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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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很快取来了，苏衡示意秋凝上药。
苏远黛用左手盖着右手上的伤口，不要秋凝，要他擦。
苏衡没理，只给她倒了一杯水，“你的担忧，哥哥收到了。我没缺胳膊少腿，你也该放心。城外不太平，我也不能就这么赶你回去。等情况稳定些，你和苏鉴赶紧回铭枫。”
苏远黛瘪着嘴，秋凝拿着药站了好一会儿，主子才放开手。
秋凝边擦药边回答大少爷：“二少爷有些绿石头扔得特别远，小姐找的时候蹭伤的。小姐一直没说，奴婢也没发现。真真该死。”
苏鉴：“确实该死，妹妹的缰绳都变成了红色，你一路是不是就只记得尖叫了？待会儿罚你少吃半碗饭。不，只吃白饭不给菜！”
秋凝低着头，不敢回话。
药刚擦上去，苏远黛就痛得眯起了眼，但她不忘反驳苏衡，“不，我不回去，要回也要跟大哥你一起。你几时回，我就几时回。”
又：“不关秋凝的事。是我自己没觉得疼，等到了城门下，二哥提醒时我才发现破了皮。秋凝别理二哥，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
秋凝使劲点头，擦药的动作越发小心轻柔。
苏鉴拿着茶盖给妹妹扇风：“我也不回，我还想着大哥带我到处逛逛呢！难得出一次铭枫，你就是打屎我，我也不走。”
“你们这样，爹爹会担心的。”苏衡抚了抚额。
“大哥你莫不是傻了，都说了是爹爹让我来的了！至于妹妹嘛，她在爹爹跟前撒点娇，咱们再旁边帮忙说点好话。哄哄爹，这一页很快就能翻过去了。”
苏衡知道这会儿无法说服他们，只能暂时放下，等过两天再说。
“留下也可以，但有几点，你们务必要听清楚。这里不比府里，没人会当你们少爷。小姐。什么都得自己动手。你们不许耍小性子破脾气，特别是苏鉴，也不许没事随便找人玩。大家都很忙，你不许添乱。另外，多了一二三四，四张嘴。你们不能吃白饭，得做事。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兵荒马乱的，粮食根本不够，还要匀出四份给你们，这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里没米饭。只有稀粥和黑馍馍。还有，城内有疫病，很容易被感染。北夜王还随时可能打过来。所以，你们不许乱走。更不可以出城。”
苏鉴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点不好玩！大哥，你就说个行的呗！”
“回铭枫。”
轻飘飘三个字，立刻让苏鉴住了嘴。他歪在椅子上，眼珠子不停地转啊转。
苏衡瞟他两眼，他立马老实坐好。
“别打鬼主意，要知道在这里，我们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影响到爹爹的颜面。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苏府。”
“知道啦大哥，我又不是小屁孩，非得凡事念三遍。你不烦，我都腻了。”
苏衡又看向妹妹：“待会儿我带你们下去休息。你们骑了这么久的马，应该也累了。话说回来远黛，我不记得你的马术这么好了？居然可以从铭枫一路骑到风赤，轻风野，性子暴躁，你也把它驯服的如此听话。不错，是我苏衡的妹妹！”
苏远黛看着自己右手上的伤口，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哥哥你教的好。”
苏衡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打水。”
苏远黛立刻站起：“我也去。”
苏鉴朝浪静勾勾手：“你们待着，我去！妹妹明显有话要对大哥你说，浪静你带我熟悉熟悉环境，风平你也一块儿。还有你秋凝，别杵着了，我们走。”
苏远黛感激地朝二哥笑笑，苏鉴潇洒的挥挥手。
等他们走了，苏远黛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苏衡。
苏衡原地转了两圈：“都说没事了，哥哥我吃得香睡得好，饭量比在家里还好，你看我胳膊都粗了不少。”
苏远黛没理他的玩笑话，看着他明显变黑变粗糙的皮肤，语气有些低落：“大哥你瘦了，还黑了。”
她又抓过他的手，掰着手指一个个看：“你看，手上还长了这么多茧子。”
她摩挲着那些坚硬的厚茧，眼泪又滴了下来。
果然还是爹爹说得对，哥哥就该在铭枫好好呆着，不要做什么武将。
