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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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小小的平安镇很热闹。住在镇上的百姓们大都出门站在街道两旁,等候着王大夫的灵柩走过。
今日,是王大夫下葬的日子。倘若正常程序，王大夫早就该下葬了，可案件未查清,王大夫在黄泉之下也不会安宁。如今,王大夫的案情总算是查得水落石出,终于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徐卓凡把家中打理好，就匆匆忙忙的往平安镇赶,他不知道今日是王大夫下葬的日子,但知道,倘若他不去，就对不起自己的本心。
王大夫虽与他相识的时间太短,但王大夫待他不错，王大夫的死，虽然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毕竟是因为他提出试药这回事，才让凶手有机可乘。是以，就算王大夫已经下葬了，他也要去上一炷香。
到镇上的时候，看到镇子有些冷清，心里有些狐疑，可离王大夫的家越近，就看到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赵家铺子的掌柜，林家银楼的当家，钱家打铁铺的汉子……徐卓凡一路走过去，都是镇子上认识的人。
镇上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哀伤的情绪，看到徐卓凡来了，招呼道：“徐郎中，你也来给王大夫送行啊，今日是王大夫出殡的日子。”
徐卓凡心头一震，没想到，竟然是今日下葬。
他询问了下葬的时间，竟离现在只有两刻钟，也不与相识的人寒暄，快步往王大夫的家中走去。
王大夫的家外面挂满了灵幡，门外有两个学徒站着，二人都是认识徐卓凡的，虽说已经知晓了案情的结果，但对徐卓凡，仍旧尴尬的很。
二人正不知该如何对应徐卓凡时，赵明便顶着一双红肿的眼出来。
看到徐卓凡，也惊愕了一下。
他惨笑道：“徐郎中，没想到师傅出殡这天，您会来。”
赵明对徐卓凡的称呼多了几分尊敬，毕竟，师傅的死让徐卓凡受了牢狱之灾，毕竟，师傅的案情能查出来，也靠了徐卓凡。
他已经从孙郎中口中得知一切，徐卓凡对王家有恩，自然也是对他有恩。
“虽与王大夫见一面，但觉得有缘，相谈甚欢，可惜往后不会有这样的日子。我可能给王大夫上一炷香，不会耽搁出殡的时辰。” 出殡讲究日子，自然也讲究时辰，时辰过了，不管是对死者，还是对生者，都不好。至少这个时代，是如此的习俗。
“您能来给师傅上香，师傅泉下有知，定会宽慰！” 赵明的脸上露出哀伤，他领着徐卓凡进到弄堂里，弄堂布置成了灵堂，四周的人都忙碌着给王大夫下葬做准备，只有王大夫的遗孀，仍旧跪在灵堂前。
徐卓凡接过赵明递过来的香，给王大夫鞠了三个躬，上了香，走到王夫人的跟前道：“王大夫生前虽只与小子吃过一顿饭，见过一次，但相谈甚欢，小子心里把王大夫当做长辈一般，小子斗胆叫您一声婶婶，还望婶婶节哀！”
提到王大夫，王夫人就泪流不止，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道：“夫君生前虽资质不好，医术平平，但每每给患者看病便付出所有精力，每每得到一个方子，在医术上有所领悟，便废寝忘食。夫君有你这样的忘年交，已是他的荣幸。我知晓你虽年少，但医术精妙，夫君与我提起你时，连连称赞，你若以长辈称呼我，夫君泉下有知，定会含笑！”
徐卓凡又与王夫人行了礼，离开的时候看了王夫人身边的王婉一眼，心中仍一片唏嘘，退离灵堂，又听闻孙郎中也在王家，便让人领他去见孙郎中。
见到孙郎中时，已经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精神抖擞。这些日子，孙郎中消瘦了不少，看到徐卓凡，稍稍提起些精神，道：“前天你出狱后就跟两位公子离开，昨天我差人去小河村找你，也没见到你的影子，以为你是不会来这里，没想到今日却来了。”
徐卓凡恭敬道：“朋友昨日离开，小子去送行了。还好今日想起来给王大夫上香，没有错过，不然小子心中也会惋惜。”
这一次，徐卓凡对孙郎中，不似第一次那般高傲，不似在牢中那般咄咄逼人，就如同对长辈一般对待孙郎中。
“姓徐的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师兄因你而死，今日见了我师傅，竟是如此狂傲的态度。”孙郎中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一个赭衣青年男人先一步说话。
