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注视你眼中悲伤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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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逐亡之矢）
空旷，孤寂，一无所有。
连自己的存在都渐渐感知不到了，仿佛他就是黑暗本身。
旅者的意识在无数错乱的时空之间漂流了很久，终于，他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一具肉体。
那是一具偶然之间穿过了世界之门的肉体，在他们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之间存在着一条通道。
他透过这条通道的缝隙，仿佛本能一般依附了上去。
“我那存在于宇宙尽头的仆人啊，那既圣神又美丽而且强力的使魔，我从内心向你召唤，回应我的指引吧！”
有谁，在呼唤着。
......
是获得了实体的感觉。
意识依然没有清醒，但姜岚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无所凭依了。
嘈杂声音、略有些甜美的气味、温暖的阳光、坚硬的地面。
丰富的信息通过感官映射入意识之中，让他觉得无比充实。
只有经历过彻底的虚无，才会明白这一刻的可贵。
与之前在黑暗中所经离的空无相比，这些信息代表着秩序，是一，也是万千。
还有一些信息也传递了过来，那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一个平凡的少年的一生。
是这样啊，自己再一次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吗
强烈的厌恶感在姜岚心中翻滚。
他不会真正地死去，他将永远以他人的身份活着，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这种能力是罪恶的，所以，他应该为此受到惩罚。
所以，失去本不属于他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又真正得到了些什么呢
如果能星奈相伴普通地结婚、生子然后再普通地结束一生，那本该是他所设想的完美未来。
但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他所珍视的一切，都是幻象啊。
这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伤痛，这种痛楚在他的心中筑起了一座高墙。
未曾受过污染的湛蓝天空下，松软的白云一团团漂浮着，明媚却不刺眼的阳光照耀在下方旷阔的草地上，这画面让人一看便觉心旷神怡。
但是，此刻没有人会去欣赏这美景。
青草地位于一座有着欧洲中世纪风格的石制城堡脚下，周围是高高的围墙，一大群黑色披风下穿着白色学园制服的人在这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他们手里拿着黑色短木杖，各自身边都有一只仆从般的生物。
缠绕着紫色闪电的邪眼，大蛇，猫头鹰，尾巴上燃烧着火焰的红色蜥蜴，天蓝色的飞龙......
有些看起来非常普通，但还有一些则根本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物种了。
这些穿着披风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新奇和喜悦，他们逗弄着自己身边的动物的同时，都看着草地中央一个有着粉色长发的女生。
“平民”
“看这打扮不会有错，是平民啊。”
“真不愧是零，不负众望啊哈哈哈！”
围在少女周围的人们哄笑着，她的身边没有任何动物，有的只是一个躺在地上穿着普通运动装的少年。
“干得好，露易丝！”
“别耽误时间啦，露易丝。下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快点去和他签订契约啊。”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
被称为露易丝的女生恨恨地看了周围人一眼，但他们的笑声并未就此停止。
露易丝极其纠结地走近了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家伙，那人似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正好与她的视线相交了。
那是怎样的眼神，虽然他们的目光相互交织着，但露易丝却感觉他并没有真正看着她。
为什么......你会如此悲伤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那种哀伤却令人无比动容。
自己明明想要一个神圣、美丽又强劲的使魔结果却召唤了一个平民的怨念突然间被压在了心底。
“你应该感激我才对，让贵族对你做这样的事，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呢。”
露易丝盯着他说道，渐渐俯下了身子。
“我的名字是露易丝法兰西斯露布朗杜拉瓦利埃尔，掌管五种力量的五芒星啊，给予他祝福成为我的使魔。”
姜岚看到一个有着桃红色头发的女孩注视着自己，她手中轻轻摇晃着一只黑色的短杖，吟唱着姜岚听不懂的语言，然后......
少女将短杖在他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突然贴近了过来。
“你......”
还没反应过来，姜岚嘴巴就被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双唇碰到了一起，那是从未体验过的柔软。
这时，一种十分清晰的连接在自己与这个女孩之间建立了，有什么东西向他源源不断地涌入。
又是这样！
曾给他带来错觉的连接，曾打破他所有幻想的连接，他根本就不想要这种东西！
双唇分离，少女无视了姜岚的反应站起身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契约顺利完成了呢。”
一个地中海发型，手持巨大魔法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着姜岚说道。
原本听不懂的语言突然变得可以理解了，姜岚抬起头，这时，强烈的灼热感从他的左手手背上传来。
“这是......”
姜岚呆呆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左手上的印记。
“只是使魔的咒印而已。”
露易丝声音冷淡地说道。
“嗯”地中海发型的男人看到姜岚手上的咒印样式，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他似乎在怀疑着什么，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
姜岚没有去触碰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即使如此，现在他也差不多明白自己在哪了。
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是……平贺才人。
强烈的自我厌恶几乎要让他产生反胃的感觉。
之前对于竹本晴也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难道他真的只有靠掠夺他人的存在才能活下去么
真是可悲。
他想到了那句不止一次有人对他说的话，当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已彻底明白了。
他究竟算是什么啊！
想要逃离这里，想要去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想要立刻就断开与她的连接。
但是，对于身体一点点崩溃下去的恐惧阻止了他这样做。
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流的感觉还没有忘记，那种极致的虚无感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东西。
况且，即使自己脱离了这里，也还会有下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容器。
这是，无法了结的罪恶。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姜岚抱住了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上，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