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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非歆起床的时候,白牙已经摘了果子回来,小白正在吃刚刚猎到的野兽。

白牙朝她扔了一颗果子,道:“秦医生不在,就只能靠野果充饥了。”

非歆问道:“洗过了吗”

白牙伸出食指晃了晃,转出一个小水球,将果子包裹,如漩涡般转了转……最后,她吹了口气,水球升直空中,无声的炸裂,升起一蓬蓬水雾,折射着朝阳的光辉,仿若彩虹。

白牙抬眼瞧她,“要我帮你洗脸吗”

非歆撇嘴,转身往河边走,“欺负我不会水系巫术吗”

白牙在她身后笑,道:“其实不用水系巫术也能做到的,要不要我教你”

她说完了,见非歆半晌不吭声,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非歆蹲在河边,原本想洗个脸的,但双手刚舀起一捧水,便愣住了……听见白牙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却是猛然惊叫一声,甩着手往后跳了一步,摔倒在草地上,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是手指!小牙!唔……”一边说着一边干呕,还在地上猛擦手,好像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脏东西。

白牙震惊得连果子都掉地上了,走到河边,也不由愣住了——

河水变成了红色,并不浓烈,只是淡淡的粉红色,在朝阳的映照下并不明显。然而,在红色的波浪中,时不时有碎屑随波逐流,却是肉块,大多数都无法辨认,但还是能看出手指、耳朵的形状……

若不是事先知道这场人妖大战只是一场演习,白牙说不定会以为上游在进行一场生死决战……可是——

碎尸啊。

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十分残忍的行为。

白牙在前世见惯了血腥,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非歆仍旧在擦手,感觉有些想吐,道:“小牙,给我弄点儿水。”

白牙抬手,结印,直接在她头顶升起一朵乌云——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

非歆猝不及防间被淋了个透心凉,不由打了个寒颤,刚刚那点儿恶心感瞬间消失了……她咬了咬牙,双手抱胸,怒道:“小牙!”

白牙却已经跃上了小白的背,往小河上游跑过去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在这儿等着。别离开结界的范围呀!”

话音落地的时候,小白飘扬的白尾巴已经不见了……非歆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她好,还是忍不住跺了跺脚……

河流的上游,红水与清水的交界处,有一颗大树。

这棵树并不高,但很是粗壮,树干大概有十来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根系发达,有小半的树根伸进了小半个河面之中,树冠枝繁叶茂,遮蔽了整条河流。树皮很是粗糙,裂开的缝隙仿若诉说着岁月流过的痕迹——

鲜血就是从树干的缝隙中流出来的。

“会流血的树难道是木妖一族”

这树看上去至少有千年的树龄了,成妖倒也不奇怪。不过,很快,白牙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流血的缝隙太奇怪。

在树干底部,靠近树根的地方,有大概一米宽的红色血线,往水中滴落这血液。

她走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树干上开了一道门。那血水是从门缝底下流出来的……

原来是一个树屋。

是在里面藏了尸体吗

白牙伸手覆在树干之上,垂眸,用神游之术查看树干内的情形。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在看到那场景的第一眼,她还是震惊了——

整棵树的树干都是空的,底部是一个血池,上面是中空的,却不断往下滴着血。而在血池的底部,树根向上伸展,连接着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人。

他全身赤裸,皮肤雪白细腻,仿若初生的婴儿。可是,他的脸有一半消失了,身体也只剩下一半,仿若被一把刀从头到脚的劈开了,伤口还是新鲜的,甚至能看到血管……那些血管与根系连接着,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创口处的血肉仿若活的一般,正缓慢的生长着……从他已经生长出来的半张脸来看,应该是个男孩……

在神游世界中,高大苍翠的树木,萦绕着丝丝黑气……白牙睁开了眼睛,手仍旧覆在树干之上,低头喘着气……再次看到树干上沁出的那些血水的时候,她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然后,抬头,看向了树冠的方向——

一片树叶飘落,随风落入水中,在碰到水面的那一刻,树叶却突然变成了一团血肉,随着水浪沉浮……

白牙终于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树,这是——

浴血重生之木。

这个名字听着很像是木系巫术,实际上它的确是的。不过,更重要的一点事,它也是黑巫术之中的血系巫术。

这个看上去很血腥的巫术,有一个很美好的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神赐之战还未开始。那时候,有个叫桑阳的木系巫师,与一只名为红莲的红狐签订了契约。朝夕相处之下,桑阳与红莲之间,产生了超越巫师与契约妖兽之间的感情。

在那个时候,人族与妖兽相恋并不是多么天理不容的事。不过,那是对高级妖兽而言的。而红莲,只是一只低级妖兽,连幻化成人形都困难。她只是一只普通的低级妖兽,要进化成中级妖兽至少需要五百年。而那时候,世上早已没了桑阳。

为了让红莲早日进化,桑阳经常进山寻找天材地宝。木系巫师在这方面总会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可惜,每次天材地宝出世,总会引来一群巫师的争夺。桑阳不擅长战斗,即便提早发现宝物也无法保住,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后来有一次,桑阳很幸运的在森林中遇到了一个巫师的传承,一个血系大宗师留下来的传承。

多年后,桑阳的血系巫术大成之时,想到一个让红莲获得人身的方式——

他将木系巫术与血系巫术相结合,创造了浴血重生之木。

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成功的种出了一颗浴血重生之木。

他杀死了红莲,只留下她的内丹,然后,将内丹放入早已准备好的血池之中,七天之后,血池之中的血液流尽,血木死亡,而红莲重生为人。

而这个巫术之中,最残忍的部分,是浴血重生之木的种植——

它需要数百个生灵的献祭。

那棵树并不是真的树,而是献祭的血肉。

因为这个缘故,桑阳被巫师世界追杀。后来,桑阳和红莲死了,这个巫术却流传了下来。有低级妖兽用它获得人身,然而,桑阳在创造这个巫术的时候,从未想到的是,它对人族和妖族,甚至是传说中的神族和魔族,都有一个致命的诱惑——

重生。

白牙朝小白挥了挥手,让他退远一点,“帮我护法。”

小白转身,在不远处的河水边找到一颗石头,跳上去,蹲下。

白牙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结印——

看血池中男孩的形态,三天之内,他一定就该出来了。

他原本是什么人,或者是一只妖兽这个浴血重生之木,是他自己种的,还是旁人为他种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背后,是否也有一个如桑阳与红莲一般凄美而悲伤的故事

白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希望,这个男孩,也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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