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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样着急地去找人叫自己回来，可怎么一回到家，却不紧不慢地谈起了这书法？
雨薇的心中有些拿不准。
慕丞相看都没看女儿一眼，站起身来，身姿笔挺，负手站着，静默了半晌，才道：“王爷要去笛棉的事，你可知晓？”
原来真的是为了李治歌的事儿……
“王爷昨日曾对女儿提起过。女儿也不是没有劝过王爷，可您也知道他的脾气……”
若是想劝解，也要对症下药，而自己，根本不知道李治歌这是犯的什么病啊……
父亲不会是在气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吧？
雨薇也不敢在说什么，乖乖地住了口，看着父亲一脸肃穆的样子，心里乱作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慕丞相见女儿把头低得更深了些，才轻描淡写地劝道：“王爷的脾气为父自然不是不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王爷今日把这事跟皇上提过了。”
雨薇心思转了又转，抬起头来，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慕丞相冷哼一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和王爷的关系，本就看他不顺眼，如今他自己提出来要去笛棉，皇上自然是求之不得，哪里会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雨薇的表情瞬间呆滞了，这……
自己可没有想到皇上会真的同意。李治歌虽喜欢游山玩水，那也是在先皇在世的时候，他颇得圣宠，这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一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现如今，他这位皇兄本就看他不顺眼，他又这样不管不顾地要去笛棉，本以为皇上会责骂一番，就将此事揭过了。
不曾想，皇上竟然高高兴兴地应允了。
看着女儿面色焦虑的样子，慕丞相犹豫了片刻，眉宇间流露出了几分心疼来，沉声道：“皇上不仅允了此事，还有意让你一道跟去。你还没有主持王府的中馈，如今在府中也是闲闲地看书度日，王爷此番一去，时日颇久，皇上想着，让你跟着去，一路上也好有人能照料着王爷……”
话说到最后，言语间就带着几分温声安慰的意思了。
雨薇闻言一怔，脸色微僵，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了。听着父亲的温柔劝解，这才一点点的回过神来，敛了思绪吗，柔声道：“皇上体谅王爷，女儿也未曾远离过长安，也正想出去见见世面呢。”
一边用话语反过来安慰着父亲，一边心中反复地思量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丞相默然，到了这个时候，雨薇还这般懂事，还知道反过来安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他不敢细想，连忙敛住了思绪，道：“你是个聪明的，皇上知道我很看重你，在这种情况下还特意提出要你去笛棉，倒也不是单单为了成全你们夫妻情谊。”
雨薇心中一惊。莫不是父亲惹恼了皇上，因此皇上才借着她警告父亲呢？
“皇上特意叮嘱，你贵为王妃，也算是咸宜公主的嫂嫂，你们姑嫂二人说起话来也更贴心些。此外，笛棉王室也还有其他的汉族女子，你也要多和她们说说话，解解她们的思乡之情才是！”慕大人说得云淡风轻，可眼神却深邃了起来。
雨薇不解的视线触碰到了父亲深深的眼神，瞬间心思就透亮了起来。
父亲去过玉门关，自己是知道的。而且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若只是寻常的巡访，倒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如此的话，就必然是在玉门关做了些秘密的工作了。
玉门关何等重地。出了玉门关，便到了笛棉了，想来父亲当初所谋之事，定然和笛棉有关。
这样想来，皇帝让自己跟着李治歌去笛棉，也就解释得通了。
只是父亲所说的汉女，究竟是指谁呢？
雨薇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必再猜来猜去了，应该不懂就问，便温声笑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只是不知父亲所指的汉女，究竟是何人？”
慕丞相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低声道：“郁久嘉明有位宠妾，名唤碧瑶……”
他一五一十地把碧瑶的身份说给雨薇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详尽地说了出来，最后叹道：“这些事情本是绝密，不该让你知道，就连你母亲也是一无所知。若不是皇上授意，我是万万不会告诉你的。”
雨薇会意，正色道：“父亲放心，女儿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会对外人提起。”
“莫说是对外人，就是连王爷，也不要告诉！”，慕大人叮嘱道。
雨薇恭声应是。
这种事，本来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更何况，皇帝本就多疑，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弟弟了，若不是李治歌终日一副不爱江山爱玩乐的做派，只怕早就被皇上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处理掉了。
更别说，让他知道这等机密了。
皇上敢让父亲把这事告诉自己，只怕也是深信慕家和闽王面和心不和，不会泄密吧。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女儿这就回去准备，碧瑶姑娘的身世种种，您再细细说与我听，以免有所错漏。”
见女儿这样明理懂事，慕丞相反倒更不忍心了，道：“唉，你本是我和你母亲的掌上明珠，这样沉重的事情本应由为父一人承担。如今，真真是委屈了你呀！”
雨薇眼中噙着泪，语气却十分坚定，道：“父兄本就是女子的助力和依靠，女儿没有兄长，只能依靠父亲。父亲为女儿事事操心，如今也到了女儿回报父亲恩德的时候了。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父亲的养育之恩！”
慕丞相不住地点头，十分欣慰，这才让雨薇坐在自己的对面，细细地又把碧瑶的事儿和女儿说了一遍。
雨薇支着耳朵听得很认真，生怕错记了任何一个细节。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洒下，树影斑驳，呈现出柔和的金光。幕府的小书房内只有低低的交谈声。
寻常的夏日，寻常的清风，寻常的父亲教导女儿的场景。就像雨薇出嫁前的许多个夏日一样。
可这一次，一切却都与以往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