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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与「仆人」的茶会仍在继续… 「仆人」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很轻,却像一阵寒风,吹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虚假的暖意。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托,动作很稳。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刺耳。 “呼…好了,过家家游戏到此为止。” 她的声音很平稳,没有起伏。但荧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芙宁娜的肩膀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她端着茶杯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仆人」的目光从那杯还在微微晃动的水面移开。她看向芙宁娜。那双红色的、带着十字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社交性的笑意。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审视。 “芙宁娜小姐,身为神明,我想你一定对刚才那些现象了若指掌吧。” 她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在芙宁娜紧绷的神经上。 “或者说,原本我是那样想的,可看你的表情,我似乎猜错了” 芙宁娜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脸上的惊慌还没完全褪去。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是任何演技都无法伪装的。 “你想说什么”芙宁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尖,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到了这一步,我们不再需要以外交身份对话。”「仆人」身体微微前倾。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让我以一个枫丹人的立场来说吧。你最清楚预言,一切正在应验。” 她的视线像两根针,牢牢地钉在芙宁娜的脸上。 “然而你还是这样清闲,喝茶吃蛋糕,仿佛只是小花园里飞进来几只虫子。这样真的好吗” “预言是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所有势力都在找寻遏止灾难或自救的方法。就连壁炉之家的孤儿都在尽力拯救故乡。” “可是你呢魔神芙卡洛斯,你自始至终不采取任何行动。悠闲得令人震惊。” “没有…”芙宁娜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预言,也从没有悠闲度日。收回你的质疑,不要对神明妄加揣测!” 荧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的芙宁娜,脸上没有了那种夸张的戏剧感。她的愤怒和委屈是真实的。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自己辩护。这不是表演。荧在心里想。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不仅是我如此质疑你。”「仆人」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安稳地坐在沙发里,仿佛芙宁娜的激动对她毫无影响。“出身枫丹的千千万万人,或许也正抱有同样的疑问。” “水之神,你要如何拯救他们,拯救我们为你所庇护的子民要如何在这片沉没在即的土地上生存” “我自有办法。这么久以来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就算你轻视我,也没有资格否定我!”芙宁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枫丹一定会得救的。尽管…尽管我现在还看不到真正的未来,但只要这样继续下去,我就可以不愧对任何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荧的心里一动。她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不愧对任何人”,这不像是一个神明会说的话。更像是一个在履行某种沉重契约的人。 “那请问,芙宁娜小姐所做的努力是什么我们能在哪里看到”「仆人」的问题像一把冷酷的锥子,精准地戳破了芙宁娜刚刚鼓起的勇气。 “我…”芙宁娜的气势瞬间消失了。她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荧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吗还是不能说为什么她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突然又没了气势她不明白。 “就像预言,一切会在正确的时刻显现。你只是还无法看到那些事物而已。”芙宁娜低下头,声音小了很多。她像一个被老师诘问住的学生,只能用这样模糊的话来搪塞。 “原来如此。不愧是神明,做出的努力我们凡人完全无从窥见。”「仆人」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那不是笑容,而是纯粹的讥讽。 “我冒昧地换个问法吧。芙宁娜小姐或许可以将能公开的部分告诉我们。例如你针对这场灾难的应对措施。” “呃…应对措施…”芙宁娜的眼神开始飘忽。她不敢去看「仆人」的眼睛。 “瞧你的表情,难道也没有” “应对措施也是需要保密的内容。”芙宁娜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底气。 “那我不妨提醒你一下。”「仆人」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里面已经凉掉的茶水。“你们的「谕示裁定枢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荧的心头一跳。「谕示裁定枢机」。她想起了林尼。他就是在歌剧院里,因为靠近那个巨大的机器,才被卷入了麻烦。 “迄今为止它积蓄的巨量「律偿混能」,你准备用来干什么” “你说「谕示裁定枢机」它…它就只是如你所见的…”芙宁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哼,你也不清楚,是吗”「仆人」冷笑一声,放下了茶杯。“假如我没猜错,有人正在筹备一件事。只可惜,那个人好像不是你,芙宁娜小姐。” 她的目光在荧的脸上一扫而过。荧立刻明白了,她是在说那维莱特。那维莱特一定在利用「谕示裁定枢机」的力量做着什么。而这件事,连名义上的水神芙宁娜都不知道。 “当时林尼在歌剧院,只是稍微靠近「谕示机」的核心就沾染上了那么大量的律偿混能。我因而注意到这点。” “要是这件事也和你无关…水神大人,该不会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芙宁娜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 “哦,稍等,我想到了。”「仆人」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今天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不在茶会上。