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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绘梨衣轻声细语和路依依努力掩饰困惑的回应。消毒水的气味被走廊更浓烈的药味取代。恺撒和楚子航并肩走向电梯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按下下行键,金属门光滑的表面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短暂的沉默后,恺撒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视线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消解的困惑: “楚子航。” “嗯。” “路依依刚才提到的那个……‘路明非’”恺撒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眉头微蹙,“她的‘哥哥’那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并非纯粹的疑问,更像是在确认一个极其突兀、不合常理的存在。在他的认知里,路依依的家庭档案清晰明了,从未有过一个叫“路明非”的兄长。这个名字、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在路依依叙述中的幽灵。 楚子航的目光同样落在电梯门上,眼神沉静,如同冰封的湖面。他沉默了几秒,在电梯“叮”一声到达的提示音中,才用他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答: “是她的哥哥。或许。” “或许”恺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限定词,他侧过头,金色的眉毛挑得更高了,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或许’是什么意思楚子航,这不像你。一个身份不明、档案无记录、甚至连我们进出路径都无法遭遇的人,你居然用‘或许’来定义”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两人走进去,恺撒按下一楼按钮,门缓缓关闭,狭小的空间将两人的气场挤压在一起。 楚子航直视着前方光滑的金属内壁,仿佛能穿透它看到某些不存在的影像。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解释的确定感: “我的记忆里,有‘路明非’这个人。很清晰。”他顿了顿,似乎在检索那些碎片,“他是路依依的哥哥,是卡塞尔的学生,是我们的同学……甚至,一起执行过任务。” 恺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记忆楚子航,你我都清楚,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尤其是在我们这个世界。精神干扰、言灵、甚至是龙族秘术,都可能篡改它。你的‘记忆’,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支撑吗照片档案任务报告或者任何第三方的证明” 楚子航沉默了更久。电梯平稳下行,轻微的失重感传来。他缓缓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 “没有。”他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我找过。所有可能记录的地方,都没有‘路明非’存在的痕迹。照片上没有他的身影,档案里没有他的名字,任务报告里……他曾经参与的段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抹平了,逻辑自洽,毫无破绽。” “那你凭什么相信他存在”恺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这在他与楚子航的对话中很少见。他太了解这个对手兼搭档了。楚子航是理性的化身,是逻辑链条的完美执行者。如果有一天,施耐德教授或者曼斯龙德施泰特被证实是龙王,恺撒毫不怀疑楚子航会是第一个拔刀相向的人,无论曾经多么信任,多么亲密无间。他的判断只基于冰冷的事实和铁律。这种基于“记忆”而毫无证据的信任,简直是对楚子航这个人的颠覆。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外面大厅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但两人都没有立刻走出去。 楚子航终于转过头,那双熔金色的眼眸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深深地看向恺撒。那里面没有动摇,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笃定,以及一丝……恺撒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属于“人”的困惑和坚持。 “没有证据。逻辑链条是断裂的。这违背了我所有的判断准则。”楚子航坦然承认,他的理性在疯狂报警,“但我的‘直觉’,或者说,我记忆深处无法被抹平的那部分‘感觉’,在告诉我:他存在过。他很重要。” 他再次看向恺撒,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磐石般的坚持:“所以,我信。即便它现在看起来荒谬,即便它可能是个陷阱。我相信‘路明非’存在过,是路依依的哥哥。这个‘或许’,是我基于目前所有‘异常’所能做出的唯一合理推断。” 恺撒定定地看着楚子航。这位狮心会会长、他多年的对手和战友,此刻展现出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状态——理性与一种近乎偏执的“直觉”在激烈交锋,而后者,竟然隐隐占据了上风。这比路依依口中的“哥哥”更让恺撒感到震动。 恺撒没有再追问,他率先迈步走出了电梯,楚子航沉默地跟上。两人走入医院大厅的人流中。 医院大厅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身后。恺撒和楚子航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在两人身后拖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他们各自沉浸在对“路明非”这个谜团的思索中,气氛凝重。 就在他们走下台阶,即将步入停车场时,医院侧面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旁,一辆喷涂着“xx设备维护”字样的白色厢式货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的单向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车厢内,气氛截然不同。几个穿着灰色工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正无声而迅速地检查着手中的武器。消音手枪被插入腋下枪套,锋利的战术匕首卡进靴筒,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领头的是一个面容冷硬的男人,他对着微型耳麦低语:“目标已离开病房,正走向停车场。按计划,等他们上车离开后,b组控制医院出口,a组跟我进病房区。记住,动作要快,不留痕迹……” 指令下达完毕,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意,伸手去拉侧滑门的把手,准备带人下车。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清脆、带着点漫不经心意味的敲击声,突兀地响起在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上。 车内所有人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执行的是极其隐秘的清除任务,这辆车的位置也是精心挑选的监控死角!