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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元年六月的紫禁城,暑气渐盛。 乾清宫内,鎏金蟠龙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龙涎香的气息混着冰鉴散发的凉意,稍稍驱散了夏日的闷热。 易华伟一袭明黄龙袍,斜倚在御案后,手中捏着江南送来的奏报,嘴角微扬:“杨涟、周廷儒这帮年轻人,倒真没让朕失望。” 奏报上详细记录了江南官场大换血、士族抄没、军政改革的各项事宜。七万余人流放宁古塔,三千新官上任,江南税赋预计明年可增五成。 丘成云低声道:“陛下,江南世家蟠踞百年,根深蒂固,此次虽受重创,但恐怕不会轻易就范。” 易华伟合上奏折,指尖在案上轻轻一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就连根拔起。” 丘成云并未立即起身,而是低声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易华伟目光微转:“说。” 丘成云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双手呈上:“东厂近日侦得,京中已有江南士族的暗线在活动。自杨大人抄家流放的邸报传回,朝野上下暗流涌动。” 易华伟接过密折,指尖挑开封漆,展开细看。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沈一贯,三日前在府中密会苏州赵氏家主赵明远。“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徐兆魁屡次在文会上非议新政。其女嫁与苏州申时行之孙,申氏此次被抄没田产两万余亩。” “户部右侍郎高岗,其妻弟暗中收受松江钱氏白银五千两。” “国子监祭酒严守望,近日频频与南京旧部书信往来……” 一条条证据,清晰罗列。 易华伟冷笑一声:“朕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先坐不住了。” 丘成云继续道:“更有甚者,京中已有流言,说陛下……” 他顿了顿,似有顾忌。 “说什么” “说陛下‘暴虐无道’,‘残害士林’。” 丘成云声音压得极低:“这些言论,多出自与江南有姻亲的官员之口。” 易华伟眸色一沉,手指在案上轻叩两下:“查清楚,哪些人在推波助澜。” “臣已命手下盯紧了。” 丘成云道:“其中,礼部右侍郎顾斌贤近日频频出入文渊阁,与几位翰林编修密谈至深夜。” “顾斌贤” 易华伟眉梢微挑:“朕记得他是隆庆二年的进士,素以清流自居。” “正是。”丘成云点头:“但他岳家是扬州盐商李氏,此次江南清丈,李家被抄没盐引三百张,折银近十万两。” 易华伟嗤笑一声:“原来如此。” 他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宫墙外渐沉的暮色抬眼看向丘成云:“丘卿,朕记得日月神教有一种药,叫‘三尸脑神丹’” 丘成云眼皮一跳,随即垂首:“回陛下,此丹乃神教秘药,服下后若无解药,每年端阳节尸虫便会破脑而出,令人痛不欲生……” 易华伟轻笑一声:“好用吗” 丘成云额角渗出细汗,低声道:“此丹……确实无人能抗。” “好。” 易华伟踱步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明日大朝会,朕要所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每人领一颗。” 丘成云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陛下,这……” “怎么”易华伟侧目:“有难处” 丘成云深吸一口气,伏地叩首:“臣,遵旨。” ……… 次日寅时,午门外已聚集了数百名官员。众人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话题无外乎江南巨变。 “听说杨涟在江南杀得血流成河……” “嘘,慎言!谁知道锦衣卫有没有混在人群里” “怕什么我等又未犯事……” 话音未落,午门缓缓开启。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持钢刀,分立两侧。为首的千户冷声道:“奉旨,今日百官入朝,需经东厂查验。” 官员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只得排队前行。 太和殿内,易华伟高坐龙椅,面色平静。丘成云立于丹陛之下,身旁摆着一个紫檀木匣。 当最后一名官员入殿后,丘成云高声道:“奉陛下口谕,近日朝中屡有勾结地方、徇私枉法之事。为肃清朝纲,特赐‘养心丹’一枚,四品以上官员,即刻服下。” 殿中顿时哗然! 新任礼部侍郎赵明德壮着胆子出列:“陛下,此为何意臣等忠心耿耿……” “赵爱卿。” 易华伟打断他,声音温和,似笑非笑:“既然是忠心,吃颗丹药又何妨” 赵明德还要再言,却见两名东厂番子已上前,一人按住他肩膀,另一人捏开他的嘴,将一枚猩红色药丸塞了进去。 “咕咚——” 吞咽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一个时辰后,三百七十九名四品以上官员全部服药。 