我想他一定是受芙宁娜小姐命令,去处理什么麻烦了吧。” 荧的心里一紧。她想起了梅洛彼得堡下面那汹涌的、不祥的胎海水。想起了莱欧斯利和克洛琳德那凝重的背影。那维莱特应该就是去处理那件事了。可是,那种等级的灾难,他真的能一个人处理得了吗 “啊对,对,是这样的!”芙宁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还请你保密。” “当然了。”「仆人」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礼貌的微笑。“不过,离了最高审判官,芙宁娜小姐似乎很没自信呢。” “好吧,就让话题停在这里。还有几块蛋糕,各位不要客气。” 她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场令人窒息的审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房间里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最初了。那种沉重的压力,像看不见的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荧无法介入她们的对话。这些关于枫丹核心秘密的话题,她知道的太少了。甚至连那维莱特的具体行动,她也只是猜测。他应该是去处理梅洛彼得堡底下原始胎海的问题了吧可是,他真的能处理得了吗芙宁娜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荧,听说前些日子你被最高审判官委托了一些麻烦工作。请多取一块蛋糕吧,辛苦的人理应得到嘉奖和感谢。”「仆人」的声音把荧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派蒙也请。” “呃…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派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抵挡住蛋糕的诱惑。她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小块,塞进嘴里。 「仆人」没有再提起任何严肃的话题。她开始聊一些枫丹廷最近流行的戏剧。又问了问荧在其他国度旅行的见闻。气氛似乎轻松了不少。但荧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股看不见的重压,始终萦绕在心头,从未散去。 “啊!吃完了吃完了,蛋糕还是很不错的!”派蒙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心满意足地宣布。 “嗯哼,能上我茶点桌的点心都值得信赖。”芙宁娜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恢复自己平日的姿态。“噢对,也得感谢「仆人」带来这些美味。” “不用客气。能被几位享用想必也是这些蛋糕的荣幸。而我不过是投芙宁娜小姐所好,寻得一起喝茶聊天的机会。”「仆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时间不早了,今天的茶会就到这里如何我还有事在身,得告辞了。” “好的,就到这里吧。”芙宁娜立刻说道,像是巴不得她马上离开。 “荧,方便的话能送我一程吗”「仆人」转向荧,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趁我最后空闲的几分钟,再聊聊「公子」。” 荧看着她。那双红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但荧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请求。 “…明白了。”荧站起身。 “我也一起去!”派蒙立刻飞到了荧的身边。 荧跟着「仆人」走出了会客室。派蒙紧紧地跟在后面。歌剧院的走廊很长,也很安静。她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谁都没有说话。荧能感觉到派蒙的紧张。她自己的心也悬着。 终于,她们走到了通往出口的大厅。这里没有其他人。愚人众的特工和沫芒宫的护卫都在外面等候。 “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过来。”「仆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她看着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公子」只是个借口,我对你们和他之间的往事不感兴趣。” “我就知道是这样!”派蒙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要说什么”荧平静地问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上回你帮助了壁炉之家的孩子们。”「仆人」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作为他们的「父亲」,我向你致谢。” 荧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仆人」叫她出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不用谢。”她回答道。 “没想到你要说的是这个。”荧又补充了一句。她确实感到很意外。 “没有其他要说的吗”荧看着她,试图从她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正式场合谈正式话题。非正式场合自然也不该聊太正式的内容。就这些了。”「仆人」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知道你刚从梅洛彼得堡回来,不必紧张,不打算套你的话。”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了一些。“林尼、琳妮特与菲米尼也在那里,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和判断。” “他们很努力,一直在拼尽全力对抗阻挠他们的人!尤其是林尼…”派蒙忍不住插话。 “莱欧斯利吧。”「仆人」的语气很平淡。“他不好对付。可惜林尼太要强,学不会依赖别人,比如我。” 这句话里透出的控制欲让荧感到一阵寒意。她口中的“依赖”,更像是“绝对服从”。 “就当是闲聊好了。”「仆-人」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她换了个话题,目光锐利地看着荧。“你对芙宁娜感觉如何” 荧的心猛地一沉。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荧沉默着。这个问题太危险了。无论她怎么回答,都可能被对方利用。 “你处在纠纷之外,是枫丹最自由最机动的人,除了你身边的那个法师之外。”「仆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不妨告诉你我的视角吧。” 她没有再等待荧的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开始叙述。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阿蕾奇诺回忆,时间回到少女失踪案判决之后的那一天。 愚人众士官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那个端坐在阴影中的身影。 “……以上就是这次审判的情况。「公子」大人被判有罪,即刻遣往梅洛彼得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士官自己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敲击着他的耳膜。 