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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焕受她的气节所折服，一直欣羡仰慕地望着她，轻轻赞叹道：“东家，你当真是我的老师，是我的人生引路人！以前我鬼樊楼之时，学的全是如何媚惑男人、拜高踩低的手段，自从跟了你，我也重塑了灵魂，焕发了生机，你叫我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有不同的活法！” 潘令宁又安抚道：“我也有许多的引路人，这世间不缺引路人，缺的是开悟之后，如何去做，是否坚定地去做！” 徐焕点了点头：“嗯，我定当似东家一般，自勉自强！” “好，勿要自怜自艾、黯然悲伤！”潘令宁欣慰一笑，指着一篮鸡子，“你看，便是在咱们低谷之时，还是有人真诚实意地道祝福，倘若你自强自立，一样收获许多人的尊重。” 徐焕释怀一笑，又说道：“阿奇嫂子，如今也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我听闻她以前，是大家闺秀呢，因支持丈夫的事业，跟家里断了亲，而后又改了嫁，如今也能够放下身段，当垆卖香饮子，大家闺秀尚且自强，我又何须自怨自艾” “阿齐嫂子，曾是大家闺秀”潘令宁微微诧异，语气中透着几分好奇，“难怪我瞧着她，与普通民妇似有不同。” “是啊，她姓齐呢，太宗朝，她的祖父，曾任宰相，当真是高门显第之后了！” “那她为何……” “我听说，她头一任丈夫姓杨，便是……五年前支持新政，领兵西伐，战死沙场的杨珙将军，两家是门当户对，可惜齐家不满杨珙掺和新政以及主张新法，她又站在丈夫那一边，便与家里闹了好大矛盾，最后即便断亲，也要支持夫家。” “你说什么，她的丈夫是杨珙，杨将军”潘令宁万分惊讶，没想到，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她与杨珙的遗孀做了邻居 徐焕点头：“后来，杨珙将军战死前留遗书，劝她改嫁，她嫁给了姓王的良人，可惜那良人体弱，也病死了，留下了香饮铺子，阿奇嫂子便带着孩儿，独自打理铺子经营为生呢！这些年，杨珙将军一直背负骂名，她也落个克服的恶名，但她如今仍是坦然微笑面对生活，因她性子好，渐渐地，邻里似乎也接受她了，她也是十分坚韧的女子！” 潘令宁听罢，一声感慨，“如此说来，王阿奇不是她本名，只是邻里对她的称呼，民间常以夫姓带女子的姓氏，以某阿某称呼某家的娘子，难怪，我说她的名字有点奇怪。从杨阿齐，到王阿齐，再到如今的阿齐嫂子，若论逆天改命，阿齐嫂子何尝不也是呢凭自己的真诚善良，逆转旁人的口风，以及不论曾经厄运如何，也坦然面对生活，便也是一种逆天改命！” “是呀……对了，阿齐嫂子，帮了甜水苑的姐妹许多，她自己明明也有难处，东家可否……也帮帮她算我冒昧地、无理地请求了！” “怎么会是无理地请求呢，便是没有你开口，凭她是杨珙将军的遗孀，我也会帮帮她的！改天，我再拜访阿齐嫂子！”潘令宁微微一笑，承诺道。 …… 潘令宁寻思着，何时去拜访一下阿嫂子，她对五年前的事迹仍是十分好奇，也想通过阿奇嫂子，也便是深入了解当年事迹的旁观者，真实打听崔题当年的举措，以应证温巡的警告是否有失偏颇。 然而她也拿捏不准，是否会触及阿齐嫂子心中的禁忌，惶恐唐突，不敢贸然行动。 便在她踟蹰之时，阿齐嫂子反而主动求助上门来。 那天夜里，一场惊雷之后，下了一场春雨，雨势不大，但淅淅沥沥，特别粘稠。巷子中小摊贩早早收摊了，老槐巷比往时更为冷清。 潘令宁日暮时分，教甜水苑中的姐妹辨认不同铺子产出的纸张，教她们识别帘纹，眼看着一场雨下来之后，天色渐昏，恐伤及大伙儿的目力，也提早结束了。 回房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点灯，做了一会儿针线，想给桓儿制一件衣裳，直到韩香也催促她早点睡下，她也才吹了灯入睡。 那会儿院中寂静，只剩延绵不绝的淅沥沥雨声，约莫已是深夜。 正当她合眼之时，陡然被前院的一阵嘈杂声惊醒。 她住主屋，是为最靠近前院的屋子了，穿过一道庭门便是中堂，而后是前院和大门。 因此不等值夜的姐妹们来报，她已经听出来是什么事情了—— 阿齐嫂子哭求：“我孩儿高烧不退，外头下着大雨，租不到马车，听闻潘掌柜为了应外出之便，长雇一辆马车在巷子中，可否借掌柜的马车一用，我送送我家孩儿就医！” 潘令宁和衣起身，穿过游廊走到庭门，她起夜匆忙未带伞，抬头看一眼黑暗天幕下，被一点夜灯照应，丝丝如飞针下个不停的绵绵细雨，也顾不上许多，便冒着雨往大门口去。 “东家，您来了您都淋湿了！”开门的姐们连忙给她打伞，却不经意间让阿齐嫂子暴露在雨中。 潘令宁看着阿齐又哭又哀求，险些跪下，身上已淋湿，连忙把伞移动去罩到她头上，也顾不上自己二度被打湿，对她说道：“阿齐嫂子，您别着急，我立马唤来车夫，让您送孩子去就医！对了，孩子得了什么症状，可有打算去哪家医馆” “多谢潘掌柜！我家孩子应是感染了风寒，只是这热症来得及，又高热，恐耽搁，因此要尽快带他就医！城南，大伙儿常去赵天丞医馆，我家孩子也常在那儿看病！” 潘令宁点头：“赵太丞医馆，刚好与齐物书舍比邻，我与医馆的赵掌事也颇为相熟，如今夜深，我随你过去一趟吧，兴许能通个方便……” “这……如今夜深雨急，岂敢劳烦潘掌柜” “无妨，救人要紧，车便停在巷子中，车夫也住在附近，我去唤醒了他便来！” “那便……多谢潘掌柜了，潘掌柜真是大善人！” “举手之劳，阿齐嫂子平日里对甜水苑也多有帮助，不必客气！”潘令宁应着，借过姐们的伞，便出门去不远处一座租赁的屋子，唤醒舆夫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