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八杯咖啡加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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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潮湿黏在皮肤上，像层揭不下来的保鲜膜。我蹲在外婆的老樟木箱前整理遗物，汗珠滴在一本包着蓝布皮的笔记本上——奇怪，这和我上次见过的林教授那本简直像双胞胎。 "找什么呢"林小鹿端着两杯冰镇酸梅汤进来，发梢还挂着刚才在院子里摘杨梅沾的雨水。 我翻开笔记本扉页，一张泛黄照片飘出来。照片里的外婆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罕见的旗袍，与一位穿中山装的青年站在茶山前。两人各执半块茶则，拼起来正是林小鹿现在用的鎏金纹样。 "这是...我爷爷"林小鹿指尖发抖，"可外婆怎么会..." 照片背面用褪色钢笔写着：「与林兄摄于1987年谷雨，茶苗已植下，望来日可共饮。」落款是「秀兰」。 我们同时抬头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震惊。那年外婆应该才二十二岁，而林教授当时已经三十有五——他们之间到底... "我爸从没提过认识外婆。"林小鹿翻着笔记本，突然停在一页，"你看这个！" 页面记载着1987年5月某天：「林兄今日启程赴京，将茶则一分为二，相约二十年后由后人拼合。奈何腹中胎儿未及见父，此恨绵绵。」 我嗓子发紧："外婆她..." "你妈妈..."林小鹿声音轻得像羽毛，"可能是我爷爷的女儿" 窗外炸响的惊雷吓得我们同时跳起来。雨突然变大，砸在瓦片上如同千万颗滚落的佛珠。我盯着照片里青年儒雅的眉眼——那分明是年轻版的林教授，可时间线完全对不上。 "等等。"我翻出手机里拍的林教授那本笔记，"你看这里！" 林小鹿凑过来，我们同时发现两本笔记字迹完全一致。但外婆的笔记里提到"林兄"1987年离乡，而林教授明明直到1990年才第一次离开福建。 "除非..."林小鹿突然倒吸一口气，"不是我爷爷，是爷爷的..." 她翻到笔记最后一页，夹层里掉出张残破的结婚证——1952年签发，登记人赫然是「林修远」与「赵秀兰」。 "我爷爷有个双胞胎弟弟！"林小鹿惊呼，"文革时失踪的那个！" 我们连夜冒雨赶回林家老宅。林教授在书房里沉默得像尊雕像，直到看见那张结婚证才颓然坐下："你们到底还是发现了。" 真相比想象更曲折。外婆年轻时确实与林修远相爱，但特殊年代里，这位茶学专家被迫与"资产阶级小姐"划清界限。外婆离开时已怀有身孕，而林修远不久后就在劳改中去世。 "你母亲是我堂妹。"林教授对林小鹿说，"欢喜的外婆，是我的...婶婶。" 我机械地灌下整杯酸梅汤，冰得太阳穴发疼。所以我和林小鹿不仅是童年玩伴，还是远房表亲这比八点档连续剧还狗血。 "那茶山照片..."林小鹿敏锐地抓住关键。 林教授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老钥匙："你们该去老宅阁楼看看。" 阁楼灰尘里有口包铁皮的樟木箱。打开瞬间，霉味中混着奇异的茶香。箱子里整齐码着几十包油纸裹的茶饼，最上面那包拆开过，露出内衬的宣纸——是张地契。 "凤凰山南坡..."我念出地名，"这不就是李昂要炸的那片..." 林小鹿突然抓住我手腕："听！"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声。我们冲下楼梯时，浓烟已经从咖啡馆方向涌来。透过窗户，我看见三个黑影正往吧台泼汽油。 "别过去！"我拦住要冲出去的林小鹿，"他们带着刀！" 领头的歹徒突然抬头，火光映亮他额角的疤——是李昂的司机。他狞笑着点燃布条扔进窗户，火苗"轰"地窜上天花板。 "茶谱！"林小鹿尖叫，"奶奶的手稿还在储藏室！" 我抄起走廊的灭火器砸开后门。热浪扑面而来，储藏室门框已经烧得变形。踹开门的瞬间，房梁上一截燃烧的木料砸在我右臂上，疼得眼前发黑。 "欢喜！"林小鹿的喊声仿佛隔着棉花。 我咬牙用外套裹住书架顶层那摞发黄的手稿，转身时火舌已经封住退路。千钧一发之际，后窗被人砸开，林教授和邻居们正架起木梯。 