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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四日,夏至后的第三天,檀栾居。

傍晚时分,天色尚有亮光,夕阳将云层染了一层橙红,笼罩人间的暑气,伴随太阳落下,消减了许多。

永明朝规定,每年夏至,百官休沐三天。沈清竹也从六月二十二日开始休沐,但夏至前撞破了廖清尘以处子经血炼红丸之事,便忙于收购书局、部署计划;一直忙到休沐最后一日,才得空来檀栾居一趟。

“为何如此安静”刚步入檀栾居,沈清竹就发现今天的檀栾居过于寂寞。平日里,他一来到,香雪、香露、老林就会立刻上前行礼,然后端水斟茶、搬小点心;老林还会在他坐的位置附近,摆上一盆盛开的时花;加之毒狼归花月胧调配之后,檀栾居又多了一口人,更是热闹。

听到声响的花月胧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她本以为最近如此忙,沈清竹应是腾不出时间来了,见到他时,既惊讶又喜悦,“王爷,你来啦!”

“其他人呢”沈清竹伸手理了理她鬓边乱发,笑道,“檀栾居也有恶奴欺主的事了”

“哪里有,瞎说。”花月胧以围裙擦了擦手,“这不夏至节吗,香雪、香露、老林回家过节去了。孤男寡女也不方便,我便让毒狼找苍豹他们喝喝小酒,反正檀栾居也没什么事情。”

花月胧总是如此独立自主,似乎没有谁都能过得很好。沈清竹对此又爱又怕,既爱她处处比豪门贵女强,也怕哪一天,她离开了他这个王爷,也能这般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沈清竹刚想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花月胧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转头又冲回厨房里。沈清竹笑着摇了摇头,也随她一道进厨房看个究竟。

灶头上,炊烟滚滚,水已烧开。

旁边的长木板上,放着刚拉好的面条,擀面杖上还沾着粉末,没来得及擦干净。

花月胧急匆匆地将面条扔进锅里,浅黄色的面在锅里翻滚,在温度中升华,颜色也慢慢转成黄色,口感也变得劲道。

捞起之后,马上放进备好的井水中降温,是为“冷淘”。

“原来月胧在做冷淘面。”沈清竹斜倚门边,饶有兴味地看着。

“是啊,吃过夏至面,一日短一线。王爷也来一碗”花月胧一边说,一边将面舀进海碗,再利落地将红萝卜、香菜、鸡蛋切成细丝伴碗,最后从另一个锅中,舀一勺江鱼与虾、鱼胶熬成的汤汁做浇头,最后用生姜、花椒、醋做调味汁,另用小碟盛好。

“恭敬不如从命。”沈清竹发现,对于她做的美食,他总是无法拒绝;即便来的时候,早已想好带她去玉馔楼品尝新出的金齑玉鲙,话未出口,全盘计划已败在一碗夏至面下。

厅堂之中,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品尝一碗夏至面。

沁人心脾的凉面入口,顷刻驱散了夏至的热气。清凉之后,鱼虾的鲜甜开始在味蕾扩散,生姜的微辣、花椒的辛香与醋的浓烈混合,不仅没有弱化鲜味,还意外地让鲜甜不至于发展为腻味,甘醇之中尚留一丝清凛。

“王爷以往夏至也吃面条吗”花月胧夹了一口凉面,随口一提。

沈清竹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不经意间流露几分心绪,半晌才道:“宫中规矩多,夏至日,禁举大火,母亲在时,为免受人诟病,年年夏至均不敢用火……她会提前多做豌豆糕,我们那几天吃豌豆糕与白粥度日。”

“可是,宫中不是有光禄寺与尚膳监,他们不会给你们送吃的吗”按照花月胧听来的说法,光禄寺负责宫中食物采买、御膳制作,然后由尚膳监负责配送到后宫各处,按理说,沈清竹无论如何也不会挨饿才是。

“有。不过……”沈清竹淡淡地将面条放入口中,慢咽细嚼,小吞一口,才继续道:“母亲怀孕时,曾被宫人下药,险些流产。为了保住我,她一度绝食,以死相迫,父皇才允许母亲在宫中自架小灶,不吃尚膳监所送之食。我出生后,母亲更是惶惶度日,淡餐简食,从不许我碰宫中食物。”