「仆人」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那声音很轻,却让士官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是说来度假吗” 「仆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她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留下这些麻烦,难道他没有一丁点的羞愧” 士官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一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士官。执行官大人的想法,他不敢揣测。 “罢了。” 「仆人」打断了他的结巴。 “也不是毫无意义。” 她站起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明亮,但足以照亮她那身剪裁得体的衣物,还有那双红色的、如同燃烧的炭火般的眼眸。 她踱到窗边,看着外面枫丹廷的街景。 “我打算见一个人。” 士官立刻挺直了身体。 “需要我去准备吗” “不必,我来执行。” 「仆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士官不敢再多问,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仆人」一个人。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窗。 我需要见见水神芙宁娜。她心里想。她是枫丹的核心。可有趣就有趣在,比起一个神明,她更像一个明星。一个被推到台前,供人观赏,受人崇拜的偶像。这种神,我从未见过。 「仆人」换上了一套普通的枫丹服饰。她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势,走在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很快就找到了芙宁娜。 水神大人并没有待在沫芒宫里处理政务。她正在歌剧院外的广场上,追着一只野猫。 “哦你这小东西,过来!” 芙宁娜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腔调。她张开双臂,试图把那只橘色的猫咪揽进怀里。 野猫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喵!” 它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竟然敢跑给我站住!” 芙宁娜提着裙摆,气鼓鼓地追了上去。她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恼怒,完全不像一个执掌一国权柄的神明。 「仆人」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我的目标只是探查神之心的所在。她默默地想着。却没想到接近芙宁娜的机会竟得来如此容易。这甚至让我产生怀疑。 她看着那个在广场上和猫咪追逐的身影。 不设防的通常是诱饵。但没人能责难对诱饵动手的人。肉从挂上钩子那刻就注定要被牺牲。 「仆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出现在芙宁娜的身后。 芙宁娜正弯下腰,想要抓住那只躲在长椅下的猫。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芙宁娜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回过头。 “哇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她惊慌地跌坐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仆人」没有理会她的惊叫。她的手在芙宁娜的身上快速地探查着。 正如我出手前那一瞬间的猜想。 神之心并不在水神身上。 「仆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而且,她似乎不像一个神。她的身体在发抖。她的眼神在躲闪。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神力流动的迹象。反而…… 「仆人」的指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不祥的气息。 身上还有着某种诅咒的气息。 “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 芙宁娜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她手脚并用地向后退,想要远离这个突然出现的、可怕的陌生人。 “不要杀我,求求你……” 「仆人」静静地看着她。 她瞳仁里的恐惧绝非虚假。那种濒临崩溃的、纯粹的害怕,是任何演技都模仿不出来的。 或许她也的确不是诱饵。 「仆人」在心里得出了结论。 但无论如何,对她下手已失去意义。 “……” 「仆人」收回了手。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便消失在了广场的人群中。 我轻松地离开了现场。 没有人找我。更没有人指认我袭击水神芙卡洛斯。我甚至怀疑,芙宁娜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口。 当天晚上,「仆人」就收到了她安插在沫芒宫眼线传来的消息。 稍后果然从眼线那里得到消息,芙宁娜返回住处之后小声哭了一场。她表现得极为害怕,整晚难以入睡,连蛋糕都没吃。 毫无疑问,芙宁娜有问题。 「仆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我有了一个猜想。 或许,她不是真正的水神。 那么,谁才是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那个总是站在芙宁娜身侧,沉默而又威严的男人。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才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得找到神之心。假如推测是真,神之心很可能在那维莱特那里。又或者,它被藏在了一些普通人不会靠近的地方。 几天后,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传来。 「仆人」召集了林尼、琳妮特和菲米尼。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很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们站得笔直,脸上是混杂着崇敬与畏惧的表情。 “「父亲」!” 林尼作为三人中的代表,向前一步。 “孩子们。” 「仆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放松一些。 “梅洛彼得堡方面消息,「公子」……「公子」大人失踪了。”林尼的语气很沉重。“此外,我们安插在梅洛彼得堡的暗线和买通的看守也都失去了联络……” 「仆人」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个莱欧斯利干的吧。” “恐怕是的。” 琳妮特轻声补充道,她的声音像猫一样安静。 「仆人」沉默了片刻。 “一个执行官的价值往往比想象的更高。”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们总算可以对枫丹当局发起外交责难了。很好的机会。” 她看向林尼。 “去安排一次会面。我要见水神芙宁娜和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然后,她的目光又扫过另外两个孩子。 “另外,林尼,琳妮特,菲米尼,我对你们三位也有安排。” 三人立刻挺直了身体,异口同声地回答。 “是!” 「仆人」看着他们。 「公子」达达利亚失踪并不在计划内。她心里想。可他是突破口。借此事,我以退为进,试探芙宁娜和那维莱特。 机会属于壁炉之家。我企图前往梅洛彼得堡一事不过是幌子。真正搜集情报的将是林尼他们。 …… 回忆结束。 「仆人」的声音将荧从那些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林尼他们几个跟你有交情,不会瞒你。” 派蒙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你、你袭击了水神!”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拔高。 「仆人」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平静,却让派蒙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大声喊出来也不会让这件事成真的。只是试探罢了。”「仆人」的语气很淡。“芙宁娜本人都装作无事发生。” “呃,好吧……” 派蒙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 “我和芙宁娜喝了两次茶。”「仆人」继续说道,她的目光转向荧。“我得说,枫丹上层比预想的更复杂。先前我猜想那维莱特才是水神,真到了这一天,又觉得不太像。” 阿蕾奇诺并未告知荧自己已经从左钰那里得知那维莱特其实是水龙王。 “你是怎么判断的” 荧开口问道。 “我追随冰之女皇。知晓一个神应有的样子。”「仆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那维莱特也好,芙宁娜也好,他们都有所欠缺。你无法想象,神会是这样的。” 她停顿了一下。 “也只是我的感觉。很多时候,感觉没有理由。” “身为情报工作者,忽然发觉连故乡的神明是谁都无法辨别,也真是件趣事。” 她看着荧,那双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 “你不觉得枫丹很特别吗很多事还没浮出水面,灾难就要来了。枫丹人想活下去,恐怕得自己想办法。” “归根结底,活着才有机会。” 「仆人」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在荧的心湖里激起了涟漪。 “如果以后有需要,我愿意与你合作。” “不用现在就给出答复。”她补充道。“我有种预感,事态还会变化。你的名字通常与义举联系在一起,我想我们会有联合的一天。”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那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某种固定的节拍上。 那维莱特从远处走来。 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衣服湿透了,深色的礼服紧贴着身体,水珠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但他看起来并不狼狈,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雨中散了一会儿步。 「仆人」看着来人,脸上那副探究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礼貌而疏远的微笑。 “他回来得真快。”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你们一定有话要说,我先告辞了。” 她没有再看那维莱特一眼,也没有再对荧和派蒙说什么。她只是理了理自己的手套,姿态从容地转身,与迎面走来的最高审判官擦肩而过。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大厅的出口。 那维莱特停下脚步,他的视线在「仆人」离去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转向荧和派蒙。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那维莱特,事情解决了吗”派蒙看到「仆人」走了,终于松了口气,她赶紧飞到那维莱特面前,焦急地问道,“下面怎么样了我们看到水都冲出来了!” “现阶段,是的。”那维莱特开口,声音因为沾了水汽而显得有些低沉,“但长远来看,这个问题很棘手。我担心枫丹迟早还会面对预言所说的景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荧的身上,那双深海般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真诚的谢意。 “感谢你保护芙宁娜。” “能不能问问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荧问道。她想知道莱欧斯利和克洛琳德怎么样了,也想知道那维莱特到底做了什么。 “嗯…”那维莱特似乎在组织语言,“简单地说,我用我的力量逼退了胎海水,然后重新封印了那道闸门。” 他的描述非常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荧知道,那道闸门后面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原始胎海。能凭一己之力将其逼退并重新封印,这绝不是普通的力量。 “我们这边是这样的…”荧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在会客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那维莱特。她提到了「仆人」对芙宁娜的步步紧逼,提到了她对「谕示裁定枢机」的质问,也提到了最后那场突如其来的震动,以及「仆人」那句“预言进入下一个阶段了么”的断言。 那维莱特安静地听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会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等荧说完,他才缓缓开口:“…「仆人」果然对芙宁娜施加压力了。她在试探她,尽管我还不清楚原因。”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分析一桩与自己无关的案件。 “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荧看着他,决定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请讲。” “你的力量竟然能逼退胎海水…”荧斟酌着词句,“我感觉,你或许与水神有更深的联系” “总不会你才是水神吧!”派蒙在一旁脱口而出,她自己说完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嘴巴,“呜哇,我们明明是瞎猜的…” 那维莱特沉默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发梢的水珠滴落在肩膀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传来的、歌剧院永不停歇的机械运转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不能说吗好吧好吧,那…那聊点别的,不逼你了。”派蒙看他一直不说话,有些手足无措地摆着手,“啊哈哈,你们这些人好奇怪啦…” “假如「你们」指的是我和芙宁娜,”那维莱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虽然不清楚你们在暗示什么,但我与她在许多方面立场很不一样。” “你在梅洛彼得堡里感受到什么”荧换了一个问题。