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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踩着青布软底鞋，快步走进葳蕤轩，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连垂在身侧的帕子都晃了晃：“大娘子，今日六姑娘回门，大姑娘也带着大姑爷、小郡王过来了，说要给您请安呢！” 王大娘子正歪在铺着鹅绒垫的玫瑰椅上嗑瓜子，闻言“噌”地一下就站起来，手里的瓜子壳都撒了半衣襟，也顾不上拍。 她一把抓住刘妈妈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急切：“哎呦！我的好外孙承佑也来了快有一个月没见着了，想得我心尖儿都痒！ 你赶紧吩咐小厨房，把前儿太夫人赏的莲蓉糕、杏仁酥都摆出来，再沏一壶雨前龙井，可别慢待了我家华儿和大姑爷！” “大娘子放心，方才听底下人说姑娘们快到了，我就已经让人去备了，莲蓉糕还热着，龙井也刚沏上，就等您发话摆桌呢。” 刘妈妈笑着应下，说话时眼神却不经意地扫了眼坐在一旁的康王氏，那目光里带着几分异样。 这康大娘子也真是脸皮厚，明知大姑爷徐子建和她不对付，还敢凑在盛府，一会儿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康王氏被刘妈妈这一眼看得浑身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着手里的白瓷茶盏，杯沿都被她捏得泛了白。 她今日来盛府，本是打着“给妹妹请安、贺明兰回门”的幌子，实则是想趁盛家姑娘们回门、人多热闹，混点银子和体面。 这些年她在康家过得越发憋屈，夫君康海峰不搭理她，管家权被金小娘抢了去，连月例银子都要克扣，在贵妇圈里更是抬不起头，全靠往日攒下的情面，往各家打秋风度日。 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徐子建居然也来了。 一想到那个当年被自己随意打骂、罚跪、克扣月例，甚至差点被自己毒死的康家庶子，如今竟成了大周从一品郡王兼枢密使，手握军政大权，连她父亲王老太师当年都没这般风光。 康王氏就觉得手心冒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连嘴里的茶水都没了半分滋味，只剩发苦。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方才过来的时候吹了风，受了凉” 王大娘子终于注意到康王氏的不对劲，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却被康王氏下意识地躲开了。 康王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声音都有些发飘：“没……没什么，许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乏了，不碍事。” 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 不行，得赶紧走，要是被那个该死的庶子撞见，指不定又要找自己麻烦，上次被关进慎戒司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尝一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响亮的通报声：“大娘子，大姑娘、大姑爷到——” “咯噔”一声，康王氏手里的茶盏差点从桌上滑下去，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指节都泛了青。 她猛地站起身，对着王大娘子胡乱拱了拱手：“妹妹，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金小娘说今日要对账，我得回去盯着，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 “这才刚来多大一会儿啊，怎么就要走” 王大娘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满脸不解，“好歹吃了饭再走，明兰、如兰她们也快到了，一会儿让她们给你问个安，都是一家人，热闹热闹。 再说了，大姑爷那边我也认识，一会儿我跟他说两句，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哪还能一直记恨” 康王氏心里一动。 是啊，有妹妹在，徐子建就算再横，也不能在盛府对自己动手，毕竟还要给盛宏和王大娘子几分面子。 而且她还听说，盛家六姑娘明兰嫁了顾廷烨，成了侯府大娘子，顾廷烨如今也是御前红人，若是能趁今日敲打敲打这个庶女，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也好在康家抬抬腰杆。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恐惧就压下去了几分，又坐回了椅子上，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还是妹妹疼我，那我就再坐会儿，等见过明兰她们再走。” 王大娘子见她留下，顿时高兴了，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这才对嘛！你看你，总是这么客气。一会儿承佑来了，你也好好瞧瞧，那孩子长的，跟大姑爷一模一样，又乖又聪明，嘴还甜……” 康王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门外的动静，生怕徐子建突然进来。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华兰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母亲，我带着承佑来看您了！” 紧接着，华兰穿着一身石榴红撒花褙子，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徐子建。 他身着紫色锦袍，腰束玉带，面容冷峻，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是徐承佑。 小家伙穿着一身月白小袄，梳着两个小发髻，手里还攥着一个布偶老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康王氏的目光刚碰到徐子建，就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手指紧紧攥着帕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华兰本来满脸笑容，一进门看到康王氏，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语气也冷了下来：“姨母怎么也在这儿” 她早就听说这姨母在康家过得不如意，这些年没少往各家打秋风，今日来盛府，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康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勉强站起身，对着华兰点了点头：“我……我来给你母亲请安，刚好赶上你们回门，真是巧了。” “巧”华兰挑了挑眉，却没再追问，毕竟今日是明兰回门的好日子，她不想闹得不愉快。 这时，徐承佑从徐子建怀里探出头，看到王大娘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外婆安好！” 王大娘子顿时心花怒放，快步走过去，从徐子建怀里把徐承佑抱了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哎哟，我的好外孙，可算把你盼来了！