易华伟这才露出笑容:“此丹能强身健体,众卿每月可来东厂领取一颗。” 他特意顿了顿:“只要……你们足够忠心。” ……… 当日午时,十八名官员的密信被东厂截获,内容全是向江南报信。 次日清晨,这十八家被抄,搜出与江南往来的账册七箱。 第三日,国子监祭酒上吊身亡,留书“宁死不辱”。易华伟下令:“以庶人礼葬之。” 不过,服药后的朝会效率显然骤升。 清丈田亩的奏章,三日内批完积压的二百七十一份,漕运改革的议案,半天就过了六部合议;连争议多年的‘匠户改籍’,也无人再敢反对。 七月十五,杨涟回京述职。 当他走进乾清宫时,易华伟正在把玩一个空玉瓶。 “江南的事办得好。” 新帝将玉瓶抛给他:“这个,你带着。” 杨涟接住玉瓶,触手冰凉。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抬头看着新帝: “陛下要臣……” “两江总督王琼。” 易华伟轻描淡写道:“他上月称病不朝,你亲自送药去,暂代两江总督之职。” 杨涟跪地叩首:“谢陛下隆恩!” 他知道,这是新帝对他的奖励。 ……… 到了八月,京城暗市突然出现‘解三尸丹毒’的秘方,要价黄金千两。 东厂顺藤摸瓜,发现源头竟是太医署。涉案的周太医被当众喂下双倍剂量的丹药,哀嚎三日而亡。 从此,再无人敢提‘解毒’二字。 当然,这是后话。 ……………… 养心殿内,铜炉中的龙涎香静静燃烧,青烟笔直上升。 易华伟端坐在御案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黄梨木的桌面。 六部尚书分列两侧,殿内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知了的鸣叫。 “诸位爱卿都看过户部呈上的账册了” 易华伟打破沉默,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绷直了脊背。 丘成云向前半步,躬身道:“回皇爷,山西八大晋商去年的盐引交易量占全国四成,边关粮饷转运经手六成,但缴税不足一成。奴婢已反复核查,账目确实有问题。” 兵部尚书石星眉头紧锁:“陛下,此事需慎重。晋商与边关将领关系密切,九边重镇的粮草供应多赖其力。若贸然动手,恐生变故。” “粮草供应” 易华伟冷笑一声,从御案上抽出一本密折甩到石星面前:“石卿看看这个。去年大同镇实需粮草二十万石,晋商却报了三十万石。多出的十万石去了哪里边关将领与晋商勾结,虚报数额中饱私囊!” 石星翻开密折,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沉默片刻,低声道: “若情况属实,确实罪不容赦。但边关将士……” “边关将士的饷银也被他们层层克扣!” 易华伟拍案而起,从龙椅上走下来,在众臣面前踱步:“朕自登基以来,边关军报不断,都说饷银不足、军心不稳。现在查清楚了,不是国库没给够,是有人从中渔利!” 工部尚书徐光启轻咳一声:“陛下息怒。晋商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臣以为,不如先下旨申饬,命其补缴税款,再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易华伟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位大臣的脸:“徐卿可知,仅去年一年,晋商逃税就达白银二百万两这相当于朝廷全年盐税的三分之一!长此以往,国库如何充盈边关如何稳固”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首辅大臣王锡爵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陛下,商人重利轻义,确实该管束。但八大晋商在山西经营百年,与各地官员、士绅盘根错节。若强行查办,恐引发地方动荡。” 易华伟盯着王锡爵的眼睛:“王阁老似乎对晋商很是了解” 王锡爵不慌不忙地躬身:“老臣只是为社稷考虑。先帝在时,也曾想整顿商税,终因牵扯太广而作罢。” “先帝是先帝,朕是朕。” 易华伟回到御案后坐下,手指轻叩桌面:“传旨,调新军三万,赴山西…‘护送’八大晋商家主进京。违令者——诛九族。”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刑部尚书海瑞立刻出列:“陛下,此举恐有不妥。按《大明律,商人逃税当由户部查核,刑部审理,岂能未经审判便以诛九族相胁” “海卿,《大明律朕比你熟。” 易华伟点了点头,平静道:“但朕问你,若晋商勾结边关将领、克扣军饷属实,该当何罪” 海瑞毫不犹豫:“按律当斩,家产充公。” “那不就结了。” 易华伟摊开手,微微一笑:“朕只是让他们进京问话,何来违背律法之说” 王锡爵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陛下,老臣听闻八大晋商中,有三家与慈圣太后娘家有姻亲关系……” 易华伟眼中寒光一闪:“王阁老这是在威胁朕” “老臣不敢!” 王锡爵连忙跪下:“老臣只是提醒陛下,此事牵涉皇亲,需谨慎处理。” 易华伟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王阁老提醒得是。这样吧,传旨时加上一条,八大晋商若能在一个月内补足历年所欠税款,朕可以从轻发落。” 