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供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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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代的供灵人，名龚六。
第一代供灵人，名龚一。曾是游野云打天下，治建野城的左臂右膀。
作游野云的供灵人，是龚一自荐的。
龚家，总是一脉单传。生男不要女。若是生了女，则会再生一个，直至是男儿为止。
因为，游野云只要男儿做他的供灵人。
龚六曾问过游野云这个问题。
游野云说：“女儿身过渡的元气并不如男儿身适合我。”
龚六曾以为这是游祖的个人癖好，他没想过是这个很当然的原因。
龚六住在破云山上的长生堡内。
诺大的长生堡内除了游野云外，就只有龚六住在这里了。
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堡内的七十三盆玫瑰花浇水。水是从堡前的院子里的井里打的。
浇完水之后，他再去准备自己的早餐。
长生堡曾经待客的大厅被龚六在三年前浇上了一层土，在上面种了地瓜、花生、胡萝卜、黄瓜。
长生堡有一个很大的厨房，不过龚六并不使用，自然也没有别人使用，所以里面布满了很多灰尘。不过，厨房的一个角落却没有太多灰尘，那个角落的边角被烧的黑乎乎的，那个角落有一个黑乎乎的铁锅，被几块青石垫着。
龚六就是每天用这口锅炖食物吃。
铁锅旁堆了一些干柴，还有一桶水。龚六就是用那些干柴烧锅，煮熟地瓜、花生、胡萝卜和黄瓜。
有时，他不想吃炖的食物时，就把锅拿掉，烤着吃。
一天之中，他只吃一种食物。今天吃花生的话，早餐、中午和晚上就都只吃花生。
今天吃了花生的话，明天就一定不吃花生。反正他不会在同一天吃两种食物，也不会相连两天吃同一种食物。因为他想让自己的每天，尽量的不同些。
他从不在食物上放佐料，他也没有佐料。
他用砖木取火的方式来燃着那些干柴，而不用火石，长生堡里也没有火石。
今天，他吃了烤地瓜。
他吃早餐的时候喜欢置身在长生堡前的院子里的薰衣草之中。这也是他种的。院子里全是薰衣草。
长生堡被一个大阵笼罩着，大阵的能量来源于破云山上的所有生命外溢的元气所供养。所以长生堡外的寒冷进不来这里。
这里一年如春，鸟语花香。大厅里虽然没有光，但也能靠这里充裕的元气而生长的很好——花生长的个个饱满浑圆，地瓜和胡萝卜和黄瓜也俱都长的很出类拔萃。
吃过早餐后，他便要去给游祖炼化元气，渡到他的身体里去。这就是游祖的早餐。
来到冰棺前，龚六再次的见到躺在冰棺内犹如干尸一般的游祖，心里突然莫名的感觉有些黯然。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此时突然出现的，还是昨天也出现了。至于莫名不莫名，他也不能确定。
因为每一天，虽然龚六都尽量使其不同，但日复一日后，总是在轮回着相同。
每天闻到的花香，吃到嘴里的食物，见到的事物，都最后都会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有时，龚六认为自己都不是在活着。自己就像是这座长生堡里的一块石头，会动的石头。
摇了摇头，不再乱想，龚六向冰棺弯腰鞠了一躬，道了声：“游祖，早上好。”
他坐在了那具冰棺的缺口处，引纳房间内磅礴的元气入体，进入经脉，运行几个周天，囤入丹田，再输进游祖干瘪如干尸一般的身体中去。
这个过程会持续一个时辰左右。
一般是游祖用意念告诉龚六停止元气的输入，才罢的。
完了后，游祖一般会和龚六说一会儿话。
一般都是游祖先开口，他用意念说道：“今天你吃了地瓜。”
“是的。”龚六回道。
他从温热的石板地上站了起来。束手立着，面无表情。
“你是烤着吃的。”游祖又说道。
“是的。”龚六回道。
“你还去看了薰衣草。那些玫瑰花，还是那么好看吗？”游祖说。
“还是好看。”龚六回道。
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一般这个时候，游祖会开始讲自己以前的故事给龚六听。
自从两年前父亲自缢，龚六接管了他的供灵人位置后，他就听了游祖说了太多故事。
在日复一日的听游祖诉说他的故事后，有时，龚六甚至分辨不清是游祖经历了那些故事，还是自己经历了那些故事。
每当夜里入梦，龚六总会梦见很多奇怪的生物和世界。
比如手里拿着会射出光的条状物的人。会飞的鱼和树。火和水在天上打架。还有花，竟也不美，张开满嘴的獠牙要咬地瓜。
游祖果然说道：“这是发生在我教野城人吸收元气的时期的一个故事。”
“有一天，我教了人们做灯笼，让他们在每月的某一天，都要举着手里的灯笼绕着野城游行。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他们举着灯笼游行时发生的。”
“我混在游行队里面，放声高歌，拉着大家的手，边跳边歌。我一时不注意，竟歪了手里的灯笼，引燃了我前边一人的衣服。他的衣服又引燃了他前边的人的衣服。一人接一人，最后，我前面所有的人的衣服都被引燃了。”
“从此之后，他们就不玩灯笼了。”
……
“长颈鹿的肉没有河马的肉好吃。”
游祖一个人说着。
“你知道长颈鹿吗？”游祖突然问。
“脖子很长的鹿，曾经父亲给我看过它的画像。”龚六回道，继续静待游祖说下去。
“那河马呢？”游祖继续问。
“不知道。”龚六想了想，确实想不到记忆里有这种动物，便如实回道。
“小六，你有多久没有出过长生堡了？”游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父亲说我不会离开长生堡。”龚六想也没想，道。
龚六至生下来后，就注定会成为一个供灵人。因为他父亲龚五只生了他一个儿子。
父亲教了很多让他自娱自乐的花样。这些花样足以让他活过一生。
和花做朋友。和蜜蜂说话。泥土的气味很好闻。干柴燃烧的火很美。奇怪有趣的梦。
龚六一直认为是游祖和自己说了太多故事，才让自己的梦变得精彩的。一年前自己并不会做那么精彩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