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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宇文通奕发现陌如淇脸色惨白，夏日的清晨还有些微寒，她微微地缩着，披风有些大，更衬得她瘦弱的身躯盈盈不足一握。发丝未束，随意地散落在双肩，带着丝丝令人心疼的柔美。
他敛了笑意，道：“陌阁主身负重伤，可好些了？”声音清润如玉，带着令人舒服的通透和真诚。
陌如淇却不回话，反问道：“仲通王劳心劳力将多种贵重药材送至本阁住处，又一大早前来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没想到宇文通奕故作失落道：“上次辛辛苦苦追到八音坊去，见到的所谓‘陌阁主’却是玄明公子。今日，若非我亲自找上门来，只怕也见不到你的真容。这也就罢了。更没想到的是，我送药材给你的一番好意，在你这里，倒成了没安好心的黄鼠狼了？难道漂亮又聪明的女子，都带着这么重的防备心？”
他略带诙谐的语气，让陌如淇忍俊不禁。直来直往的夸奖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轻佻，反而透着理所当然的味道。
而他自称我，而非本王，对陌如淇也是直呼其名，不像其他人叫她陌阁主。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距离。
陌如淇命人起了一壶茶来，亲自给他斟上，自己又举杯道：“上次在八音坊中，让玄明冒充阁主接见仲通王，实乃我安排不当，还望仲通王见谅。如淇以茶代酒，敬仲通王一杯，还望仲通王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便将茶杯送至唇边。然而，杯子立马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
只见宇文通奕毫不介怀地笑笑道：“你身上有伤，又在用药，不宜饮茶。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杯茶我喝。等你伤好了，也无需以茶代酒，你我二人对酌几杯清酒，如何？”
话语间，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全是为陌如淇考虑周全，陌如淇欣然答应。
闻言，他目光灼灼，带着星辰闪烁。仰头，便将从陌如淇手中接下来的那杯茶尽数推入腹中。
见状，陌如淇也坦白问道：“仲通王的药材乐水也已经拿走了，就当我已经手下了。只是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禄仲通王已率先送到，就是不知这份功，水弑阁立不立得起。”
闻言，宇文通奕放下茶杯，目光似无意一般，扫了玄明一眼。
陌如淇会意，浅笑道：“这位玄明公子你也在八音坊见过，是本阁最信任的人，仲通王不必有所顾虑。”
宇文通奕这才放下防备道：“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不拐弯抹角。不过话先说明，这盒药材乃我诚心赠与你，与其他无关。至于这忙水弑阁愿不愿意帮，我尊重你的意见，愿意和谁合作，选择与谁合作，你和水弑阁自有考量。”
陌如淇道：“看来，仲通王也已经有了一定把握说服于我，仲通王不妨直说。”
宇文通奕摇摇头，笑道：“其实我并无把握，不过不论如何，也得试试，毕竟我要做的事情非同小可。我希望水弑阁能助我…”
宇文通奕顿住，定定地望着陌如淇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灭掉北宸封国。”
闻言，陌如淇心头微微一颤，表面却不动声色。
而玄明顿时愣住，不无防备道：“此事事关重大，说到底，仲通王与我阁主也才首次会面，怎敢和盘托出？”
宇文通奕爽朗一笑，用略带审视的眸子看她，道：“虽然第一次会面，却打过不少照面。虽为数不多，虽不知从何而起，但我也看得出来，陌阁主你，对北宸王有恨意。”
闻言，陌如淇与玄明对视一眼，惊叹之余，隐隐担忧。七年之久，陌如淇自认已经能够将这份恨意藏得滴水不漏，谁知竟然如此轻易，便被他看了出来。
“看来，我能平安无恙地出了皇宫，也是因为有这份恨意。”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陌如淇垂眸缓缓道。
既然他都看得出来，那仲候皇自然看得出来，否则，以仲候皇的手段，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算错杀，也不会放虎归山，让水弑阁有为北宸王效力的可能性。
宇文通奕笑而不语，算是默许。
陌如淇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也就跟仲通王直说了。虽然北宸只是一个小小封国，但是实力不容小觑，而且这些年北宸王的治理之下，从当初的荒漠之地，到如今土肥地美，兵强马壮。要达成你所愿，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仲通王点点头道：“陌阁主此言不错，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要来劳烦水弑阁。”
陌如淇垂眸，将肩上的披风拉紧一些，道：“这么说，你是为你父皇游说我而来？
宇文通奕摇摇头道：“不对，我是为我自己而来。”
玄明挑眉，道：“为你自己？仲通王贵为亲王，又独得仲侯皇亲睐多年，虽未获封太子，却是最可能成为储君之人。何须再费心费力，拉拢不足为道的江湖势力？”
宇文通奕也不否认，道：“父皇因为母妃缘故，确实从小对我亲睐有加。然而，早已时过境迁。而宇文寒肃也渐渐壮大，他军功赫赫，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在朝中的势力也越来越大，若是只靠父皇的青睐，只怕时日不远。”
简单的时过境迁四个字，只怕包含无数的心酸坎坷，只是却被他轻松带过。
陌如淇却摇头，笑道：“仲通王何须自谦，宇文寒肃虽立下不少战功，但你仲通王也绝非是单凭仲侯皇的宠爱走至今日。我虽与你没有深交，但仲通王至仁至义，至纯至真的名声，也略有耳闻。”
宇文通奕苦笑着道：“乱世之中，空有所谓的仁义，不如立下几个战功来得实在。北宸王一直是父皇的心腹大患，若是能灭掉北宸封国，父皇和朝廷定然也能对我刮目相看。”
宇文通奕的目光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恨意，让陌如淇觉得他要与北宸王为敌的缘由，远不止像他说的这样，只是为了所谓的仲候皇的另眼相看。
只怕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恩怨是非，不过是拿着仲候皇作为幌子，让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