快让外婆瞧瞧，是不是又长重了” 徐承佑被亲得咯咯直笑，小手抓着王大娘子的衣襟，却在看到康王氏时，一下子缩了缩脖子，躲到了王大娘子怀里，眼神里满是陌生和怯意。 王大娘子见状，指着康王氏对徐承佑说：“承佑，快叫康姨婆，这是你母亲的姨母，也是你的长辈。” 徐承佑从王大娘子怀里探出头，看了看康王氏那张勉强挤出笑容的脸，又赶紧缩了回去，摇了摇头，小声说：“不叫……她不好看。”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康王氏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指甲都快掐进掌心了。 这该死的小杂种，居然敢嫌弃她不好看！当年在康府，别说一个庶子生的孩子，就是徐子建本人，也不敢对她这么说话，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伸手掐过去了！ 可现在，她不敢。 徐子建就站在一旁，目光冷得像冰，她要是敢动徐承佑一根手指头，怕是今日都走不出盛府的大门。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压着怒火，挤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没事没事，承佑年纪还小，认生，不叫也无妨。” 华兰也觉得有些尴尬，轻轻拍了拍徐承佑的后背，柔声说：“承佑，不能这么没礼貌，姨婆是长辈，该叫人的。” 徐承佑却把头摇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王大娘子的脖子，不肯松手。 王大娘子见状，赶紧护着徐承佑，瞪了华兰一眼：“你这孩子，跟你父亲一样死板！承佑才三岁，懂什么认生不是很正常你吓唬他做什么” 华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她这位母亲，还是这么糊涂，被康姨母哄两句就分不清好坏，也不想想，康姨母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子建从始至终都没看康王氏一眼，只是走到华兰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别跟母亲置气，也别逼承佑，孩子认生是常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安抚的力量，华兰心里的委屈顿时少了几分，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对着徐子建躬身禀报：“大姑爷，二少爷让小的来请您去前厅喝茶，说有要事跟您商议。” 徐子建点了点头，对王大娘子说：“岳母，那我先去前厅一趟，华兰和承佑就劳烦您照看了。” 王大娘子连忙说：“哎，你去吧去吧，有我在呢，你放心！” 徐子建又看了华兰一眼，才转身跟着小厮离开。 康王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还好徐子建走了，不然她这心一直悬着，连坐都坐不安稳。 华兰陪着王大娘子和康王氏说了一会儿话，心里却惦记着要去寿安堂给祖母请安，便抱着徐承佑站起身，对王大娘子说：“母亲，我带着承佑去给祖母请安，一会儿前厅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王大娘子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好好陪你祖母说说话，她也惦记承佑呢。” 华兰应了一声，抱着徐承佑，带着丫鬟转身往寿安堂走去。 康王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刚刚丢了面子，听说盛家六姑娘是个性子软的。 等会儿见到明兰，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就算嫁了侯府，也别忘了自己是盛家的庶女，该孝敬长辈的，一点都不能少。 寿安堂里，盛老太太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佛经，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碟蜜饯和一壶热茶。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老太太抬起头，就看到华兰抱着徐承佑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明兰和顾廷烨。 “祖母！”明兰快步走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笑着说，“您身子还好吗我回来看您了！” 顾廷烨也跟着躬身行礼：“孙婿顾廷烨，给祖母请安。” 盛老太太拉着明兰的手，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也好，心里顿时踏实了，笑着说：“好，好，回来就好！你这孩子，刚嫁过去三天，祖母就惦记着你，生怕你在顾家受了委屈。” “祖母放心，二郎待我很好，顾家那边也没谁敢欺负我。”明兰笑着说，眼神里满是幸福。 这时，徐承佑从华兰怀里跳下来，跑到盛老太太面前，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行礼：“老祖母，承佑来看您了！您还记得承佑吗” 盛老太太连忙伸手把他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脸蛋，笑着说：“记得，怎么不记得我们承佑这么俊，老祖母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快坐，老祖母给你准备了蜜饯，尝尝甜不甜” 徐承佑点了点头，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含糊不清地说：“甜！谢谢老祖母！” 屋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顾廷烨看着眼前温馨的景象，心里满是欣慰。 他从小就没体会过这样的家庭温暖，如今娶了明兰，才算真正有了家。 他转头看向明兰，明兰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明兰拉着老太太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在顾家的日子，从顾廷烨帮她挡着小秦氏的刁难，到两人决定搬去澄园，说得眉飞色舞。 盛老太太听着，时不时点头，眼里满是欣慰：“好，好，他是个靠谱的，你们夫妻同心，就不怕那些糟心事。澄园那边要是缺人缺钱，就跟祖母说，祖母这里还有些积蓄，都给你。” “祖母，不用您的钱，二郎手里有钱，我们够用的。”明兰连忙说，她知道老太太的积蓄都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可不能动。 顾廷烨也跟着说：“祖母放心，孙婿有能力照顾好明兰，不会让她受委屈，也不会让您操心。” 就在这时，冬荣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老太太，姑娘们，姑爷，老爷已经回府了，让小的来请各位去前厅见礼，准备用饭了。”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着站起身：“好，那你们就去前厅吧，华儿还有佑哥儿一会留在我这儿，陪我老婆子用饭，省得在前面闹。” 徐承佑一听，立马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盛老太太的手：“好呀好呀，承佑陪老祖母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