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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王的女儿，果然不能小觑，但可惜我不在第二层。”蒙面人说罢，一拍手，数十个与他装扮相同的蒙面黑衣人从雾气中浮现出来。
“呵，那你猜猜我现在又在第几层，你当本郡主出门打架会不带人吗”凉云冰轻笑道，身后四大高手和凤字营长典韦率领的数百铁骑也是拍马赶到。
双方在山顶对峙起来。
忽然，一道惊雷炸起，本是云雾缭绕的桃花山瞬间降下倾盆大雨。
东郭城边却是小雨淅沥。
大将军凉亮和首席幕僚夜羽同乘一车，车外两百重甲铁骑马蹄溅泥，军容森严。
凉亮掀开帘子看了眼山形地势，轻笑道：“夜羽，就不用送了，你跟云海回府便是。”
夜羽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大将军知晓这位国士心思，微笑道：“凉亮跋扈不假，却也不是缺心眼的鲁莽蠢人，这趟进京并非心血来潮，要去跟那些学士士子们争口舌之快，当朝首辅公孙输再让我不痛快，比起当年那个在坤极殿外拿脑壳撞我的周太傅总还是要恭谨谦逊吧，那半朝士子班头领袖的周老头骂娘骂不过我，打架就更别提了，可终归是个性情中人，这个做了老太傅门下走狗足足二十年才冒尖的公孙输，就不太一样了，是个难得能成大事的读书人，他肯与李广联手，甚至说服那位镇国大将军安抚一干武官，一退再退，足见这位从没跟我打过交道的年轻首辅很有谋算，年纪不老，耐心性子倒是超一流，我不去亲眼见识见识，不放心。文人提笔伤人杀人，比什么都狠，不说凉军铁骑是否会被针对，光是为了那些才过上几年光景安定日子的各军老卒们，我都得去看一看，让这帮不知兵戈惨烈的文官知道，凉亮还没到骑不动马的那一天。”
夜羽轻淡道：“当年你与李广谁在朝做满殿武官的领袖脊梁，谁外放做王，去担起二皇帝的骂名，争论不休，连当时的太傅鬼谷前辈都在幕后出谋划策，先皇力排众议，肯将你而不是更易掌控的李广放在凤州，这份心胸，无愧于紫云亭上那魁伟雄绝四字，只是九龙匾挂在那里，未必没有提醒警示你的意思。”
凉亮笑道：“先皇什么都好，就是太热衷于帝王心术，说起这胸襟，夜羽你这说法说偏了，当年巨阙一战，我会反先皇会看不出来可还是任由我旧部十四人撞死于殿前，为何还不是嫌碍眼”
夜羽摇头道：“你这口怨气还没消尽”
凉亮冷笑道：“凉亮何时是气量大度的人了”
夜羽盯着大将军面容，沉声问道：“当真只是去见识见识公孙输的手腕”
凉亮哈哈笑道：“一些人看到凉亮驼背瘸腿老态龙钟，才睡得香。好不容易坐上那把龙椅，却不曾一天睡舒坦，我都替他心酸。上次拿云海敲山震虎只是给他提个醒，让他别去打云冰的主意。要是真当我撕破脸皮了，倒是不美。”
夜羽无奈苦笑。
他刚要下车，凉亮轻声道：“咱们约好的十局棋，这第九局指不定是你赢了。”
背对大将军的夜羽掀开帘子，感慨道：“你若活着回来，才能算我赢。”
大将军笑骂道：“屁话，我舍得死！我不求死，谁杀得了我凉亮”
这些天憋着一口气的夜羽心情豁然开朗，下车后弯腰行礼，低头诚挚道，“恳请大将军这趟少杀些读书种子，上一次，杀得够多了。”
凉亮笑道：“夜羽啊夜羽，你这身迂腐书生意气，最要不得。当年长安便比你圆滑许多。”
李义山接过凉云海递来的缰绳，不以为然道：“江左第一的赵长安善于谋断，就算活到今天，一样与你女儿合不来，更有的你头痛。”
凉亮放下帘子，一笑而过。
看着马车缓缓远去之后，夜羽转身对凉云海道：
“你也要走吗。”
“晚辈还是放心不下云冰，毕竟泸州是靖王的地盘，那疯子做事不能按常理推断，凉王府就麻烦先生多加照看了。”
“单论权谋，老夫比起你来也自愧不如，你若是生在帝王家，梁帝那几个儿子跟根本不够看的。”
“先生谬赞了，能苟活于这乱世之中，对云海来说已是万幸。”
“为一个与你并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放弃争夺天下的机会，你后悔吗。”
“为云冰，我凉云海九死不悔。”
桃花山顶。
那一个个身穿黑衣的古怪人物，如同一个个人偶，不持兵器徒手站立，硬生生挡在亭子正中，厚厚的面纱似乎覆盖住整张脸孔，滂沱大雨中，黑衣人四周只见雾气弥漫。一道道身影在雾里隐去又浮现，好似与雾融为一体。
老中医惊骇出声：“当年雾隐村早已消亡，据说是刺杀先皇，被大将军将整个村子都烧了，据说男女老少全部都被赶尽。大将军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应当不会留活口，那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赶来的骑兵营队已停，寇老鬼和独孤博一左一右纵马来到凉云冰身侧，神情紧张。敢来撩拨郡主殿下的刺客多半斤两很足，何况眼前这些人被郡主算计之后不但不跑，反而还是正大光明现身在这里准备决一死战，不说其它，光是胆识就让二人自愧不如，官场沉浮，那是考量察言观色的功力，江湖打拼，也得观相望气，最忌讳走眼，否则再厉害的角色都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步入神境的向痴季那般无敌的绝世高手，不是就败给了仅仅是通玄境界的老黄吗这江湖上死的，可不皆是常在河边走就给湿了鞋的倒霉蛋
凉云冰不急不躁，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在雾里隐隐显显的黑衣人，饶有兴致道：“老中医，这雾隐村到底是什么东西披上一身黑衣就能隐身了那我得去找那洋鬼子弄一套来穿穿。”
老中医苦笑道：“殿下，这不是随便穿一身黑衣就能隐身的。雾隐村是南国一个极小的山村，原来并不叫雾隐村，而是叫木叶村。南国那边草木茂盛，蛇虫很多，因此最善蛊毒邪术。各个村子又经常因为资源问题纷争不断，传说这雾隐村在与各个村子的战斗中从未败过，凭的就是村中有人修习的这雾隐之术，往往能奇袭对方主力，后来渐渐的这个村子就被人传为雾隐村。”
挥手拒绝了李师师撑伞的举动，将六年凤招呼到手臂上，此时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凉云冰还有心情逗伸出手指弄着青白鸾，开玩笑道：“说不定是当年凉亮放火烧村时，烧起了烟雾，他们几个就融入了烟雾里，顺着风飘走了，老中医，你说对不对”
老中医飘飘出尘的三缕白须沾水后已经变成三条小辫子，想伸手去摸，自然摸不出芝麻绿豆大的仙人风范，尴尬缩手后缓缓道：“殿下这个说法实在是天马行空。”
凉云冰促狭笑道：“老中医，你这马屁实在是羚羊挂角。”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无形中消弭了空气中弥漫的滔天杀机。