原来如此。

花月胧从沈清竹的描述中,依稀见到一位无权无势的母亲,是如何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之中,拼命张开羽翼,保全自己的孩子。他可以不受宠,他甚至可以被唾弃,但他必须活着,顺利成人,他才可以捡回曾经丢掉的尊严,他才可以凭借努力获取他想要的一切,他才可以将往日的敌人逐一摧毁。

正是有如此深谋远虑的母亲,才有了如今的沈清竹。

花月胧忽然低头,大口大口地吃面,一下子干掉半碗,连面带汤囫囵吞下,她才抬头道:“夏至日宫中不许举火是吧,那我们现在不在宫中,今天我们就去举个够,王爷快点吃,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清竹微微一笑,道了声“好”,他知道她又有了鬼主意,她那些突发奇想,总会让他十分期待。

……

吃过夏至面,天也逐渐黑了。

花月胧收拾了些小工具,两人便乘着月色策马,一路往东北而去。

城郊东北,有一浅滩,从河网分布而言,属于泌水。康济运河从东北出,与泌水相接,而此处就是泌水其中一条支流。虽说是浅滩,实则是岸边浅,越往河中央越深,最深处能没过人头。

两人下马,沈清竹将马随意地栓在树上,任马儿自己吃草。

“月胧所说,正是此处”沈清竹环顾四周——两人的到来,惊起一片飞鸟,天边的下弦月散出淡淡清辉,流照于松树之间,依稀可见枝叶挺拔、身姿卓然;溪涧水声不绝于耳,叮咚泉流,让人心旷神怡。

“是啊。之前听楼中的客人说起过,说这里人少,风景也好。” 花月胧从挂在马鞍的袋子中取出五支火把,在河岸边每隔一小段就插上一支,末了擦了火石点燃,浅滩上顿时亮了起来。

紧接着她又撸起袖子,卷起裤筒,脱了鞋袜,拿着篮子下水,朝沈清竹挥手道:“王爷,快过来,水很凉快。”

沈清竹明显愣了愣,随即由衷一笑——这世间上,敢让他这个王爷在荒郊野外脱去鞋袜下水的,大概也就她一人了吧。从往日到现在,从不受宠的八王子,到执掌禁军的宁王,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外表恭敬内心鄙夷的、为权势接近他的、畏惧他的、真心帮助他、愿意臣服他的,他通通见过;偏偏只有她,不畏惧他的权势,一直与他平等而处,甚至直呼他的名讳,再仰慕他,她都不会将自己置于尘泥之下,俯仰他的鼻息。

“好。”这样的她,他不舍得让她失望,沈清竹笑着摇了摇头,解下外袍,将衣摆提起绑于腰间,再卷起袖子裤筒、舍去鞋袜,与她一同下水。

泉水的冰凉自下而上蔓延,人瞬间就清爽了不少,足下是不平整的鹅卵石,咯得脚心微微发痛;但清凉的流泉又很快洗刷掉不适,人与景相合,分外惬意。

花月胧借着火把的光,弯身在水底摸索,不一会儿就摸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兴高采烈对沈清竹道:“王爷,你看!河蚌!”

“原来月胧是带我来摸河蚌的”沈清竹学着她的样子,也弯下身,十指在布满石头的河床摸索,摸索了一阵,似乎摸到一个底部圆圆的,往上像塔形的、二指宽的东西,掏上来,借着火光一看——

花月胧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是螺蛳,也放篮子里!待会一起吃了!”

沈清竹忽然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往右下方指了指,花月胧循声望去,不远处居然有一条黑色的大鱼。

“可是,我们没有渔网……”花月胧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徒手捕鱼法:用石头围起一个小区域,留一个小口,想方设法将鱼赶过去,把鱼困在那个区域中,“倒是有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

“想吃”沈清竹眼含笑意,回头看着花月胧,似乎只要她说想,他就能抓到。

花月胧用力点头,那可是新鲜肥美的大河鱼啊。

沈清竹从河底捡了颗小石子,夹在食指与中间之间,瞄准鱼儿,发力一掷,石子飞快地冲出,“噗”的一声正打在鱼头,黑鱼立刻就翻了肚,浮在水面上。

“好厉害……”沈清竹会武功,花月胧是知道的,但这摘叶飞花的本领,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赶紧冲过去,把鱼捡了放入篮子内,回来又是一顿夸,“王爷你真厉害,这手法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往后我们要多点出来郊外,你打鱼,我做鱼给你吃。”

“好。”幽静的野外,天地之间,唯你我而已,这种感觉让沈清竹感到轻松且愉悦。

两人又忙活了一阵,竹篮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河蚌、螺蛳、河蚬都有一些,还有两条大鱼。