逃出火场后，我才发现右臂烫伤比想象严重。急诊室里，林小鹿红着眼圈给我涂药膏，棉签突然停在我手腕内侧。 "这个胎记..."她声音发颤，"一直是这样的吗" 我低头看那个暗红色的月牙形印记："从小就有，怎么了" 她翻出刚抢救出的茶谱，扉页上绘着个奇特徽记——由月牙与茶枝组成的图案，与我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守护族徽..."林小鹿念着旁边的注释，"林氏嫡系血脉标志，见于手腕内侧。" 我手臂上的药膏突然变得冰凉。如果这是林家血脉证明，那我岂不是... "不对。"林教授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欢喜确实是秀兰婶的孙子，但他父亲..."他深吸一口气，"是收养的。" 原来外婆当年收养了孤儿院的男孩，也就是我父亲。而我手腕上的胎记，据说是生母留下的记号——她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外婆，只说了句"孩子父亲姓林"。 "所以我和林家..."我嗓子干得冒烟。 "没有血缘关系。"林教授斩钉截铁，"但比血缘更亲。" 后半夜我独自溜出医院。雨还在下，我在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下写留言条：「小鹿，我不能再成为你的软肋。李昂针对林家都是因为我，等我处理好一切...」 字迹被雨水晕开，像极了无能为力的眼泪。我走向车站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林小鹿浑身湿透地拦住我，手里攥着我留下的字条，"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还玩自我牺牲那套" 她抓起我烫伤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疼吗我这里更疼！"眼泪混着雨水滚下来，"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两片茶叶，按在我左胸，"...这里记得谁。" 茶叶是林家古树上摘的，隔着衬衫也能闻到清香。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往我咖啡里扔茶叶的刁蛮模样。 "李昂不会罢休的。"我抹了把脸。 "所以我们反击。"她踮脚凑近我耳边，"用直播。" 三天后的行业峰会上，李昂正在台上侃侃而谈"传统企业转型"。大屏幕突然跳转成直播间画面——我们站在被烧焦的咖啡馆前，背后是抢救出来的林家茶谱。 "关于李氏集团纵火案..."我刚开口，李昂就冲过来要关设备。 林小鹿立刻亮出地契复印件："这是凤凰山南坡的合法地契，而你提交的爆破申请文件上..."她切换手机画面，"把所有权人p成了李氏集团！" 台下哗然。李昂冷笑："纵火有证据吗" 我放出那晚手机自动上传到云端的录像。画面清晰拍到了司机纵火全过程，以及他打电话说的那句："李总放心，保证烧得干干净净。" "伪造视频！"李昂脸色铁青，"何况你个养子，也配谈林家传承" "他配！"沙哑的喝声从会场后方传来。九十岁的赵老在家属搀扶下站起来，抖开一张发黄的文书，"这是当年收养公证，上面有林家十三口人的血手印！" 老人颤巍巍指向我："这孩子流着林家的血性，比某些人的黑心干净万倍！" 直播观看人数突破千万时，警察带走了李昂。而热搜第一是#守护者联盟#，配图是林小鹿踮脚为我包扎伤口的背影。 一个月后，咖啡馆在原址重建。开业当天，林小鹿收到意大利咖啡协会的邀请函，请我们参加"传统与创新"主题论坛。 "要出国诶。"她晃着烫金请柬，"你护照没问题吧" 我正要说没问题，突然在外婆日记最后一页发现夹层。撕开一看，是半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托斯卡纳某处庄园，旁边写着：「待茶咖合香之日，便是秘密重见天光之时。」 林小鹿凑过来看："这字迹...像是我爷爷的" 我们相视一笑，同时伸手去拿行李箱。窗外，今年第一缕桂花香混着咖啡香飘进来，比蜜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