徐卓凡不悦的拧眉。
“谢垣！” 孙郎中沉声呵斥了青年男人一声。
那个叫做谢垣的青年男人愤愤道：“连明府见了您都恭敬得很，一个黄毛小儿，竟也只是作揖而已，他……”
“谢垣！”孙郎中又呵斥了谢垣一句，“我曾告诉过你，作为医者，倘若受人尊敬，那是因为医者救人。我没有救过他，也没有救过他的亲朋好友，他对我如同长辈一般恭敬，便是知礼，比那些自视甚高的年轻人好了不止百倍千倍。你虽是我的弟子，却也不如徐公子。”
谢垣愤愤不平，可被自己的师傅呵斥了两声，就算心里对徐卓凡再不满，也闷着声不再说话。
徐卓凡咧嘴对谢垣笑了笑，也不说话。
孙郎中道：“谢垣，你出去与你师侄一同张罗你师兄的身后事吧。”
谢垣抱拳先退出院子。
孙郎中苦笑，他的弟子，虽说天赋很好，可现在收的弟子，好像心性越来越没有早年收的那些好了。
他回过思绪，“要是你能做我弟子就好了！”
徐卓凡哑然，“家中有传医术，小子定不会拜他人为师。”
孙郎中知晓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在自己徒弟的身后事上见到徐卓凡，已经不容易了。也不再提收徒的事情。
他不提在牢中之事，却提起王大夫，“我的弟子中，小王是最没有学医天赋的，他家中又是祖传医术，论常理，我便不该收他为徒。可他年轻的时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医上，为了能成为我的弟子，在我家门口跪了三天。倘若只是这般，我也会找人打发了他，可他这三天，仍然捧着医书看，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三天不吃饭，他自带了干粮。我出门在他跟前问他时，他说他资质愚钝，倘若不抓紧时间学习医术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大夫。又问他倘若我不出门呢他却说，他带够了干粮，就算干粮吃完了，还会让人去家中带些吃食来。哪怕跪十天半个月，也一定要成为我的弟子。”
说道此处，孙郎中的声音有些哽咽，“虽说资质最差，却也是我最喜欢的徒弟。好歹算是勤能补拙，他行医这辈子没出过大错，在我眼里，已经算是一个好郎中。”
徐卓凡听着有些动容，却没有说话，只等孙郎中继续说。
“小王的三个弟子虽说有天赋好的，但还没有到我亲手指导的地步，他们的勤奋度也不够，当初他让求我教导他的弟子，我没应，如今想来，也多不是滋味。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不会指导他们。虽说现在只剩下赵明这一个孩子！”
“徐公子，你跟赵明都在一个镇上，老夫就恳求你多多照顾赵明，医术上，能指导他的话，就指导他的一下。” 说着，孙郎中抱拳向徐卓凡作揖。
徐卓凡没有动，却是受了这一重礼。
赵明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赵明啃专研，就算如孙郎中所说，资质差了些，但其实没太大的影响。至少在徐卓凡看来是的。孙郎中是赵明的师祖，王大夫过世后，理应亲自指导赵明，可孙郎中有自己的原则。但徐卓然看来，就算孙郎中亲自指导赵明，赵明也不会有太多的成绩。
只有一个原因，孙郎中所指导的弟子全都是天赋极高的，天赋一般的人，他根本就不会指导。虽说孙郎中不太清楚徐卓凡的医术到底有多好，但之前徐卓凡给周寡妇家的小娘用药之精巧，已经高过赵明许多倍，赵明在医术上请教徐卓凡，定能学到不少。
徐卓凡受了这一礼，也是应该的，并没有因为孙郎中的声望，或者是年纪大了，便不会因此不受礼。因为徐卓凡答应这件事，他是帮孙郎中教导徒孙。
“赵兄弟与我投缘，跟赵兄弟聊医术的时候，我自己也受益匪浅。孙老请放心，学医这一途，本就不该藏拙，倘若赵兄弟有何不懂的，我定会知无不谈。”
孙郎中仍觉得徐卓凡有些说大话，虽然他觉得徐卓凡的医术比赵明高，却也没有完全到教导赵明的地步，可听徐卓凡的语气，仿佛是能做赵明的老师一般。
罢了罢了，这孩子虽然高傲了些，可心性也比他最近几年收的弟子好多了。
赵明能跟徐卓凡一起探讨医术，能学到的东西肯定不少。
突然，孙郎中想到一件事情，便说道：“我那已逝去的徒弟因试药而死，他所用的方子，是你给的吧！”
徐卓凡点头，供认不讳！
“其实我也想知晓，那方子对风寒的作用，到底有多好，徐公子可能把方子送一份给我你方子，我会给你一份方子做交换！”孙郎中道。
倘若这方子真可以用五枚乌头而不死人，那么，不少风寒都能治愈，患者花费的钱财不知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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