋内的人都眉头紧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