丘成云急道:“皇爷,如此一来,他们必会销毁证据、转移财产!” “丘伴伴放心。” 易华伟意味深长地说:“朕已命东厂暗中收集证据多时。他们补税也好,不补也罢,该查的一个都跑不了。” 石星与徐光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出列:“陛下圣明!” 王锡爵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陛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易华伟环视众臣:“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 海瑞犹豫了一下:“陛下,臣请参与此案审理,确保程序公正。” “准了。” 易华伟点头:“海卿主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朕要此案办成铁案,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臣遵旨。”海瑞郑重行礼。 易华伟站起身:“今日就到这里。丘伴伴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众臣行礼退出养心殿。 王锡爵走在最后,回头深深看了皇帝一眼,才缓步离开。 殿门关闭后,丘成云低声道:“皇爷,王阁老似乎……” “朕知道。” 易华伟打断他:“王锡爵与晋商关系匪浅,他长子去年纳了范家女儿为妾,以为朕不知道” 丘成云惊讶地抬头:“皇爷既知此事,为何还…” “打草惊蛇。” 易华伟冷笑:“朕故意说要调兵,就是要看他们的反应。你立刻派人盯紧王锡爵和晋商在京的联络人,记录所有往来人员。” “奴婢明白。” 丘成云躬身,又犹豫道:“但若真如王阁老所说,涉及太后娘家……” 易华伟摆摆手:“朕自有分寸。太后那边朕会亲自去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好晋商历年逃税的证据,特别是与边关将领往来的账目。” “奴婢已命东厂档头整理完毕。” 丘成云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这是摘要,详细账目已存入东厂密档。” 易华伟接过册子快速浏览,满意地点头:“很好。另外,新军还是要调,但不必三万,五千精锐足矣。由你亲自带队,以巡查边关粮饷为名前往山西。” 丘成云一惊:“奴婢去但奴婢不通兵事……” “你是东厂提督,稽查不法名正言顺。” 易华伟意味深长地说:“朕会派人暗中接应你。记住,你的任务是拿到晋商与边关将领勾结的铁证,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了。” 丘成云深深一揖:“何时出发” “三日后。” 易华伟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骄阳:“赶在晋商收到风声前行动。” 丘成云郑重行礼:“奴婢定不负皇爷所托。” 易华伟转身,忽然问道:“丘伴伴,你可知朕为何一定要整顿商税” 丘成云思索片刻:“可是为了充盈内帑” “不止如此。” 易华伟目光深远:“我大明税赋十之八九来自农税,商税不足一成。可如今商贸繁荣,商人富可敌国却纳税寥寥。长此以往,农民不堪重负,商人坐大,国将不国。” 丘成云若有所思:“皇爷高瞻远瞩。但改革商税,必触动既得利益者……” “所以朕要先拿最猖獗的江南氏族跟晋商开刀。” 易华伟冷笑:“杀鸡儆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爷,锦衣卫指挥使骆思贤求见。” “宣。” 易华伟对丘成云使了个眼色,丘成云会意地退到一旁。 骆思贤快步进殿,单膝跪地: “禀皇爷,东厂密报,王阁老离宫后直接去了礼部右侍郎王家屏府上,两人密谈半个时辰。王侍郎随后派人从后门出府,往山西会馆方向去了。” “朕记得王侍郎是山西大同府山阴人吧” 易华伟与丘成云对视一眼,冷笑道:“果然沉不住气了。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遵旨。” 骆思贤领命而去。 丘成云忧心忡忡:“皇爷,他们这是要通风报信啊!” “让他们报。” 易华伟胸有成竹:“朕已命人截获所有往山西去的信件。他们越慌乱,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丘成云佩服地看着年轻的皇帝:“皇爷圣明。奴婢这就去准备山西之行。” “去吧。” 易华伟点头:“记住,安全第一。若情况有变,立即撤回。” 丘成云深深一揖,退出养心殿。 易华伟独自站在殿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来人。”他忽然开口。 王承恩悄无声息地出现:“皇爷有何吩咐” “备轿,朕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王承恩一愣:“现在” “现在。” 易华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时候会会朕那位‘慈祥’的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