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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德这话一出口，杨厂长脸上的笑容不减，心里对李怀德这见缝插针、顺杆猛爬的本事又多一层认识。 这老李，眼皮子活络，嘴巴跟抹蜜似的，一嗅到肉味就扑上来。 “怀德同志，你这话就见外”杨厂长摆摆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伸长脖子、眼神热切的工人们，声音沉稳， “这三头猪，是张科长的心意，也是保卫科同志们的心血。张科长能把大头主动交给厂里，已经是高风亮节，值得全厂学习。咱们不能……” 他话音未落，李怀德立刻像被踩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抢过话茬，一副“舍我其谁”的大义凛然模样：“杨厂长！您是我们轧钢厂的顶梁柱，定海神针！日夜为厂里殚精竭虑，身体才是革命的无上本钱！这三头野猪，我看，就该全给您补养身子！您龙马精神，才能更好地带领咱们全厂职工奔向辉煌未来嘛！这事儿，我李怀德第一个拍胸脯保证，谁敢有二话，让他直接来找我老李！” 他唾沫横飞，把胸脯拍得“嘭嘭”响，仿佛这三头猪不全归杨厂长，就是对革命事业的大不敬。 张西范在一旁看得暗自发笑，这李怀德，为了口吃的，真是把脸皮揣兜里，随时准备按需使用。 杨厂长佯装沉吟似乎颇为为难：“哎，怀德同志，这……这如何使得……” “使得！太使得了！”李怀德一步抢上前，热情得几乎要握住杨厂长的手，“杨厂长，您就别推辞了！这不仅是张科长的心意，更是咱们全厂上下干部职工对您的敬爱！再说了，您吃好了，能不想着咱们这些鞍前马后、勤勤恳恳的干部职工到时候您金口玉言，从指头缝里漏一点给各部门分分，那也是莫大的恩典嘛！” 这话就说得极有水平，既把杨厂长高高捧起，又巧妙地给自己和相熟的人留条后路。 周围的工人听着，有的暗自撇嘴，觉得这李副厂长脸皮比城墙还厚； 有的则低头窃笑，领导分肉的戏码，他们只管看个热闹。 杨厂长沉吟片刻，目光在李怀德和张西范脸上转转，最终重重一点头：“既然怀德同志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话锋一转，显得大公无私，“不过，这肉，我一个人也享用不了。这样，一头，给咱们厂里所有的同志们分分，明天大家加餐，大家都是厂里的顶梁柱，集思广益，厂里工作才能蒸蒸日上。另一头，专门慰问几个重点攻关项目的技术骨干和历年劳模代表，他们是厂里的瑰宝，是生产的尖兵。剩下的一头……”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李怀德，“就由李怀德同志全权负责，给后勤系统和几个主要科室的同志们改善一下伙食，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气，你看如何” 李怀德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但最后一头明明白白交给他支配，这油水可就太足！ “杨厂长高瞻远瞩！英明神武啊！我保证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让大家都感受到厂领导的浩荡关怀！”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山响，这一头猪，他至少能稳稳当当扣下一大半给自己和亲信。 张西范见状，知道这最后三头猪的归属算是尘埃落定了。 他适时开口道：“既然两位领导都已擘画妥当，那就这么办。王大炮，把那三头野猪卸下来，仔细交给李副厂长安排人手接收。” “得嘞，科长！”王大炮响亮地应一声，招呼着保卫科的人又开始忙活，将最后三头野猪也从卡车上弄下来。 李怀德立刻指挥着自己后勤的人，眉开眼笑地凑上去。 事情在轧钢厂这边处理完毕，张西范也不愿在此多作停留，与杨厂长简单寒暄两句，便带着王大炮和猴子等几个心腹队员，开着那辆引人瞩目的卡车，拉着给公安分局和军需处特意预留的四头膘肥体壮的野猪，“突突突”地驶离依旧沉浸在猪肉狂欢余韵中的轧钢厂。 卡车一路朝着市公安分局的方向开去。 到了分局大门口，门口站岗的哨兵一眼就认出张西范这个新的副局长，连忙敬礼放行，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好奇。 卡车径直开到办公楼主楼前的空地上稳稳停下。张西范刚从副驾驶跳下车，分局局长谢卫民就如同得到消息一般，快步从楼里迎出来，脸上带着些许讶异。 “西范同志，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谢卫民的目光越过张西范，直勾勾地盯在卡车车斗里那两头黑毛锃亮、体型庞大的野猪身上，眼睛瞬间就直。 最近局里伙食也紧张得厉害，干警们天天出现场、搞侦查，体力消耗巨大，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正念叨着改善伙食呢。 “谢局，这不是今天进山里，兄弟们运气好，打了点不成敬意的野味嘛。”张西范爽朗一笑，抬手拍拍车斗的栏板，“特地挑两头最肥的，给局里的兄弟们送来尝尝鲜，也感谢局里上下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和关照。” “哎呀！西范同志，你这……你这可真是……太及时了！简直是及时雨啊！”谢卫民激动快步走到卡车边，围着那两头野猪转两圈，啧啧称奇，“好家伙，这么壮实的野猪！这一头怕不是有两三百斤！这得有多少肉啊！” 他这一嗓子不小，楼上不少办公室的窗户“唰啦啦”被推开，一颗颗脑袋探出来，好奇地向下张望。 当看清楼下卡车上的庞然大物和张西范、谢卫民时，顿时议论纷纷，声音里充满惊喜。 “是张副局长！天呐，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大的野猪！” “乖乖隆地洞，这两头猪，看着就油光水滑，馋死个人了！” “快看快看，谢局都乐开花了！” 谢卫民此刻也顾不上形象，当即大手一挥，对着楼上探头探脑的干警们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几个有力气的，搭把手！把张副局长送来的慰问肉卸下来，今晚给大家加餐！” “嗷——！”楼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呼啦啦一下，从办公楼里涌出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干警，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惊喜和兴奋，看向张西范的眼神充满感激和崇拜。 他们平时可见不着这种从天而降的大好事。 “张副局长，您真是太够意思了！雪中送炭啊！” “是啊，张副局长，以后有这种好事可得多想着咱们兄弟们！跟着您有肉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