怎么会有人靠近而且……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脚步声或气息! 领头男人猛地转头,透过深色的车窗膜,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就站在车门外,近在咫尺。 他心脏狂跳,手迅速摸向腰间的枪柄,同时示意手下噤声戒备。他强作镇定,按下车窗按钮,只降下一条狭窄的缝隙,足够看清外面和对话。 车窗缓缓降下,午后炽热的阳光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一起涌了进来。出现在缝隙后的,是一张年轻男生的脸。 很年轻,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清秀。但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他微微弯着腰,视线透过车窗缝隙,精准地落在车内领头男人的脸上。嘴角似乎向上牵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那表情很难形容——不是愤怒,不是威胁,甚至没有明显的敌意,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带着点玩味的“似笑非笑”。 他就那样看着领头男人,没有说话。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侧则隐在车窗框的阴影里,形成一种诡异的光影分割。 空气仿佛凝固了。车内所有的杀手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和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领头男人握着枪柄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质问对方是谁,想立刻拔枪射击,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钉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只有那双眼睛,不受控制地、死死地盯着车窗外那张年轻而诡异的脸。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十分钟后。 一阵急促而粗暴的脚步声打破了通道的寂静。夜叉带着几个面色凶狠、纹身狰狞的蛇岐八家成员,气势汹汹地直奔这辆白色维修车而来。夜叉的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 “就是这辆!给我围起来!”夜叉低吼道,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接到紧急线报,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潜入了医院附近,目标疑似指向大小姐(绘梨衣)和路依依。这简直是在他眼皮底下挑衅! 蛇岐八家的成员迅速散开,呈扇形将维修车包围,手都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夜叉大步流星走到驾驶座旁,用力拍打着车窗,发出“砰砰”的闷响:“里面的!给老子滚出来!谁派你们来的敢在这里撒野,活腻歪了!” 车窗紧闭,深色的膜隔绝了视线。车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妈的,装死”夜叉的怒火更盛,他猛地伸手去拉驾驶座的门把手。 咔哒一声,门锁似乎没锁。夜叉用力一拽—— 车门被粗暴地拉开。 然而,预想中的抵抗或惊惶并没有出现。 随着车门打开,原本靠坐在驾驶座上、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身体失去了车门的支撑,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沉重木偶,僵硬地、直挺挺地向外倒了下来! “噗通!”一声闷响,那具身体重重地摔在夜叉脚边的水泥地上,扬起细微的灰尘。脸朝下,一动不动。 夜叉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跟在他身后的乌鸦反应极快,他眼神一厉,立刻矮身,像一道迅捷的影子般从夜叉身边掠过,敏捷地钻进了驾驶座,同时锐利的目光扫向车厢内部。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向来冷静沉着的乌鸦,也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车厢里,另外三个穿着同样工装的男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一个靠在副驾驶座上,两个坐在车厢中部的工具箱旁。他们的头微微低垂着,乍一看像是疲惫地睡着了,姿势甚至显得有些放松。 但乌鸦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却毫无焦距,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翳,空洞地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他们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的迹象。 乌鸦迅速探出手指,用力按压其中一人脖颈处的动脉——冰冷,僵硬,没有任何搏动。他又翻开那人的眼皮,瞳孔已经扩散,对光线毫无反应。触手所及的皮肤,带着一种非正常的、急速失温后的冰冷和僵硬。 “死了……”乌鸦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全死了。就在刚才,十分钟内……甚至可能更短。”他迅速检查了其他两人,结果完全一致。没有外伤,没有血迹,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这些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灵魂,只留下这具坐着的、还带着体温余热的躯壳。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车厢内外。 夜叉瞪着地上那具尸体,又看看车厢里那几具保持着坐姿的“雕塑”,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取代了之前的怒火,顺着他的脊梁骨往上爬。他纵横极道多年,见过无数血腥场面,但这种无声无息、瞬间剥夺数条生命、连姿势都来不及改变的方式……闻所未闻!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暗杀”的理解范畴! “怎么回事谁干的!”夜叉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猛地看向乌鸦。 乌鸦已经从车厢里退了出来,站在夜叉身边。他脸色异常凝重,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夜叉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空无一人的通道、医院的侧墙、以及远处街角的监控探头。他的眼神深处,除了震惊和警惕,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和更深沉的忌惮。 “不知道……”乌鸦最终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吹散,他再次看向车厢内那几具诡异的“坐尸”,眼神复杂,“但能做到这种事的……绝对不是普通人。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夜叉。” 夜叉看着乌鸦那从未有过的凝重表情,又看了看地上和车里那些无声无息的尸体,一股寒意彻底攫住了他。他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骂了一句: “妈的……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