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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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日，浑河（今凉水河）南岸，作为乐亭营前哨的范继忠等六人，坐在马上向北张望，京师高高的城墙已经在地平线上隐隐可望。 韩林率领的乐亭营大部如今正在身后十五里以外的于家里扎营，等明日一早以后，就直奔京师的左安门。 有了之前渡河后军差点失陷在冰里的前车之鉴，韩林命令他寻找可以能容纳后军渡河的津桥渡口。 范继忠在马上翻开舆图，对着眼前的比量，这舆图的比例有些失衡，而且地理坐标也并不准确，他们沿着舆图指示，这里应该有一个大渡，然而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无奈之下，范继忠只能带着人沿着河岸走。 眼前的这条河，虽然也叫浑河，但与沈阳的浑河只是重名而已，说来也是巧，两条浑河都穿绕两边的京师而过。 范继忠等人找了得有大半个时辰，找到了三四个，但不是逼仄狭窄不适合偏厢车和马车过，就是桥梁都是木制，沉重的偏厢车上去恐怕要将其压塌， 好在，又向西走了三里，终于找到了那座名为宏仁桥（今马驹桥）的九孔石桥，只打眼一瞧，就能看出宏仁桥比较宽阔，而且十分结实，过车马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此时的桥上拥堆着不少的百姓，人、马车、轿子拥挤成了一团，显得十分地混乱，看起来像是准备入京师躲避兵灾的周遭百姓。 范继忠等人准备走上桥仔细地查看，刚离近了一些，人群就爆发出一阵惊叫，然后一哄而散，原本就乱，此时显得就更乱了。 他们有些奇怪，但也没时间去弄个分明，骑着马迈步走上了桥，触目所及的行李、包袱散落一地，从桥头一直延伸到了桥尾，有一些人或是来不及逃走，或是舍不得自己的财物，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这是将咱们当成逃兵了。” 一个人冲着范继忠低声道。 范继忠点了点头：“看这个样子是，也不知是哪一镇的兵马没约束好。” 他们正走着，前面逃窜的人群突然又大叫着往回拥了过来，然而跑着跑着，又看到范继忠他们，脸上尽显绝望，有些人甚至为了逃跑，不惜从桥上翻了出去，然而在冰面上却摔断了手脚。 “前面怎地回事！你们为何要跑！” 范继忠坐在马上对着逃窜的人群大声问道，然而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们，尽量远离他们往后跑。 “抓一个人问问！” 范继忠对着手下吩咐，两个哨骑立马翻身下马，快步走了出去，拦住了一个腿脚不太好的老头，将其捉住，拖拽着来到了范继忠的马前。 噗通一声，那老头跪了下去：“军爷，军爷，小老儿也是穷苦人家，身上并无多少钱财，要是都献给军爷，小老儿怕是活不过这个冬日，还请军爷放小老儿一马！” 说完，他对着范继忠连连作揖叩首。 范继忠皱着眉头道：“没人要你的银财，你同我说说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头儿根本就不信，仍旧一边嘴里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一边磕头不止。 这时有胆大的对着范继忠道：“前面有兵抢我们这些百姓的东西，已经拔了刀，见了血啦！” “知不知道是哪个镇的兵” 见范继忠望了过来，那人吓得一缩脖子，但他又不敢不回话，只能脸色发白地道：“不知道，但他们自称是‘袁兵’，应该就是那群狗日的东人！” “啊！” 范继忠心中一惊，难道是袁督师所率的关宁军乱了这可是天塌了一般的事情。 那人越说越气愤，开口骂道：“就是狗日的东人放了鞑子入关，已经和鞑子串通好了一起抢俺们，鞑子抢北边，他们抢南边，到时候再一起攻打京师，营那狗鞑子的大汗当皇帝！” 这人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连范继忠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了。 “范头儿，咱们怎么办！” 一个哨骑对着正在沉吟的范继忠问道。 抬头向桥尾看去，范继忠镇静地开口道：“咱们得过去看看，要是关宁军真成了反贼，那咱们大人如果和其汇合不也成了反贼了” 说着，他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手底下的几个人道：“走！过去看看！” 往回逃的人人都躲着他们，反而给他们空出了一条道路来。 很快范继忠他们就来到了桥尾，果然看见四五个身穿着棉甲的步卒正在劫掠百姓，桥尾已经有两三个百姓趴卧在了血泊当中。 这几个乱兵选了一个好地方，不想走冰面的，那就得从桥走，那他们刚好在这里堵人。 “住手！” 此时，有一个乱兵正在撕扯着一个女子手中的包袱，已经将手中的腰刀高高的举了起来，看样子如果这女人如果还不撒手，那他就要砍下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范继忠带着人赶到，对其断喝了一声。 那乱兵吓了一跳，抬头一瞧，发现面前不远立着几个骑兵，他眯了眯眼睛高声喊道：“都他娘的过来！” 那几个正在劫掠的乱兵也纷纷地向其靠拢，警惕地看着他们。 打量了两下，被范继忠喝止了的那个人对范继忠道：“这里是俺们几个先占住的，你们要抢，就去别处！” 这是把自己当成同伙了，范继忠强压着火气道：“你们是哪个镇的！” “俺们是保镇的援兵，看在大家都吃断头饭的份上，就别跟俺们抢了。” 范继忠明白了，之前那人将“援军”理解为了“袁军”，这才闹了前面那一场误会。 在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范继忠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升了上来，指着他们怒斥道：“援军是为了保境安民，你们现在倒成了匪，劫掠乡间，成何体统！” “啊呸！说的他娘的好听！” 那人也脸色涨红了起来：“咱们千里迢迢来援，朝廷不给俺们发粮，咱们喝西北风去着急了莫说抢，老子还要投鞑子帮他打京城个狗日的！” 说着，他横起了眼睛：“你们走不走！不走，休怪俺们不客气！” 说着，他将手中的腰刀亮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