苏衡由她握着，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妹妹，我可是出来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黑了瘦了有茧子，不是很正常吗？除了这些，你没发现其他变化？”
苏远黛抹了抹眼睛，看着大哥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有些痴。
苏衡见妹妹不说话，哑然失笑：“你看到的，都是外在的变化。而这些，恰恰是最不重要的。我变化最大的，是心，是想法。呆在铭枫，看到的都是热闹、繁华，喧嚣，我就像一个聋子哑巴似的。来了这里，我才发现我的五觉是灵敏的，我的血液是沸腾的。”
远黛：“这里又破又烂，再怎么给你触动，也不是铭枫。铭枫才是我们的家。”
她又重复一句：“大哥，铭枫才是我们的家啊！”
苏衡看着她的面庞，脑海里浮现出阿素的身影。
他的想法，他的梦想，不管是爹爹，还是妹妹，他们都不懂还反对。唯有阿素，自己都不需要说什么，他就全然懂得。
他的眼里渐渐流露出失望，手也从妹妹手里抽出来。
他本来还想跟她好好说说自己的变化与感触，眼下，是没什么必要了。
“你也累了，我带你去休息。”
苏远黛明显感觉出大哥语气中的冷淡，她有些无措，又紧闭着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苏衡的心立马就软了。
苏远黛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五色香袋，塞在他手里。
“这里面有爹爹在云方寺求的平安玉，他虽没说什么，心底还是关心你的。原来那个你怎么不戴呢？还是你嫌弃妹妹的手艺，喜欢宜阳公主的？我记得出征时，她也送了一个……”
苏远黛瞅了瞅大哥的腰间，见啥也没有，嘴角不禁逸出笑，抬眼看到他手腕的半截绿丝带，脸色不由变了。
“这是什么？谁送给你的？”
苏衡把香袋放到妹妹手里：“这种佩饰，我不喜欢。你和爹爹的心意，我心领神会。你做的那个，我搁在行囊里了。至于宜阳公主的，我扔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我也不知道在哪。”
“这个嘛。”苏衡笑笑，“从一个人手里抢来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苏衡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在远黛眼前晃了晃。
“这是布偶娃娃，纯手工制作。你睡觉不是一直喜欢搂着东西，它虽然小了些，但放在枕边还是能让你做个好梦的。本来它有一套，其他几个被别人买走了。等有机会，我再买套全的给你。”
苏衡将手套在布偶的身下，握紧拳头，刚才还耷拉着头的布偶，像是忽然活了过来。随着苏衡的动作，脸上似乎也有了七情六欲，立马活灵活现起来。
苏远黛接过，摸了摸布偶的头，颇有些爱不释手。
它身上有七种颜色，是戏文里的七仙女。比画里她曾见过的，少了几分纤细，又多了几分淳朴。
“谢谢哥哥，我喜欢，非常喜欢！”苏远黛破涕而笑。
“喜欢就行。”
苏衡一扫刚才的失望，又细细教她怎么摆弄布偶。
远黛学得很用心。等苏鉴打来水，他带着他们去了卧房。
所谓的卧房，就是一张木床，两张椅子，还有张樟木小桌子。床上摆着还算新的两床被褥，床板上还垫着一床水红色的薄毯。桌上放着两个青色的小花瓶，上面插着两簇黄色的花。
应该是新采的，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虽然简陋，却已经是最好的了。苏衡感激陈励的细心。
秋凝用手捏了捏被褥的厚度，又按了按床板的硬度，嘴不由往上掀。
苏远黛很满意。她把自己的行囊放在床上，碰碰这个，瞧瞧那个，又闻了闻花的香味。
“哥哥，帮我谢谢帮忙安排的人。秋凝，在这里就没有主子奴婢了。晚上你跟我一起睡，你睡里面，我睡外边。”
“小姐，这怎么行。我随便在地上躺着就可以。”秋凝连连摆手。
“夜里凉，风还大，又没多余的被褥，你想躺也没地方躺。听远黛的话，省得生病了还要照顾你。”
苏衡的话有点重，秋凝不敢反驳，只拉着小姐的手各种纠结。
苏远黛又从行囊中拿出几个大饼，“这是我在路上买的。有点硬，泡点开水就能吃了。大哥，我跟二哥什么都没做，就不吃饭了，吃这个就行。”
“是吧，二哥？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种饼来着。”苏远黛扬了扬手里的饼。
苏鉴左看看右捏捏，又试着掰了掰，立刻苦着脸叫道：“妹妹我爱吃的明明是大肉饼，这硬得跟石头似的，谁爱吃啊！”
苏衡拿起一块，直接塞进他嘴里：“就你事儿多！”
苏鉴咬着饼瞪着眼睛的模样又傻又可爱，苏远黛忍俊不禁，风平和秋凝更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