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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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击战同样也是心理战,如果放在平日里,用五十多个轻步卒去冲击五百多的骑兵,那下达这道愚蠢至极军令的军官,铁定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不过此时此刻,却非比往日。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蒙古人先是被绊马索将前阵绊了个人仰马翻,紧接着又遭到了铳炮火器的打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布尔噶都这个久历沙场的台吉也不由得乱了方寸。 丰富的作战经验,反而成为了他心中的束缚,他以常理度之,以步卒反冲骑兵,那来人必然不少,方才铳炮的火光闪了几瞬,他也只看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 远处的喊杀声和暗无边际的夜色,让他一时间有些草木皆兵,只感觉黑洞洞的夜色背后,正有无数人向他们奔杀了过来。 在不断地自我催眠之下,布尔噶都愈发地认定这一点。 骑兵最强的依仗就是战马的机动性,但现在人马惊惶,相拥无措,有些人纵马向后跑,有些人还在原地对着远处开弓放箭,场面已经乱作了一团。 害怕被包围的布尔噶都,大叫着收拢人马,他身边的一些小头目也纷纷反应了过来,帮他四下里呼喝。 黑夜当中,实在分不清方向,“呼”地一声,一个人自作聪明地点起了火把,周围顿时亮堂一片。 火光在布尔噶都眼睛里跃动闪烁,惊骇欲绝的布尔噶都抬起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那个人的手上。 怒不可遏地喝道:“狗崽子!你要害死谁!” 那人抱着手痛叫了一声,但这一鞭子似乎也让他反应了过来,赶忙用脚去踩落在地上的火把,簌簌四散的火星当中,火把不甘心地跃动了两下,夜的伤口重新愈合,四周再次被黑暗所包裹。 有了主心骨,慌乱的形势大为好转,人群渐渐向其所在的方向靠拢,但仍旧是乱哄哄的。 “台吉,怎么办!”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头目问道。 “还能……” 还没等布尔噶都将话说完,又是一阵铳炮声隆隆炸响,人马的嘶嚎声音又一次连成了片。 铳炮的震响让布尔噶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情急之下,布尔噶都想到了一个点子,他猛地一推向自己问询的那个头目:“你去,去百步以外,如果安全,就点火把先左摇三下再向右下甩三下,到时候大家伙儿都往你那个方向走。” 由于现在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布尔噶都也不敢冒险率兵向前,他准备先将人聚拢在一处再做打算。 黑暗当中,豆大的火光腾地在黑暗当中亮起,布尔噶都仔细确认,发现确实是与他约定的信号,于是冲着左近高声大喝道:“没死的,能动的,去那边集合!” 在众人的心中,那枚亮点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他的命令刚下,就已经有不少人争相奔了过去,甚至比他的动作还要快。 “台吉,还有不少人落马!” “别管了!能跑出去多少先跑出去多少,跑不掉的那就是命!” …… 马蹄声渐行渐远,原本神经紧绷的乐亭诸人都有些发愣。 其实在黑暗当中,最开始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来的到底是谁,又来了多少人马,但单就从那让脚下都震得马蹄声来看,对方肯定不在少数。 伏击说是十分奏效,韩林给他们下达的死命令就是勿使敌人靠近车营,要力保大通桥不失。 本来他们都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打算了,却没想到敌人竟然如此不济,只是从远处放了一些箭,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总的来说,就是大家都觉得这仗赢的有些莫名其妙。 “还好是蒙古人,不是女真人。” 姚大年轻声道,听他的口吻,像是长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方才对面的大喊大叫,将身份给暴露了出来。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不管是战力还是战意,这群蒙古人比起女真人来,可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打顺风仗还行,要是打逆风仗,那可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王九荣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豆灯,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们看,这群狗日的往哪儿跑呢” 循声望过去的也都笑出了声:“活该他们倒霉。” “你们他娘的是傻了还是怎地!”众人正笑着,旗总的暴喝声透过黑暗传了过来:“将这群还留在这儿的蒙古杂种都宰了!” 在旗总的提醒下,众人顿时醒悟了过来,还有很多只是受了伤没死的蒙古人还在这儿呢。 “旗头儿,一个不留” 又是姚大年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留着上你家过年啊” “吃饭可以,但饭钱得用他们的脑袋出。” “浪费粮食!” 一片哄笑当中,阵列再次前推,由于不知道还有多少蒙古人留在原地,还是刀盾手于前,鸟铳手在后。 王九荣和韦继的腰间挂了个绳子,绳子的那一头,是一辆四轮车,车上载着一门虎蹲炮和两个药罐以及大大小小的炮子儿。 就是方才他们打放的那一门。 这玩意儿是从车营那里借的,一会还得还回去。 沉重的车轮碾过土路,碰到土里面的石子儿,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 盾阵逐步向蒙古人方才待过的地方推进,黑暗当中,仍不时有零星的马蹄声正向四外逃遁。 为了安全起见,命令盾阵停下,又冲着那个方向打了三轮铳,一轮炮,又等了片刻,确认再没有人窜出以后,才叫人继续向前推进,直到第一匹伏在地上的战马前面,队伍才又停了下来。 血腥味已经开始扑鼻,满地都是浅吟低嚎。 或许是感知到了乐亭营兵已经近在咫尺,地上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蠕动。 已经越阵而出的旗总,“噌”地一声将腰刀给拔了出来。 “两人一组,都小心点儿,人都弄死,不要脑袋,只要耳朵。” 众人都喜不自胜,这可都是一笔笔的银子。 不消片刻,原本的呻吟就变成了惨嚎,血腥味似乎更大了一些。 随着时间渐渐地推移,能割的耳朵已经不多,有的时候摸下去才发现耳朵已经没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 “看不清啊……” 旗总对着他高声骂道: “你跟那儿咧咧个啥,看不清,看不清不会点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