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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御淡淡地说:“哦,忘了告诉你,我腿不抽筋了。”
她盯着面前的景夙,看见这丫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然后整张脸由红转紫,继而,蓝御恍惚间竟然看见她头顶冒出一缕烟。
至于景夙,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那如同胶水一般不争气的视线,从对面白皙的胸脯以及修长的大腿上挪开,然后一把捞起桌子上的车钥匙,用比一七四七年防暴局着火时还快的速度,风一般地逃向了门口,然后一脸傻白甜地对着蓝御一挥手:“明天见!”
蓝御微微偏了头,拧着眉毛道:“明天见,拎包工。”
景夙赶忙伸手开门。
然而,她刚将门推开,忽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她猛然间一回头,只见身后的蓝御腿一软,猛地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掩面哭泣起来:“好可怕,她就那么死在我面前了,到处都是血……”
景夙立马慌了,赶紧走回来安慰她:“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蓝御消瘦的肩膀此刻沾着氤氲的水汽,微微抖动,白皙的肌肤里透出些诱人的红来,此刻一双好看的眸子微微抬了起来,带着点哀伤看着景夙,抽噎了一声:“都怪我……如果我们没有让她坐到窗户边,她就不会死了……”
景夙都快急哭了,赶紧搂着她肩膀安慰:“怎么能怪你呢……”
窝在她怀里的蓝御微微挑唇,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来,只低着头,没有让她看见。
蓝御的声音越发可怜起来:“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景夙不擅长安慰人,此刻只能抱着她,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
不过……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时候,她怀里的蓝御发出一声抽噎,吓得景夙赶紧抱紧了她以作安慰。
就在两个人双双抱着坐在地板上的时候,景夙没电了的手机在地板上震动了两下,竟然亮了。
景夙一边诧异自动关机的手机还能亮,一边伸出手去抓起手机,接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弗里亚语速极快的质问声:“队长你干嘛呢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景夙低头看了一眼这少儿不宜的场景,只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有什么话直说……”
那边继续哀嚎:“你弟弟给我带手机不带充电宝我现在手机没电了我好不容易才碰到手机可以玩游戏可是现在就没电了我我要疯了啊!”
……
大概是为了能在手机关机之前,充分地表达出他面临的困境以及着急程度,他说出这一大串事情的时候,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被这一串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迎头痛击,景夙实在是受不了他了,只得冲着手机怒吼了一声:“很好,我现在就去找你爹花钱保你出来,想蹲牢?美得你!”
那边弗里亚顿时抓狂了:“队长!队长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他……队长?”
景夙的手机嗡了一声,彻底没电了。
她摔了手机以后心想,这家伙竟然敢为了一个充电宝黑了她手机,保不准以后还会做点什么出来。
景夙正兀自生气,忽然发现怀里还搂着温香软玉,而且这场面十分少儿不宜。
……这……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候,她怀里的蓝御扬起了小脸,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地,可怜兮兮地问:“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吧?”
景夙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回答:“当然没有。”
蓝御又在她怀里蹭了蹭:“那晚上你回来陪我过夜的吧?”她说着,眨了眨眼睛,小声补充道:“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景夙的心都被她萌化了,连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好好好,一定来!”
终于,蓝御低下头,沾着水汽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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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雪金王宫。
因为前宫一片喧嚣,衬地后院的居住地区极为安静。
这种安静之中,带着几分沉沉的死气。
卡利安孤身一人,向后院无人之地走去。
绕过自幼就熟悉的走廊,转过和阿夙曾经一起躲藏的转角,走向那寂静无人的展馆。
终于,他的脚步停了。
他站定在画廊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偏头,看着墙上的那几幅画。
用现在的眼光看,那些画根本不具备灵性,而笔法之间略显稚嫩,至于用色,因为那时候太过缺钱,买的颜料也不是恰当的颜色,所以如今看来,实在是一幅幅极为拙劣的画迹。
但是他那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痴迷呢?
他想不通。
爷爷的电话他已经接到了。嘈杂的杂音之中,混杂着各种人的*的声音之中,那个有些苍老又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告诉他,这种时候,卡利安家一定要尽其所能,保持事情的原状,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个已经腐朽得不堪入目的家族。
他在这画廊之中站了片刻,觉得有一种细小的愉悦从心底升起,渐渐遍布全身。
他已经使越来越多的人更为不幸了,为此,他感到一种罕见的快乐。
这时,不远处的细小的哭声穿了过来,夹杂着人们惊喜的声音。
果然,女王的孩子被救活了。虽然怀胎九月的时候意外身亡,但是那个孩子还是足够幸运地活下来了。只可惜,这死里逃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没有人能说得清。
卡利安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爷爷的那句话:卡利安家族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事情的原貌。
他笑了起来,向王室专用的医疗室走去,那里如今正人头济济,攒动着各方*。
医护人员正推着死去的女王从医疗室里走出来,那已经死去了的疲软的*上沾着鲜血,被白布所遮掩。
卡利安·莫尔德走了过去,对着守在门口的卫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用带着忧伤的眼神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柔声道:“这个孩子,算来还是我的侄子呢,可惜这么小就没有母亲了。”
卫士对着他一鞠躬,恭敬地说:“请节哀,卡利安大人。”
卡利安用那种英俊而又忧郁的神色望着他,轻轻地问道:“我可以去看看我那个可怜的侄子吗?”
守门的卫士后退一步,对着他一鞠躬,然后将手一送:“当然可以,卡利安大人。”
卡利安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推开那扇紧闭的门,走了进去。
封闭的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一个浑身被洗净了的孩子,正躺在摇篮里,撕心裂肺地哭着;而他摇篮之畔,就是一张满是血迹的床。
卡利安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那孤儿的脸。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卡利安家族的遗孤。
自幼失去父母以后,将孤独地活着,沦为家族争夺利益的中心,然后一生都陷在别人的*里无法逃脱。
他的手缓缓下移,停在了那婴儿纤细柔嫩的脖颈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那双已经毁了的手上。
婴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只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无措,连哭泣都忘记了。
卡利安笑了起来。
这世界已经翻天覆地了,说什么维持原状?
就算这个家族因他而颠覆,他所能得到的只有报复的快感而已。
这么想着,扣在婴儿纤细的咽喉上的十指骤然收拢,用力。
嘶哑的哭声从他手下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幼小的生命所能尽力做出的绝望的挣扎。
小婴儿的苦声越来越哑,就连近在咫尺的人都无法听见了。
终于,这满是腥气的手术室里,再一次安静了。
卡利安·莫尔德收了手,坦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继而,步伐优雅地走了出去。
巨大的门合上了,这里的一切都被封死,连带着一个费尽千辛万苦才挣扎着活下来的幼小生命,都被封杀在这寂寥而又空旷的手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