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或鲜妍或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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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过街市林立的内城区，在接近外城的边缘处，那个娇柔的女子抬眼看了一下酒楼门口的匾额，而后带着两人直直进入。
正午过后，前来用饭的客人少了许多，薇醉瞧见了酒楼中只零零散散坐着一些前来喝茶交流的闲客，还有一个正在二楼拐角处绘声绘色的说书先生。
场子十分清净，女子要了一处二楼包间，店小二动作麻利的将他们三人带上楼，招呼道：“客官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点的菜色”
“一壶酒，外加几个下酒小菜，麻烦快点。”那个男子出声吩咐。
随着店小二的离开，薇醉与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坐于她侧面和对面的两人斗篷下的服饰并不寻常，甚至那位女子的耳饰和项链都极为精巧，是她从未在暗城见过的款式。
她不由好奇出声，“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洛音。”女子答，转头也介绍了一下侧边的男子，“他是萧恺。”
得到回答后的薇醉面上带着微笑，试图继续刚才在决斗场内未完成的话题，开口询问道：“洛音姑娘，你刚才说的案子究竟是指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她犹豫再三。
然而片刻后，她还是选择开口说明来意：“我们并非是有意跟随你，只是瞧见近日你时常来到决斗场，并且前阵子还与林掌柜有颇多交涉，便以为你与林掌柜有何关系，想要一探究竟。”
“所以……你们查的案子与林掌柜有关”薇醉问。
洛音摇摇头，“并不是与林掌柜有关，而是与决斗场有关。”
她瞧着洛音低头陈述，内心却生出更多疑惑：“可据我所知，决斗场近日并未发生过什么案件啊”
“不是新案，而是旧案。”洛音鼓足勇气将这句话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指似乎都轻轻颤动了片刻。
“旧案”薇醉依旧不解。
“对，我说的是五年前的一起旧案。”洛音定了定神像是在心中思量了一番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告知她来龙去脉。
“五年前，我父亲与两位官员在调查一起案件的时候，在决斗场内遇害，尸骨无存。我至今未曾见到他最后一面。”说话间，她眼中强忍着闪烁的泪光，心中许是隐隐作痛，言辞几番停顿。
“就是现在这个决斗场吗”薇醉询问。
洛音摇摇头，“若是这个决斗场，我倒或许能来得及见上一面。父亲出事之后，我收到的消息只说是在一处偏僻的决斗场，甚至都没有告知我是在哪里。”
“怎么会这样就算事情再为保密，也应该会将内情告知亲人，怎会连在哪里去世的都不告知于你们家族中人”薇醉极为不解，说话间看向洛音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怀疑。
不过洛音并未洞察到薇醉的神色，继续讲到：“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抄家的消息传来，我便懂了。”
她摇摇头苦笑道：“并非是他们不愿意告知，而是我们已经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的内情了。他们说父亲和另外两位官员因为贪污分赃不均，在外起了争执才意外丧命。”
她突然眸光微动，双手重重击了一下桌面，郑重道：“可父亲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一定是在陷害，但我没有证据……甚至……”
“后来发生了什么”薇醉看见她眼底藏起的泪水，柔声询问。
“我们全家都入狱问罪，所有人……母亲、侍女、小厮、车夫，无一人逃离出那笼楼……前城主判满门抄斩。”她的话语瞬间凝滞。
听到这最终的结局，薇醉动容了几分，可是回过神来又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脑海中想起了一件事，“等等，你们全家既然被判满门抄斩，你如今……这……”
薇醉的语言瞬间匮乏起来，眼神瞄着洛音上下打量，忽远忽近，似乎是在确认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你……”
洛音很快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极为自然地解释道：“我是例外。”
薇醉听到这里，便没有选择在这件事情上深究，转而询问起关于这起案件的更多细节，“这和你今日密切关注暗城决斗场又有何关系”
“当年，我并无能力调查此案。如今五年之后，我听说新城主上任，改革暗城，便想回来看看是否有机会翻案，于是从决斗场开始调查，才有了之前你与我们撞上的那一幕。
“父亲是在决斗场去世，而她的同僚们也都葬身在了决斗场，我打听过所有城池的决斗场幕后当家都是同一人。所以我觉得这事情定然与决斗场有所关系，便打算过来看看能查到什么线索。”洛音解释过后，整个人陷入了片刻沉默。
似乎是终于将事情说出，让她如释重负，又或者是旧案重提，让她心中难免纠葛，不过无论哪种薇醉都十分佩服她愿意回来翻案的勇气。
薇醉斟酌开口：“听你大致一说，我感觉这案件中牵涉了不少官员，时间也已十分久远，你真的决定要自己重新调查吗如此久远的案子，你当然可以申请重启调查，但结果不一定是你能接受的。”
她的一番言辞并非是随意调侃，让她知难而退，而是经过这阵子接触暗城官场的诸多事件之后，给出的由衷告诫。
她还清晰记得在巡察司调查宁海案之时，师父云无期提起的那个规矩：千万不能过问其他司的事务。
这一条准则在后面的诸多遭遇中她也深有体会。
于是，此刻当洛音说出这个旧案之后，她便好心出言提醒。
然而，洛音和萧恺却异口同声道：“我们能接受。”
看着如此坚定的二人，她的心中涌现起自己曾经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泥沼中挣扎，可每个人都从未放弃过希望，无论他们身处怎样的绝境，他们总心怀希望。
那些或稚嫩、或鲜妍、或老去的脸庞，即便所在的环境完全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特点，他们倔强、固执、不甘示弱、绝不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