花月胧觉得够多了,便拉着沈清竹上了水,从马鞍的包中取出碗筷、调味料、小刀,在岸边寻了些干的树枝,又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在石头上刷了一层油,放上河蚌螺蛳之类的,鱼简单地剖了一下,去掉苦胆,也放在上面,最后在大石头四周码上树枝点着,开烤了。

两人并肩坐在大石头之前,火光熊熊,扑来阵阵热浪,夹杂着河鲜的味道,也正好借热气熏干衣服。

花月胧又从腰间的袋子中掏出一小坛酒,和两只小酒杯,放在地上,拔出塞子,淡淡花香飘出,转眼斟满,递予沈清竹,“王爷,这是去年冬天酿的梅花酒,用梅花、米酒和糖酿的,不醉人,今夜,有酒有佳肴,王爷可满意”

沈清竹接过,先是端于鼻下轻嗅,果真闻到淡淡梅花香,浅尝一口,清甜芬芳,笑道“你心思玲珑,我自是处处满意,或者说,再无人与你一般,合我心意了。”

花月胧以树枝将鱼翻了翻,让受热更均匀,顺带将熟了的河蚌河蚬夹下一些放凉,随即悠闲地靠在沈清竹身边,“既然王爷如此满意,那王爷是不是该赏我点什么”

沈清竹将她揽入怀内,下巴抵在她发窝之上,温柔而认真道:“好,月胧想要什么”

花月胧有心逗沈清竹,将自己埋进他怀里,狡猾道:“我没想好,王爷若是有心要赏,那应该王爷自己想。”

“嗯,既然我已帮你落了籍,恰好本王府中正缺了一名王妃,那就赏你……”

等等,落了籍!花月胧惊讶地抬头,对上沈清竹潋滟如水的丹凤眸。

永明规定,凡青楼姑娘,不分官妓、民妓、家妓,一律在官府中登记为乐籍,乐籍与奴籍、丐户、惰民(罪人后代)均属于贱籍,脱离贱籍,变回平民均需要官府特批,至于批准的标准,法律规定严苛而片面,比如,奴籍满七十岁可以改为良民;但乐籍又没有明确的规定,官府一般不批。

故此,很多姑娘赎身之后,当了侍妾,还顶着乐籍之名,为人所轻贱。赎身难,改籍更难。

“王爷,你真帮我落籍了”难以置信地,花月胧又问了一遍。

“如此高兴看来,该换我向月胧讨赏了。”沈清竹惬意地闭上眼,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顺着额头,一路往下,吻过鼻尖、吻过唇峰,再往下一些,便唇舌相缠,梅花清香在齿颊徘徊。

“唔……”花月胧无处着力,只能以手攀着他的后颈。

沈清竹缓缓放下身,以手肘撑着地面,不让重量全压在她身上。

幕天席地,夏风习习,缱绻缠绵。

过了好一阵,察觉到再吻下去两人都会失控,花月胧翻了个身,将沈清竹压在身下,红着脸坐起来道:“鱼该熟了,河蚌也凉了,就劳烦王爷换个口味吧。”

沈清竹也笑着坐起来,目光饱含深意地在花月胧身上扫了扫。花月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沈清竹身上,赶紧下来,若无其事地翻看石头上的烤鱼,鱼肉雪白边沿略带焦香,熟透了。

花月胧心不在焉地把火灭了,一颗心尚在胸膛跳得飞快,明明连肌肤之亲都有过了,接个吻应不算什么才是,她怎么就对他,越来越心动了呢

其实,她早就想好,要留在他身边,与他共谋这天下。

如果说有什么是她不确定的,那就是,这个男人,会否待她始终如一。

爱情这玩意,终究是豪赌一场。

而大多数的人,到最后都是输的。

她也害怕,一腔情深,在帝王家,不过敝扫自珍罢了。

“好了吗”沈清竹从身后拥着她的腰,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两次接吻,她终究保留着一丝理智,不肯将自己尽数交给他,沈清竹明白花月胧是有顾虑的,只是她在顾虑什么,何时能毫无保留向他敞开心扉,他不知道。

“熟了。”花月胧洒了些盐巴后,就夹了一些鱼肉到碗中,“王爷可以用膳了。”

沈清竹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角,缓缓接过碗筷,既然她不说,他也不问。

今夕良夜,只管赏月,听风,把酒,品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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