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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周先生脸上，那眼神锐利如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今日在此砺剑东南，非为陆氏一门之荣辱，更非为那虚无缥缈的九五之尊！只为对得起那些倒下的弟兄！ 只为能亲手把侵占我河山的倭寇赶尽杀绝！ 只为有生之年，能看到这‘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法护民，民富国自强’的世道，在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上，露出一线微光！” 陆川向前一步，逼视着周先生，声音如同从胸腔深处迸发的誓言，斩钉截铁，掷地作金石之声： “若真有山河光复那一日，我陆川手中之剑，只做两件事！” “其一，斩尽世间一切敢犯我中华之外敌！其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他倾注心血经营的战区，“若有人能真正践行这十六字，让天下苍生得享太平，我陆川愿解甲归田，做一富足田舍翁，笑看孩童嬉戏，足矣！” “若有人，坐拥高位，却视民生如草芥，行苛政如猛虎，背离这‘老者安，病者愈，法护民，民富国自强’之道……” 陆川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森然的杀意，“纵是九五至尊，我陆川手中之剑，也必为天下生民讨一个公道！此剑所指，神佛难挡！” 话音落下，回廊内一片死寂。唯有细雨敲打瓦檐的声音，淅淅沥沥，如同天地在为这铁血誓言作注。陆川那“解甲归田”的淡然与“神佛难挡”的森然，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冲击！ 周先生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撼、激赏、释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看到了一个真正超越了个人权欲、将生命与信念都熔铸于民族大义与生民福祉的灵魂！这份赤诚与担当，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力量。 良久，周先生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陆川，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腰弯得更低。 “将军之心，昭昭如日月！周某……受教了！”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丝毫试探，只剩下纯粹的敬重与一种找到了真正同路人的慨然，“今日之诺，天地可鉴！ 他日山河光复，无论庙堂之上何人主政，这‘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法护民，民富国自强’之大道，便是你我共同之圭臬！ 亦是四万万同胞衡量其执政者之唯一准绳！周某在此立誓，此生必为此十六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雨丝渐歇，云层缝隙中透出几缕微光，洒在波涛渐息的瓯江上。 江对岸，温军大图书馆的灯火穿透雨雾，次第亮起，如同黑暗中倔强升起的星辰。 周先生登车离去，黑色的轿车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陆川独立于回廊尽头，任凭微凉的雨丝沾湿肩头，久久未动。 周卫国悄然上前，递过干燥的将校呢大衣。 陆川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凝视着周先生离去的方向，也凝视着那片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灯火阑珊的校园。 “卫国。” “在，司令。” “告诉陈校长和柳公，” 陆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无比坚定，“‘民族复兴文库’专区，明日就挂牌。 把那十六个字……‘老者安，病者愈，法护民，民富国自强’，刻成匾额，挂在校史馆最醒目的位置。 让每一个踏进温军大的人，都记住我们今日为何砺剑，明日为何而战！” “是！司令！”周卫国肃然领命。 雨彻底停了。 瓯江口外，阴沉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血色的残阳如同巨大的伤口，挣扎着泼洒在奔流不息的江面上，也映照着岸边那座沉默矗立、指向深蓝的灯塔。 惊雷已过，风雨暂歇，而灯塔的光芒，正穿透渐浓的暮色，为这艘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前行的巨轮，照亮着那条通往“老者安，病者愈，法护民，民富国自强”的、道阻且长的航路。 瓯江口的雨彻底停了，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一丝未散的硝烟气息。 周先生的车辙印在泥泞的道路上尚未干透，陆川独立于司令部顶层的了望台，目光沉沉地望着江口外那片被血色残阳染成金红的波涛。 周先生临别时那深邃的目光和关于“问鼎九五”的惊心一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去。 陆川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但更大的紧迫感压倒了任何飘渺的遐思。 岳父陈诚孤悬重庆风暴中心的处境，重庆侍从室措辞日益严厉的催命符，各大战区表面敷衍实则暗流涌动的回应……这一切都像无形的绞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必须立刻搞点事出来！” 陆川心中念头电转，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栏杆，“搞一件足够大、足够痛、足够让重庆那帮人闭上嘴、把‘清剿’这茬暂时忘到九霄云外的大事！ 一件让松井石根那条老狗痛得跳脚、让日军‘囚笼’崩掉一颗大牙的大事！” 可什么事，才能同时达到这两个目的既能转移重庆的视线，又能沉重打击日军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一场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奇袭！ 就在这念头如烈火般灼烧他思绪的当口，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司令！” 副官周卫国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兴奋，“您摆脱……您托付‘您外公’秘密运作的那批‘货物’，到了！就在瓯江口外锚地！而且……赴美受训的‘海鹰’们，也随船回来了！” 陆川霍然转身！ “货物”海鹰！ 这两个词如同强心针，瞬间刺入他紧绷的神经！他眼中精光爆射，方才所有的焦虑和谋算，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狂野的兴奋所取代！ “到了具体位置舰种数量‘海鹰’情况如何”陆川语速极快，一连串问题如同连珠炮。 “报告司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