她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核心的秘密,但对方不想说,她也不好再追问。 “你守护了那些需要保护的人吗”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是的。”那维莱特微微颔首,“梅洛彼得堡历史悠久,那里有很多无奈和痛苦。”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歌剧院的穹顶,望向了某个很遥远的地方。 “…而现在,灾难就要来临了,令人哀伤。”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沉的、不属于人类的悲悯。 “嗯怎么突然下雨”派蒙疑惑地抬头看了看。 荧也抬起了头。刚才还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厚重的乌云。几滴雨点落了下来,打在歌剧院门前的广场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雨势由轻到重,很快就从绵绵小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幕,最后化作了滂沱大雨。 雨水冲刷着这个华丽的城市,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荧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了那维莱特刚才说的话,他说他感受到哀伤。 然后,天就下雨了。 她又想起了在枫丹流传的那首古老的童谣。 她还想起了菲米尼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枫丹曾经有一位水龙王,每当它哭泣的时候,天空就会下起雨来。”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荧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仿佛毫无察觉。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而又强大的气息。 “那维莱特,”荧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你难道是…” 那维莱特没有看她,他只是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 “…也许正如你所想。”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什么什么”派蒙完全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荧深吸了一口气,替他回答了派蒙的问题。 “…他是水龙王。” “水…呃”派蒙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 她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 “啊!”一声足以穿透雨幕的尖叫。 “还请不要这么惊讶…”那维莱特似乎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荧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芙宁娜正躲在不远处一根巨大的廊柱后面。她探出半个身子,似乎在偷听他们的对话。当荧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她正好对上了芙宁娜那双惊恐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眼睛。 芙宁娜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她看了一眼那维莱特,又看了一眼荧,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一样,转身就跑。她的脚步踉跄,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芙宁娜”那维莱特也注意到了,他轻声唤了一句,但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维莱特!那维莱特!你在听吗”派蒙看他走神,赶紧飞到他面前,大声喊道。 “噢,非常抱歉。”那维莱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们。 “我们都是瞎猜的,该不会猜中了吧”派蒙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你、你也不表个态…” “你们猜得没错。”那维莱特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看着她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诚心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守秘密。” “噢、噢!好的,我们一定保密!”派蒙用力地点着头,像是在发誓一样。她的小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没完全褪去。 “不过,我还有一个小问题想问你…”派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请说。” “你看,你身为水元素的龙王,又刚刚逼退了梅洛彼得堡的胎海水…”派蒙组织着语言,“既然枫丹的预言是跟海水有关,难道没办法用你的力量把危机直接解决掉吗” 这同样是荧想问的问题。既然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对预言束手无策 “如今这世上的元素龙,包括我在内,都并非是「完整」的状态。”那维莱特解释道,他的声音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 “据说「最早的僭主」降临于提瓦特时,夺走了龙的部分力量。如今七神的权能正是源自那些被「窃取」之力。” “龙有七种元素,神明也有七种元素…”派蒙喃喃自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前任水龙王已死去很久,我作为继任者,对这些古早历史知之甚少。”那维莱特继续说道,“但我想,除非神明消失并归还那部分掌控元素的权能,我才可以做到些什么。” “就现状而言,我还是建议另寻办法对抗预言。” “连你也解决不了吗…”派蒙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她们本以为找到了最后的希望,却没想到,连这位真正的水龙王都无能为力。 “现在我要回去处理一些急事。”那维莱特说道,“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另外找个时间聊那些古老的话题。” “你忙吧,”派蒙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梅洛彼得堡的方向,有些不放心地说,“我正好也有想去的地方,荧,我们回梅洛彼得堡看看吧我有点担心林尼他们…” “好。”荧答应道。她也想回去看看,确认一下林尼他们是否安全。 “那维莱特,回头见。”她对那维莱特说道。 “那就下次见啦!”派蒙也挥了挥手。 “一路顺风。”那维莱特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向着沫芒宫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那片苍茫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